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5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2020 年 1 月 13 日,第 38 屆 J.P. 摩根醫療健康大會 (JPM Healthcare Conference) 在舊金山正式拉開帷幕。作為醫療界一年一度的盛宴,也是業內規模最大、信息最豐富的投資峰會,每年的 JPM 大會吸引了從跨國醫藥公司,到高科技中小企業的高管,以及從世界各地齊聚舊金山的投資人。每年圍繞 JPM 大會的前後一週時間裡,數十個醫療投資會議、數百個企業會議,都在舊金山聯合廣場附近舉行,形成了一個“JPM 會議周”。

JPM 會議的前身是由投資公司 Hambrecht & Quist 舉辦的 H&Q 醫療健康會議。H&Q 被 J.P. 摩根收購後,會議特質也隨之發生轉變。其中最顯著的變化是更雄厚的資本加入戰局,會議逐漸由曾經的創新科技會議轉型為醫療健康行業的投資會議。會議的關注點也從曾經的生物技術逐步覆蓋整個醫療健康領域,涵蓋了生物技術公司、製藥企業、醫療器械公司、醫療服務提供商等等。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圖 | 第 38 屆 J.P. 摩根醫療健康大會 (JPM Healthcare Conference) 在舊金山正式拉開帷幕(來源:JPM Healthcare Conference)

作為全球金融市場的中心,過去十年美國在生物醫藥領域的融資規模及數量一直佔據顯著地位。毋庸置疑,美國也是生物技術創新的全球中樞。但與此同時,中國生物醫藥行業也已經迎來了一個歷史性的發展機遇。

2018 年初,香港聯交所出臺新規,允許尚未盈利或未有收入的生物科技公司赴港上市,此舉連同其他新政措施成為港交所二十年來最為重大的改革;另外 2018 年底,科創板在上海證券交易所設立並試點註冊制,通過在盈利狀況、股權結構等方面的差異化安排,重點鼓勵生物醫藥等六領域企業上科創板,為未盈利或未有收入的生物科技企業提供了一個更為多元化的融資渠道。在此背景下,2018 年中國醫藥及生物科技行業 IPO 數量及募集資金總金額均創十年來新高,並在 2019 年勢頭未減。

JPM 大會從侷限於美國本土企業到如今的全球化組成結構,越來越多來自海外的企業參與進來,展現自己的先進科技或深刻的行業洞察。尤其是近年來,來自中國的創業者、投資人在 JPM 大會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大,2018 年聚焦中國的衛星會議 CHINA FOCUS® 的成功舉辦,也成為中國醫療市場和外界溝通了解、展開合作的重要平臺。

據瞭解,今年的 JPM 大會,中國元素繼續增強,關於中國的活動就有 8 個,舊金山 downtown 街頭到處可見中國人的面孔。那麼與美國相比,中國今天的醫療創新呈現出怎樣的發展特點?未來中國醫療行業又面臨著什麼樣的機遇和挑戰?

作為一家專注於尋找中國大陸投資機會的早期投資機構,經緯中國很早就對生物醫療領域有所關注,並在近年來頻頻出手。和往年一樣,經緯也在今年的 JPM 大會上積極尋找投資的機會。DeepTech 近日對經緯中國創始管理合夥人徐傳陞和經緯中國董事總經理喻志雲進行了專訪,詳細聊一聊中國生物醫藥產業未來 20 年的機遇與挑戰。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圖 | 經緯中國創始管理合夥人徐傳陞和經緯中國董事總經理喻志雲(來源:經緯中國)

天時、地利、人和

中國的 GDP 已經是美國的 70%,中國的互聯網產業和美國也完全是同一個量級。但是,對比中美前十名生物醫藥公司的市值就會發現,中國公司的總市值不及美國的 1/10。

在喻志雲的眼中,就如同當年中國互聯網趕超美國的歷史性機遇一樣,在趕超的過程當中滋生了很多偉大的公司。如今中國生物醫藥產業的崛起環境已經天時、地利、人和,整個生態環境都在愈加成熟完善。“這就是一個歷史性的機遇,過去我們問,中國的谷歌是誰?中國的亞馬遜是誰?現在我們都在想,中國的輝瑞是誰?中國的強生是誰?中國的默沙東是誰?”

