03.01 宋人 雪景四段卷 上海博物館藏

宋人 雪景四段卷 上海博物館藏

宋人 雪景四段卷(一)

第一段:畫面主要集中在左端,兩座巍峨相迭的雪山,山右側一群建築物中高聳著一座殿閣,青松等樹木環繞於四周,厚厚的積雪使屋宇更加顯眼突出。左近的山坡上積雪印襯著墨翠的勁松,山顛傲雪的古松巍然屹立。右端,以淡墨線條勾勒出一帶孤丘,細長如一白練逶迤延伸。蒼茫大地,銀色世界,寧靜中透出逼人的寒意。

宋寧宗皇后楊氏的對題詩:第一段:江樓簾幙卷清寒,觸地飛飛不自安,酒力醒時風力勁,一聲冰柱響雕攔。


宋人 雪景四段卷 上海博物館藏

宋人 雪景四段卷(二)

第二段:畫而右上端,用方直線條勾出重重迭迭、若隱若現的群山雪嶺,如露在水面上的一線魚背。山峰上稀疏地點著幾株小松,山峰之下皆隱於氤氳迷霧之中,水天山霧,空濛迷茫,尤如混沌的世界。畫的左下角寥寥幾筆勾出一葉小舟,舟上兩人一前一後在撐篙,舟前只畫三道波紋,舟後拖出一條水浪,似乎描繪震碎了已經凍結的薄冰。

宋寧宗皇后楊氏的對題詩:第二段:江面澄清雪未融,扁舟演漾水無蹤,篙師不用忽忽去,徧看廬山群玉峰。


宋人 雪景四段卷 上海博物館藏

宋人 雪景四段卷(三)

第三段:畫面右上端,峻嶺山腰間幾棟樓閣屋宇在白雪映襯下清晰可見。左下角以濃墨勾勒的幾棵高矗的寒松與右上角以淡墨勾勒的崗巒遙相呼應。一行鳴雁由近飛向遠處,似乎給這寂靜暮寒中的宇宙帶來一絲活動的氣息。

宋寧宗皇后楊氏的對題詩:第三段:江天盡角起徵鴻,慘淡陰雲不定風,十二玉欄何處是,參差多在暮寒中。


宋人 雪景四段卷 上海博物館藏

宋人 雪景四段卷(四)

第四段:景物集中於左端,一條小徑上幾株古老道曲的大樹,在潔白的雪月中益顯得蒼勁雄健;隔著山溪,遠處有二嶺三峰。右下端,一隻小木船在暮色皎月下緩緩行進,船頭一人緘默靜坐,船尾一人懷抱搖櫓,讓櫓拖在水裡,任船順流而下,穿過大山腳畔,越過林野山莊,進入空曠地帶。

宋寧宗皇后楊氏的對題詩:第四段:乘興須知聊復爾,偶兇興夜亦悠哉,從今雪月交光夜,為問故人來不來。

《雪圖》全卷著墨無多,意境深遠。整幅畫無一款印。 每段詩後面底下鈐坤卦印記,圖卷前面還有兩段晚清人寶熙、翟雲升題寫的引首:(1)“宋楊後題馬遠雪景。乙亥秋七月,寶熙題。”鈐:“臣熙私印”、“豫通親王九世孫”等印記。(2)“南宋馬遠畫雪景四幅,同時楊妹子各題一詩。”鈐:“澹泊間居”、“文泉”、“翟雲升印”等印記。

《雪圖》的主題能概括為一個“寒”字,它的佈局構圖空曠簡率,寒意蕭然,大片空白使著墨處不到畫面的十分之一,皆取“邊角”之景:筆勢蒼勁,以少勝多;全圖表現了清曠高寒,空濛迷茫的意境,畫面不著一字,卻盡得風流。此圖給人的直觀,就是“馬夏”繪畫風格的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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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景四段卷為夏圭所作?

從馬遠、夏圭繪畫作品中,可以大致辨析出馬、夏繪畫風格的異同:

(一)在藝術造詣上,馬遠與夏圭並駕齊驅,都吸收了范寬、李唐的渾厚雄強,又不失院體的典雅特色,明人王履讚賞:“馬夏山水,精而不流於俗,細而不流於媚;有清曠超凡之韻,無猥暗蒙塵之格。”馬遠、夏圭共同把南宋院體山水畫推向繼“李唐、劉松年”之後的第二個高峰,並形成了馬夏畫派,統治了南宋山水畫壇一百多年,且影響了明代“浙派”的山水畫,並隨僧人東渡日本,影響了日本畫壇。但也有貶斥否定的:“有言夏圭、馬遠者,輒斥之曰:是殘山剩水宋僻安之物也,何取焉。”[21]真正有影響力的貶斥,是董其昌“尚南貶北”的“南北宗論”對南宋院體山水畫及馬、夏“非吾朝所當學”的指斥。我們要從歷史、客觀、辯證地觀點來看待“馬夏”的藝術造詣在畫史上的地位及影響。

(二)在構圖佈局上,馬遠、夏圭有相同之處,多取“邊角之景”。所謂“殘山剩水”的“邊角之景”,就是“馬一角”、“夏半邊”的由來。其特點:畫面焦點集中,空間曠大,近景突出,遠景清淡,中景捨去。這種以胸中丘壑駕馭畫面,或山之一角,或水之一涯;遠景減到不能再減,畫面常留出大片空白,表現空曠渺遠的意境,在中國畫的構圖上是新的創造。但馬、夏構圖也有不同的地方,馬遠的造境趨於奇險,夏圭比較質樸、自然。

