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6 又是一年槐花開……

圖:來自網絡

我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洋槐花是伴隨著我的童年一路走來的,她的香不似香水味濃烈,色不及紫藤花高貴,她獨有的是那種不燥不膩,潤滑香甜的純真自然之味。她清麗素雅,就像母親般溫暖並濡染了我快樂而慘淡的童年。

又是一年槐花開……

八十年代初出生的我,沒有經歷過嚴重的饑荒,記事時糧食雖然還不是很寬裕,也勉強能解決溫飽了,拔光地裡的野草、擼盡榆錢柳葉已是在長輩們的傳說中。

不過應季時母親還會尋找一些田裡生的樹上長的野菜,做幾次代餐,一來是對過去生活的致敬,也教育我們學會珍惜。堪稱野菜之王的薺菜、苦中帶香的灰灰菜、又脆又甜的榆錢……都曾成為腹中餐,在這些眾多的附食品種中,我最青睞的,是楊槐花,它不僅味道甜糯爽口,採摘清洗製作過程也最方便,每次採摘槐花時,我總是自告奮勇的參與。

好懷念那個無憂無慮的年齡,每到初夏麥子既將泛黃時,鄉村房前屋後、溝坎路邊,零零星星的各種樹木競相吐綠,在這些叢雜的樹木中,偶爾會看到一株或幾株高大的槐樹,上面掛著一簇一簇的粉白色的小花,沉甸甸的花束迎風搖曳,滿村飄起淡淡的幽香,給這個灰綠相間的村莊帶來一道亮麗的風景,增加了一分特別的甘醇之氣。

鄉鄰們總愛抓住槐花開得最旺的時段,及時去採摘鮮嫩的花朵回來來做上幾頓槐花飯。

又是一年槐花開……

常常是一個家長領著我們,找來一支竹竿,上面綁個尖鉤,扛在肩上,再挎個竹籃或柳條筐子,採摘槐花的道具就算齊備了。我們這群平時頑劣的孩子,也立時變成採摘隊伍的忠實跟班,緊跟在大人屁股後面,看誰最先搶到從樹上掉下來的戰利品。

春花爛漫,陽光正好,從天而降的食材,與孩子們肆意的笑鬧聲交織著,儼然一幅有聲的鄉間暮春油畫。

其實,採摘槐花也沒想象的那麼簡單,自我出生就看到聳立在村莊的高大槐樹,也不知道它們究竟生長了多少年。槐樹的枝幹都比較堅硬,如果鉤到較粗的枝子也不容易把它折斷,所以做這個也算是件苦差事。

正當午的時候,抬頭仰望,強烈的陽光會極其刺眼,不容易找到準確的接觸點,這個時候輪到孩子們發揮視力上的優勢了。

常常是一個較懂事的大孩子,背光站定扯著嗓門語音遙控指揮:

“上邊一點!”

“再高一點”

“別,那個枝子太粗了,拉不下來!”

“對,對!就是這個了,枝子又細花又多,趕緊鉤住往下拉”……

又是一年槐花開……

終於從樹上飄落一個掛滿花朵的枝子,孩子們便迫不及待地圍上去,爭相把它摘下往筐裡收集。即便心急也不能慌亂,得小心翼翼的捏著枝幹慢慢的順著花梗,一串一串的往下擼。否則不小心碰到樹枝上尖尖的硬刺,也會讓人叫苦不迭。

調皮一點的孩子總會挑選開的最旺個頭最大的花朵,把它分開,伸出舌尖去舔嘗花蕊上的蜜。那一絲絲的甜意,透著原始蜂蜜的味道,長大後吃過的各樣糖果飴食,都覺得無法與之相比。

當採摘隊伍滿載而歸後,用水簡單沖洗一下花瓣中沾染的灰塵,瀝乾水分,加少許麵粉拌勻,放入沸水鍋中蒸一下。當鍋中冒出來的陣陣蒸汽中伴隨著淡淡的清香,就算熟了。

又是一年槐花開……

稍微燜一會再出鍋,澆上搗碎的蒜汁調料、再灑點麻油,一餐可口的蒸槐花飯就完成了。吃起來入口爽滑,甜而不膩,在那個食品還不太豐富的年代,這道飯無異是一年中難得的上品珍饈,一頓無論做的多少,一家人都會把它吃個精光。

後來隨著年齡慢慢長大,槐樹開花的時節,自己也可以扛著竹杆挎著筐子去採摘了,蒸槐花飯,也是那些年每到春天關於舌尖上享受的一項盼頭。再後來,國家對村貌進行改造,把村莊原生態的樹林進行了統一的砍乏,這些生長速度慢的槐樹,幾近遭到了滅頂之災,只留些殘根藏在土中盼著或許有出頭之日。

接下來,農家自留地中也基本栽一些果樹,收成好了會賣掉一些,少則自己食用,道路兩旁多是種上了成長較快的白楊,那些藏著幾代人故事的雜樹林不復存在,成年後的我,也被命運催趕到遠方流浪,關於故鄉的記憶,也由此告一段落。

又是一年槐花開……

留在我記憶裡的,卻是那以洋槐花改善味蕾的滿足與落在唇齒間綿遠悠長的歲月印記,似乎那就是幸福的要義了。細算了下,已經十五個年頭再也沒有嘗過槐花的味道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