在中國風險投資二十多年的歷史中,前 15 年生物醫藥領域的投資核心是仿製藥和 follow-on,但最近 5 年發生了核心變化。

徐傳陞認為,自 2014 年開始李克強總理提出雙創這個概念,以及持續性的科研人才迴歸,尤其是海外一線科研院所人才的迴歸。這兩個關鍵因素的疊加,激發移動互聯網產業的蓬勃發展,也引發了市場對生物醫藥領域投資的高漲。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圖 | 在中國風險投資二十多年的歷史中,前 15 年生物醫藥領域的投資核心是仿製藥和 follow-on,但最近 5 年發生了核心變化(來源:pixabay)

最近 5 年時間裡,生物醫藥投資從以前一年 100 個項目,到 2018 年頂峰的 1100 個項目,實現了 10 倍的增長,而且這其中近一半是創新藥領域。

在小分子化學藥領域,美國等西方國家有著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基礎,但生物製藥的歷史也就二三十年,在過去 20 年中,華裔科學家剛好是美國科研隊伍中的主力之一,至少有 1/4-1/3 的科研隊伍中能看到華人的身影。

正是華人科學家們在過去 20 年的累積,並且集中在過去 10 年陸續回國,尤其 2016-2018 年這三年回國的人才特別多,使得中國生物醫藥產業儲備了足夠多的核心技術和人才,並引發了大量的資金開始投入。

“創業要有英雄,像北京生命科學研究所的王曉東(百濟神州創始人)就立了個旗幟,他的轉型成功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開始關注生物醫藥,開始了這一波的浪潮。”徐傳陞說。

尋找生物醫藥界的“BAT”

喻志雲認為,在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時代,大家比的是誰能夠抓住中國的 BAT,如今生物醫療面臨著同樣的機遇,經緯接下來就是要去篩選未來中國的輝瑞、強生。

雖然互聯網投資和生物醫藥投資有著共通的地方,但和互聯網模式注重運營和本地結合不同,生物醫藥產業則是產品導向。喻志雲表示,國外互聯網公司想要進入中國,最後卻往往是被中國的 Copycat(指模仿者)給拿下,但在中國,許多最好的創新藥仍是國外的產品,Biotech 這個行業 ,從第一天開始,就是在跟全世界的公司在競爭。

未來 Biotech 的機會是系統性的,無論是哪個疾病領域都蘊藏著巨大的機會,歷史賦予的機會已經來臨。

經緯中國 2008 年成立,成名於移動互聯網,之後因為在 toB 領域和交易平臺的佈局被更多人知道。其實經緯很早就在開始做醫療領域的研究,據徐傳陞透露,經緯中國有一個 4 個人的生物醫藥投資團隊,細數最近這 5 年來平均每年投 6-7 個項目。

經緯創投曾參與 Ansun 生物製藥的 A 輪投資,作為一家領先的生物技術公司,Ansun 致力於開發新型廣譜抗病毒生物藥劑以對抗嚴重的病毒性呼吸道感染。徐傳陞認為,在抗病毒生物藥劑領域,Ansun 和美國一流的創新藥公司都是並駕齊驅的。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圖 | Ansun 生物製藥(來源:Ansun)

投資機構的挑戰

原研藥成本高、週期長,風險也高,對於投資機構來說,如何提前看到前沿技術的未來潛力,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徐傳陞認為,很多原研藥項目的驗證就像科研項目立項一樣,需要專業、嚴謹和探索的精神。經緯中國現在專注新藥投資的 4 人小組,都是化學、藥學、生物專業科班出身,會把項目研究報告拿過來研讀分析,接著再做深度討論。

他強調,由於行業本身的特殊,項目實際上還是會有很多不確定性,投出去的大部分公司,真正能拔尖的不多。尤其在原研藥領域,有一個科研轉化的過程,從實驗室到人體的 1 期、2 期、3 期臨床試驗,這個過程少則六、七年,長則十幾年。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圖 | 原研藥成本高、週期長,風險也高,對於投資機構來說,如何提前看到前沿技術的未來潛力,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來源:pixabay)

“5 年前其實沒有太多投資機構是願意吃螃蟹的,但現在不一樣,有幾個變化。第一,目前中國的科學家在生物醫藥領域是有優勢的;第二,納斯達克教育了市場 20 多年,最牛的創新藥公司可以靠初步的科研數據上市。這種非常前衛甚至非常激進的方式,也陸陸續續影響到了歐洲和亞洲,尤其是港股在創新藥領域給出的鼓勵政策,可以算得上是革命性的改革,科創板雖然沒有那麼前衛,但公司只要科研技術夠硬,雖然不盈利也可以考慮,這些政策暖風都給了投資人更大的信心。”

徐傳陞表示,“經緯過去 10 年投資節奏是比較穩健的,醫療是我們很重要的賽道,另外在硬科技賽道,包括人工智能、生物技術、航空航天、智能製造、5G、芯片等,每年都會穩健地投 6~10 家公司,貴精不貴多,不會一年一下子投資幾十家醫療公司,而是想篩選出早期最優秀的幾家公司。”

賽道擁擠,泡沫明顯

在經歷了連續 7 年增長,2018 年衝至高位之後,中國醫療行業融資事件與總額在今年已然出現回調,挑戰與變化也正在出現。徐傳陞認為,國內生物醫藥賽道已經趨於冷靜,而且比較明顯,2018 年有 1100 個項目獲得投資,然而今年估計為 600 家,至少減少 40%。從 2018 年下半年,整個行業逐漸開始踩剎車,風風火火 5 年之後,今年和明年會有一個調整期。