(三)筆法的異同:馬遠、夏圭的山石皴法都取法李唐的斧劈皴,但仔細比較也有不同地方。馬遠畫山石多用大斧劈皴,部分發展成釘頭鼠尾皴,剛猛而勁利,線條一般較長而清晰。夏圭畫山石則大小斧劈皴、拖泥帶水皴、長短條子皴、點子皴並用,以至部分輪廓線被衝浸,略有模糊感。馬遠畫樹幹亦用畫石的皴法,“瘦硬如屈鐵狀”,樹葉用夾筆,間作破筆,樹枝拖枝狀。屋宇用尺界畫。人物用筆精工秀麗。夏圭畫樹變化多端,樹葉點筆、夾筆兼用。樓閣不用尺界畫,信手而成。畫人物(在山水畫中)大多是點景人物,以粗筆單線勾勒,不作細緻刻畫,簡括傳神。馬遠用筆較尖,筆鋒顯露,筆法爽勁。夏圭喜用禿筆,含蓄隨意,筆法蒼潤。

(四)水墨比較:馬遠注重筆與墨、墨與色的有機結合,如畫遠山時,多以線條勾勒一抹淡淡的山痕,再加以雲靄煙嵐籠罩,富有朦朧詩意,或用水墨瀋成雲影,在焦墨的勾勒中用水墨渲染,於清剛中見溫潤,勁健中見典雅。與馬遠相比,夏圭則沒有那種富貴、矜持、高華的氣息,具有自然的荒率。夏圭精於水法、墨法,“醞釀墨色,麗如傅染,筆法蒼老,墨汁淋漓。”[22]在描繪雲煙出沒,風雨迷漫,朦朧遠山,樹叢山石時,很少用複雜的色彩渲染,多以水墨交融而成,顯得墨氣明潤,遠近分明,神韻煥發。

通過以上“馬夏”繪畫風格的辨析比較,再回首分析《雪圖》與“馬夏”繪畫風格的相關聯繫。

(一)在構圖佈局上的共通之處:《雪圖》構圖簡潔,布境巧妙。畫面中間留有大片空白,焦點集中在兩端,近景濃墨與遠景清淡遙相呼應,中景捨去,皆取“邊角”之景。描寫的雪後群山峻嶺、墨翠勁松、樓閣屋宇,在一片銀裝素裹中奕奕生暉,從而營造了一種自然荒率的趣味,充分表現了清曠高寒、空寂荒冷的意境。與“馬夏”構圖一脈相承,更似夏圭的佈局,在其《山水十二景》中能一目瞭然。

(二)在筆墨性格上的慼慼相關:縱觀《雪圖》,用筆蒼勁,用墨精妙,酷似夏圭繪畫風格及筆墨特性。此圖畫山嶺、遠峰、孤丘、斜坡,禿、尖筆兼用,均淡墨勾勒,部分輪廓線被淡墨衝浸,略有模糊感,用筆蒼老而趨於含蓄,筆法爽勁而清潤。山石皴擦較少,且以方折短線條皴和點子皴並用;斜坡則用帶水小斧劈皴(即拖泥帶水皴)。畫松樹密林,用禿筆水墨暈染而成,濃淡相間,虛實相映,層次分明。畫樹幹:用筆剛勁雄健,豪放明利,既有直線勾幹,一筆而成;也有以方折粗線勾幹,道曲蒼古。畫樹葉:點、夾葉間用,既有用夾、點子簇葉,質樸自然;也有用濃淡墨暈染松葉,墨氣明潤。這些筆法與畫史記載夏圭的筆墨特性相符,在夏圭《煙岫林居圖》、《山水十二景》中可見一斑。《雪圖》所繪樓閣殿宇,不用尺界,俱見功力。畫人物、舟船、圓月,以粗筆單線勾勒,簡括深湛。畫水紋、群雁,隨意點擢,信手而成。描繪山巔松樹,點苔錯落,疏密有致。這些風格與特點,在夏圭作品中都能找到,與畫史上文人的評論完全吻合,全然是一派夏圭之風貌,但其特點在馬遠作品中則較少覓見。《雪圖》還有一個最大特點,即作者充分利用紙本的特性,運用水墨技法,在畫面上除留白處以突出顯示雪景外,其餘空白部分均用很淡的水墨加以渲染,表現出一種迷霧氤氳,荒寒冷逸的氣氛。畫面墨彩變化豐富,幹、溼筆交相運用。這些特性都符合夏圭“肆意水墨”、“高低醞釀”的筆墨技巧。畫卷中每段畫後面都配有楊皇后的對題詩,給畫面平添了無盡詩意,令人無限遐思。對於楊皇后的詩題,鑑定家徐邦達先生認為其是真跡。作為當時南宋畫壇上卓有成就的宮廷畫師,夏圭的畫作受到寧宗皇后的青睞和賞識是理所當然的,楊後的題詩亦給畫作增添了一定的份量。

觀《雪圖》筆墨寥寥,簡潔凝鍊;遠近濃淡,遐邇分明;清曠高寒,意境深邃;氣韻高古,荒趣無窮。通過以上綜合分析比較,本人認為《雪圖》以其簡括的構圖和清潤的筆墨,在意境與技法上與夏圭風格完全一致,此圖既為夏圭所作,且是件極妙精品。

本文摘自《 南宋無款〈雪景四段卷〉與馬遠、夏圭繪畫風格的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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