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本屆金雞獎最佳中小成本故事片的《紅花綠葉》，讓第五代導演劉苗苗重新回到了大眾的視野中。
對於這位和田壯壯、陳凱歌同班，卻因病痛困擾許久沒有作品的導演，她的這份《紅花綠葉》盛開不易，令人欣慰。這部影片背後的故事，也因此更令人好奇。
《紅花綠葉》的製作成本300萬，全部來自其出品方北京中北通達影視文化藝術有限公司。公司成立於2016年，《紅花綠葉》是這家公司完成並進入市場的第一部電影作品。對於電影的出品人陸成國和製片人高爾棣來說，這部需要“細嚼慢嚥”的作品能拿下金雞獎，並沒有令他們感到太意外。
“這二十分鐘，可能凝聚了我們幾十年的經驗”
《紅花綠葉》這個項目出現在高爾棣和公司乘德江總經理面前時，只是一份300字左右的短小梗概。在此之前，為了給剛成立的中北通達找到一個可以成為其“處女作”的項目，高爾棣已經看了十幾個劇本。
2017年，當導演劉苗苗將《紅花綠葉》的梗概帶到兩人面前時，高爾棣一下子就相中了這個項目。
“我看重《紅花綠葉》劇情梗概的原因，在於其闡述的內容，與當前諸多影視作品為表現情愛所刻意杜撰的利益衝突橋段不同，它有自己的獨到解釋，而這種解釋是不多見的。”正是這一點引起了高爾棣的興趣。
“目前大部分愛情題材都奔著一個刺激的角度去走，我們倒是應該反其道而行之，沉澱下來，才能創造奇蹟。”
在雙方簡單溝通後，劉苗苗開出了自己的價錢：她需要300萬的製作費用。
劉苗苗
”說實在的，我們要跟人順著拐走，我們這點錢根本連個零頭都不夠。”高爾棣表示。
決策這部片子的立項有兩個原因，其一是創出社會影響，提升公司品牌，這樣一枝從土壤中自然生長“散養”出來的紅花綠葉，這樣一段依託著人類祖祖輩輩遺傳下來的淳樸基因，並最終得以收穫幸福的眷屬姻緣，或許會給當今這些在物慾橫流的社會中因為得不到真正愛情而陷於苦悶的男男女女，以另一層面的人生啟迪。
“更重要的是，這個作品題材冷門，且體量不大，作為一個剛剛起步的公司，投資是可控的。”高爾棣說。
“我們投資這部電影，社會效益是首先的。”陸成國道，這一想法從項目之初，一直貫徹到今天。“公司發展的第一步是要提升資質，通過一部優秀的電影，引發業內對我們公司的關注，看到我們製作精品劇的決心與能力，這是最重要的。而此次獲獎也確實給我們帶來了許多新的商機。”
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高爾棣對原著作者石舒清作品的事先了解，及對導演劉苗苗的認知與信任，也是決策的一部分。他認為兩個人的創作思維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他們曾經的作品都是以人文關懷與情感思索為基礎的，而只要價值取向一致，創作方向一致，極有可能做出“精品”。
高爾棣和劉苗苗合影
思考了二十分鐘，高爾棣在與乘德江總經理溝通過後，走進了陸成國的辦公室，對他說，“這個項目可以做。”
陸成國也很痛快，“高老師你定，你覺得行就做。”
兩年後，如今擺在陸成國辦公室裡的金雞獎獎盃似乎可以證明，兩人的果斷決定在方向上是正確的。
“別小看這20分鐘，我覺得我幾十年的經驗都在裡面了。”高爾棣笑道。
“跨界”組合，貴在相互信任
陸成國是個房地產商，而高爾棣則是作曲家出身，他們能夠走到一起，怎麼看，都有點“跨界組合”的味道。
作為一間新建立的影視公司，尤其是從房地產轉型而來，陸成國知道自己需要轉變和學習，畢竟做影視跟做房地產，大不相同。
陸成國
或許是因為如此，談話中，陸成國經常會笑著說“我不懂這個”，隨後，高爾棣便接過話頭，進行詳細的補充。
就連金雞獎頒獎的那天也是這樣。作為出品單位的代表，陸成國和其他影片的出品方一樣，都住進了主辦方安排的酒店裡。
在頒獎式臨近開始之前，陸成國收到了主辦方送來的票，並有人提醒他，可能下午需要他上臺，請“陸老師”準備一下。
比起影片大概率能獲獎的喜悅，陸成國的第一反應是糾正對方。“我不是老師，我從來沒當過老師。”
陸成國
陸成國是湖北隨州人，傳說中炎帝神農的故鄉便在此處，曾侯乙編鐘，也是在這裡出土的。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讓陸成國心裡，始終有一個做文化產業的念想。
2001年5月2號上午10點，陸成國至今依然清楚地記得自己到達北京西客站的時間。當時，他全身上下，只有35塊錢。十八年以後，作為一個地產商，陸成國已然相當成功，正如他的一位好友所說，“北京有好幾個小區，都是他建的。”
與高爾棣的相識，則最終讓陸成國下定了要做影視產業的決心。
雖然畢業於中國音樂學院作曲系，但在高爾棣看來，由於音樂在每種藝術形式裡都不可或缺，從一名作曲家到如今的創作型製作人，所謂的“跨界”，也沒有“跨”的太遠。
曾為《戰國》《臺灣海峽》等電視劇配樂，又在中國東方歌舞團擔任總導演，對於如何以畫面和聲音給觀眾帶來衝擊，高爾棣一點也不陌生。
高爾棣
有了高爾棣，從電影、電視劇到舞臺劇、廣播劇，中北通達的涉獵範圍也在不斷擴大，特別是將產品研發及知識產權掌控在自己手中，他們所最為看重的。