以異常火爆的 PD-1 賽道為例,徐傳陞表示大概有 20 個團隊都在做,其實市場只需要三五家很好的公司,不需要 20 家公司重複做同樣的事情。這些公司之間,最終就看各自的發展,比如融資能力、創新能力。

喻志雲認為,作為像經緯這樣的機構,要具備前瞻性,另外還一定要有差異化。比如經緯早期投資的沛嘉醫療,但我們前瞻性地判斷到這個產品在未來有巨大的潛力;四年後的今天來看,確實是這樣,公司這次融資也非常受到市場的熱捧。再比如,腫瘤賽道已經有點過於擁擠,我們會花更多的時間去看一些不那麼擁擠但同樣有巨大潛力的領域如遺傳病、乙肝、supportive care 等。

喻志雲說,“早期投資機構,就是考驗你的前瞻性,判斷對了,未來幾年就會得到非常大的回報。”

大戲才剛剛開始,格局尚未形成

徐傳陞認為,所謂的產業寒冬是很正常的現象,因為早年間大家對這個行業的關注度極其高,吸引了多方投資,難免參差不齊,而仿製藥領域當年也是各家企業血拼出來的。

大家從狂熱到理性,就會花更長的時間考慮,看更多的臨床數據,以前可能三四個月就完成一輪融資,現在可能需要半年以上,甚至 9 個月。“2019 年還沒那麼嚴重,2020 年估計會更冷一點,小的團隊、個別優秀的研發人員可能會意識到自己不適合創業,也可能會被併入到一些頭部的公司,總體上看這都是比較良性的淘汰機制。”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圖 | 百濟神州成為首家“美股+港股”兩地上市生物新貴(來源:百濟神州)

從北京生命科學研究所走出來的百濟神州,是這個行業的先行者,“可是我覺得中國還應該有二三十家這樣的公司,才能說達到一種比較良性的狀態。我們自己抱非常樂觀的態度,覺得可能 10 年之後就會看到百花齊放、有小有大。但目前還沒有絕對的頭部,整個氛圍還在形成中。”

對於生物醫藥行業目前所面臨的泡沫,喻志雲則認為這種週期性的調整,不是隻有生物技術領域才面臨的,互聯網過去 20 年在中國高歌猛進,一路都有泡沫,但是在泡沫裡面一定會有好公司。

“一個行業一定是有周期性的,作為一個投資人,如果沒有遇到過行業的過渡週期,說明這個行業還真不一定能夠起來,關鍵是你能不能抓到這個行業裡頭最後真正的好公司。”喻志雲表示,“我們的生態還沒形成,但是未來可期,這也是我覺得為什麼未來 20 年會很精彩。”

科學家創業的優缺點

徐傳陞認為,頂尖科學家創業就像互聯網行業的 “大拿” 創業一樣,起步階段就會受到高度的追捧,但怎麼從科研天才轉變成為一個好的公司創始人,是沒有捷徑的。真正創立過一家公司,從科研成果、到臨床試驗,再成為一種藥物或療法,要走過 5-10 年的過程,而現在很多頂尖科學家還沒有完全走過這個週期,漫長的時間週期相對來說是初創公司要面臨的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經緯在這方面的經驗是, 儘量為科學家們提供財務、管理、銷售等方面的人才招聘幫助。“通常科學家們的科研水平很強,能招到最好的博士後,但是對傳統的銷售管理沒有太多經驗。當然這也要看科學家的領悟性,很重要的一點是他願意去接受,去開拓眼界,而不是完全沉浸在研究所裡。大部分優秀的科學家出來創業的初衷是希望能把科研成果更好地用到病患身上,但這個過程從科研,到臨床,到監管審批,到做銷售渠道,去定價,再到參與醫保談判,是一個完整的商業體系,並不僅僅是隻要科研做得好就行。”

中國頭部資本群集舊金山,試圖尋找中國生物醫藥界的“BAT”

喻志雲則預測,也許在三五年之後,中國也會具備國外的投資生態環境,學習美國的模式,由投資機構對好的科研成果進行孵化,招募能幹的 CEO,招募推進臨床實驗的人,科學家繼續做他們擅長的科研。

傳統企業的轉型出路

對於過去二十年裡仿製藥領域的傳統藥企來說,如何在創新藥物領域佔有一席之地,喻志雲認為,這些傳統藥企有優勢,也有劣勢。

優勢在於他們資金實力雄厚,過去有沉澱、有收入、有利潤,更重要的是有一個非常龐大的銷售體系,有幾千人的銷售團隊,真正賣過藥;但他們的劣勢在於,能否真正在思想觀念上進行轉型,過去短平快的仿製藥模式太舒服,現在做創新藥則要十多年持之以恆地去投入,這一點十分考驗傳統藥企的創始人。也許未來會轉型,會洗牌,但是要真正轉變觀念,創新地去做是個不小的挑戰。

喻志雲表示,“所以這是個歷史性的機遇,現在誰是贏家真的看不清楚,而且現在的贏家未必是十年以後的贏家,還會有洗牌。但是一定會有贏家,這一點我們是明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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