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沈軼
1月30日，湖北省紅十字會通過官網首次公佈了17項捐贈物資的使用情況，因武漢市61家發熱門診之一的武漢協和醫院僅收到3000個口罩。主打整形、生殖診療的武漢仁愛醫院卻收到1.6萬個N95捐贈口罩，引發網友質疑。1月31日上午，在接受封面記者採訪時，該會工作人員稱“領導正在核查”。時至中午12時和下午15時，湖北省紅十字會又分兩次對此事作出回應，第一次是“定向捐贈”，第二次卻成公佈表“字寫錯了”。更令人不解的是，第二次回應落款日期竟是“2019年1月31日”。
兩次回應，兩個說法，哪一次是真的？湖北省紅十字工作人員表示，她也不知道到底哪個屬於官方回應。
定向捐贈？
據《南方都市報》1月31日13時44分左右的報道，“1月31日12時，南都記者從湖北省紅十字會國內物資捐贈聯繫人處瞭解到，部分捐贈物資為定向捐贈。”
這位捐贈聯繫人還表示，目前，湖北省多地市封城，各類醫院都缺少疫情防控物資。只有通過紅十字會開通行單，疫情防控物資才能進城。根據這名工作人員的說法，任何捐贈都需要紅十字會予以備案。
封面新聞記者查閱湖北省紅十字會此前所發佈的捐助細則發現，細則確實有提及定向捐贈事宜。
根據湖北省紅十字會官方公告，湖北省紅十字會按一定標準接收疫情防控相關物資，捐贈方需填寫捐贈意向函及相應證明資料提供給紅會審核。其中，捐贈意向書分為“定向”或者“非定向”兩種。“定向捐贈由捐贈人與受贈單位對接溝通後，直接按受贈單位提供的地址發貨。非定向捐贈由湖北省肺炎防控指揮部統一調配，捐贈物資直接運送至湖北省紅十字會提供的受贈單位。”按照《南方都市報》此前報道，1.6萬N95口罩流向武漢仁愛醫院，屬定向捐贈。
這1.6萬支口罩誰定向捐給武漢仁愛醫院的？按照公佈表，封面新聞記者注意到，捐贈公司為“北京森根亞比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簡稱“森根亞比生物”）。
記者根據天眼查查詢發現，這位捐贈公司其實與武漢仁愛醫院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森根亞比生物”公司其中一名董事秦海波，擔任湖南中浩茶油有限股份有限公司監事，後者持股人分別是“森根亞比生物”大股東劉翔浩，深圳市天圖創業投資有限公司（簡稱深圳天圖創業）等。深圳天圖創業則持有經緯創騰（杭州）創業投資合夥企業（有限合夥）股份（簡稱經緯創騰）。經緯創騰則是未名企鵝（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簡稱未名企鵝”的股東，未名企鵝董事殷濤，同時是武漢真愛婦產醫院有限公司（簡稱武漢真愛婦產）的董事，而武漢真愛婦產董事長陳麗萍，則是武漢漢陽華西仁愛醫院（普通合夥）的高管。武漢漢陽華西仁愛醫院參股武漢仁愛醫院有限公司高達98%。
“森根亞比生物”緣何以捐贈名義給關聯體“送”防疫口罩？1月31日，封面新聞記者先後7次撥打“北京森根亞比”的電話，均無人接聽。
湖北省紅十字會公開的信息
字寫錯了？
三個小時後，“定向捐贈說”被湖北省紅十字會自己推翻。
1月31日15時07分，湖北紅十字會通過官方發佈《湖北省紅十字會關於“N95口罩36000個”接收和使用情況更正說明》。《說明》顯示，1.6萬N95口罩流向武漢仁愛醫院屬於“工作失誤導致公開信息不準確”。
《說明》稱，《物資使用情況公佈表（一）》中第14條記錄的“N95口罩36000個”應該為“KN95口罩36000個”。“經向衛生健康部門瞭解，該型號產品不能用於新冠肺炎治療定點醫院一線醫護人員防護，但可用於普通防護。”正巧，武漢科技大學附屬天佑醫院、武漢仁愛醫院向省紅十字會發來緊急求助信息，申請緊急救助，提出也參與了新冠肺炎防治工作，在本醫院也有很多發熱群眾候診就醫，急需防護用品。本著人道救急的客觀需求和當時的物資現狀，湖北省紅十字會將北京森根亞比生物工程有限公司所捐贈的3.6萬個KN95口罩，給了武漢科技大學附屬天佑醫院與武漢仁愛醫院。”同時，兩家醫院也並非分別只得到1.6萬個KN95口罩，而是分別得到1.8萬個。
1.6萬變1.8萬？N95口罩變成KN95口罩？《說明》解釋稱，是因為“工作失誤導致公開的信息不準確”所導致。
至此，這批口罩流向出現“字寫錯了”說。
哪次為真？
兩次回應，兩個說法。到底哪一次回應為真？1月31日17時許，封面新聞記者再次撥打了湖北省紅十字會辦公室電話。接電話工作人員給予的答覆：她也不知道到底哪個屬於官方回應。
既未設有發熱門診，也不是定點診治醫院的武漢仁愛醫院為何會需要口罩？甚至申請了緊急救助？難道武漢市仁愛醫院被政府部門給漏掉了？
封面新聞記者嘗試用電話聯繫武漢仁愛醫院，但對方無人接聽。不過，有武漢網友通過網絡預約方式找到武漢仁愛醫院，表示自己發燒咳嗽。該醫院網絡值班人員回覆，“目前醫院只接待婦科。”
對於武漢仁愛醫院是否有接診發熱病人？紅十字會發放口罩前是否做過調查？湖北紅十字會工作人員表示，她不清楚。
時至發稿，湖北省紅十字通過官網發佈單位《說明》落款日期，也從此前“2019年1月31日”更改為“2020年1月31日”。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封面底稿】創作，在封面新聞和今日頭條獨家發佈，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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