成立三年，中北通達現在已經小有名氣。尤其是公司內部在做決策時的團結和果斷，尤其令人印象深刻。
在有關項目的問題上，陸成國非常相信高爾棣，是否要做，怎樣去做，這些他都交給高爾棣拍板。“高老師是專家，我是個外行人。”陸成國道，“我不瞭解這個行業，也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走。”
以製片人身份參與進來的高爾棣，則比其他製片人要更深入創作的過程。在他看來，這既是他個人經驗所帶來的優勢，也是對公司，以及對陸成國這份信任的負責。
“陸總不會去管那麼多細節，但越是這樣，你就越得上心。”
導演都是藝術家，而製片人要為他們把關
在製作《紅花綠葉》的過程中，中北通達與導演，並不像是簡單的投資人與執行者的關係。從劇本創作到後期剪輯，都有高爾棣的身影和創作思路。
影片拍攝前的藝術定位，也正是這位製片人所給出的。在高爾棣召集主創會議時，首先提出了自己對畫面和拍攝的規定：影片的整體畫面審美取向，要遵循新古典主義的創作思路，而具體演繹手法，則需保持自然主義的寫實特徵。
電影的拍攝地在劉苗苗的故鄉西海固，正式開拍前，攝製組在春天和夏天各取了一次採景，正式駐紮開拍，則是在深秋。為了等一場初雪，攝製組在西海固等了一個星期，但天不作美，只下了一場稀稀拉拉的小雪。
是繼續等半個月，還是先開拍，為了節約成本，高爾棣與導演商榷後選擇了後者。將雪集中起來，先拍一些重要場景，其他的使用綠幕，讓後期特效解決。
《紅花綠葉》起用的全是素人演員，在成片後，總會有些生硬的痕跡。高爾棣便一頭扎進機房，一點點的通過後期，為影片抹去這些“疙瘩”。
“比如說最後一場戲，原來的成片拿過來是兩人近景的對答，把話說完。我說這要改，要改成在兩人漸漸遠去的鏡頭持續一段時間後，用畫外音來說出這幾句話。”
這些建議最終都被劉苗苗一一接納，”“劉苗苗不光是很有才華，而且是一位十分謙虛尊重他人意見的十分好合作的導演”。高爾棣說。
在高爾棣看來，這並非是因為他們的交情，也不是因為他代表的是投資方，而是“咱們說的也不是外行話”。
高爾棣
高爾棣與劉苗苗對藝術創作的瞭解與合作的默契，才真正是電影《紅花綠葉》最終能夠“以小博大”的關鍵。
“反正只要我在這，這肯定就是家業務公司，而不是簡簡單單隻出錢的公司。”高爾棣強調道，“只有一家業務內行的公司，才能夠去把控投資風險。”
說是業務公司並不為過。如今，中北通達內部已經形成了由三位製片人構成的業務管理團隊。
《紅花綠葉》主創合影
如何找到人才，組建一個強勁的經營團隊，是陸成國和高爾棣目前最關注的問題。隨著公司的資質一部部提高，與優秀影視人才的合作方式也會通過實操而慢慢變得更為緊密，並逐步在規模上發展。
談及《紅花綠葉》，陸成國表示，這部電影是他們與劉苗苗“相互成就”的作品。而影視資本與創作之間該是一種怎樣的關係，高爾棣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們中國的影視產業從運作的角度來說，當前大多還是導演為中心，這源於許多在行政管理方面比較擅長的製片人，對於產品研發與業務創作並不是很內行。如果是這樣，投資方就要靠運氣了，這個運氣就是要看你能否也遇到像劉苗苗這樣有質量保障的導演了。但無論如何製片人如果不能在專業方面也能夠全權掌控，則投資方的風險就加大了。製片人作為統領整體影視生產的第一首長，要往深度走，製片人駕馭業務的能力越強，則產品最終能夠取勝的幾率越高。”高爾棣總結道。
《紅花綠葉》慶功會現場
“導演都是藝術家，每個藝術家都認為自己的產品最好，但不被市場檢驗的藝術，那不叫藝術。”從30歲出頭就擔任中國東方歌舞團創作中心主任的高爾棣與各行各業的藝術家打了數十年交道，高爾棣笑稱自己在“管”藝術家上，經驗豐富。
“好的創作者都有各自的個性和固執，但有的時候，碰到與市場脫鉤的藝術家可能就會拖累投資者。””高爾棣道。“所以製片人除了行政管理工作外，還應該做到能夠協助導演在業務上進行把關。”
《紅花綠葉》以300萬的製作成本，獲得了業內眾多專業人士的認可。影片也在國內院線上映的基礎上，打開了諸多銷售渠道。拿下金雞獎只是一個開始，《紅花綠葉》的後續發行之路，隨之也開始啟動，當前中北通達已經與國內最有實力的海外發行公司“國廣東方”簽署了合作協議，同時該片也將在明年年初二次進入院線市場進行放映。
而對陸成國和高爾棣，還有中北通達來說，《紅花綠葉》開了個好頭，也讓他們對做影視產業有了更大的信心。據陸成國透露，明年中北通達將會有三部力作推出。
秋交會上《幸福隧道》啟動儀式
公司成立三年來，雖然中國影視行業瞬息萬變，但中北通達卻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高爾棣笑稱這是因為他們“沒亂來”。
談到未來公司發展規劃，陸成國說：“人走一輩子不容易，你要是做文化，就要做出幾部能流傳的，夠經典的東西。除了賺取一定的利潤外，我最大的追求，是給後代留下一點真東西，真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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