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回的鄉愁
虎安~圖·文
《鄉愁》
小時候
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呵,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余光中(臺灣現代詩人)
鄉愁——當你離開了這個地方後,曾鄉思、鄉戀這個地方的村落、風土人情。
鄉愁是院子後面的大山,是房前川流不息的小溪,是兒時的玩伴、嘴裡的零食,或是媽媽的嘮叨,是寂寞夜裡的新潮湧動…
社會前進了,經濟發展了,而人情世故淡漠了,過去的親情找不回來了。自古有“倉廩實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現在倉廩實而禮儀少了,作何解析?對於這個問題本人琢磨了很久,始終找不到滿分的答案。
本人在上世紀50年代生長在五、六戶人家(50餘人)的麻子窩村,同一宗族。上世紀70年代前期,農村住房普遍擁擠, 全小村50餘人共住二座“三間過”一正二橫的泥瓦屋。
老少近20人共用一間簡易的洗澡房,每晚排隊洗澡需二個多鐘頭。不足20平米的正廳擺滿四張食飯的八仙桌,人多房少擁擠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冬天的下午不論你家我家的小孩,常有四、五雙小腳伸進一個大腳盆裡“水戰”洗熱水腳。
哪家有親戚來訪,東家西家的小孩蜂擁而至,伸手分“等路”(糖果餅乾之類客家人叫等路、廣州人叫手信),哪怕分到一粒水果糖或一、二塊餅乾便高高興興跑回家。
在物質匱乏的年代,有一粒水果糖或一塊餅乾進嘴算是解饞了。
愛幼敬老和諧的音符在鄉村跳動。
先談愛幼:現在的嬰兒除了吸自己母親的奶以外,她人的奶統統不要,而以往農村的嬰兒“有奶便是娘”;當東家的奶媽出遠門不在家,帶孩子的奶奶(婆婆)抱著嬰兒到西家討奶喝。
西家的奶媽毫不吝嗇接過他人的小孩喂個飽。在沒有奶粉的年代,餓著的嬰兒吸允叔婆、伯姆的奶並不是新鮮事。
再談敬老:本小村在上世紀70年代之前,只有五、六戶人家,70歲以上的老人有五、六個。
每到大年三十年夜飯前,本家要砍五個熟雞腿放進五個駁子碗裡(可蒸半斤米飯的寬口碗)衝上滾燙自釀的糯米黃酒,端送到老人面前,祝老人家健康長壽!
哪家宰豬了,多放油炒好鹹酸菜,裝進不大不小的寬口瓷碗,再放進幾塊炒熟的豬大腸和幾塊豬紅,每戶送上一碗分享養豬成果(少吃滋滋有味)。
戶與戶之間彼此禮尚往來,情意濃濃,全村人和睦相處。
鄉下在舊房改造前,村民世世代代居住泥瓦平房,白天大門小門敞開(到了晚上睡覺前才關大門),大人小孩過家直進直出很方便。
那時似乎沒那麼多隱私,也沒有什麼金銀財寶放在家,家裡也不曾丟失東西。
約在140多年前,麻子窩的祖居在今“中國瑞山”一山之隔的“夜不收”(地名),白天黑夜放在露天的糧食、農具、衣物等物具夜晚不收進屋,不會遺失;顧名思義叫“夜不收”。多少年來,小山村民風淳樸,社會風氣好。
自古以來山村的農民一年360天,面朝黃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沒有空閒也沒有任何活動場所。
村中的老人、大人、小孩,在閒暇時、雨天或晚上過家家是村民習慣活動,喝茶聊天你來我往。
冷天過家的小孩跳上他人床上把腳伸進被窩取暖,床主不介意只是笑笑地說不要把“狗色”(跳蚤)帶上床。全村人和和氣氣。
而今家家戶戶住樓房,進他家大門前看到光亮的地板,先問主人要不要脫換鞋子?進門後在廳裡沙發上坐著喝茶,上二樓進房間就免了,自覺尊重他人的隱私。
“人是物非”,人還是以前的人,房子已不是以前的房子了,觀念變了,引進城裡人不輕易過家的習慣,長此以往,今後過家家會越來越少了。
以前東家到西家借一匙食鹽、二塊豬油(煮菜的塊子油),借二隻蛋是再正常不過之事,現在聽來好像是笑談。
麻子窩主村上世紀70年代前的古村落
2018年拆舊建新後的麻子窩主村
廣州市橋一處的高樓林立
廣州荔灣區西關歷史文化街區永慶坊(網載)
“讓城市留下記憶,讓人們記住鄉愁” 很多城市因為片面追求發展,輕非物質遺產,不注重保護歷史建築,以至於出現大片區改造拆舊建新。
千城一面的城市格局,不僅讓人產生審美疲勞,更讓城市的精神氣質蕩然無存。
如此而已,城市何以留下記憶?農村亦是如此,清一色的水泥樓房;鏟機推掉了古村落,記憶中“詩意的棲居”難覓蹤影。
故鄉猶在,而村魂已漸漸逝去,古老的鄉規民約,宗族家訓的血脈早空了。空心學校、空心村呈現,古村落變得面目全非;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記憶中的家鄉總是美好的,而一回到現實中的家鄉卻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青山綠水一改舊時容,大片自然林改種高產桉樹,(幸虧本小村村民不貪小利,水源山上拒絕栽種);原綠水潺潺的小溪溪水流量小了,魚蝦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鄉親變得陌生起來,連熟人也成了點頭之交,小時候的玩伴已老氣橫秋。
時代進步了,物質文明導致現在的小孩玩手機、玩電腦及高科技玩具,沒有了童趣。
如今,僅留下記憶中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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