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劉肉英
從《如懿傳》殺青到最終播出，觀眾一共等待了471天。
本以為《如懿傳》的籌備、拍攝時間已經足夠漫長，沒想到，最終等待播出的時間也讓所有人備受煎熬。
“《如懿傳》真的不是一部宮鬥劇。”導演汪俊一直強調，但無奈，《如懿傳》頂著“《甄嬛傳》姊妹篇”的帽子，總是沒辦法改變觀眾對於這部劇的固有印象，就像不瞭解汪俊的觀眾一直覺得，他可能只能拍一些像《我愛男閨蜜》《小別離》這樣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
《如懿傳》和汪俊，是一種相互的“選擇”。在汪俊對於現實主義題材內容的創作進入瓶頸期的時候，《如懿傳》出現了。
2009年，汪俊接下了中日合拍劇《蒼穹之昴》，這是他執導的第一部古裝劇，九年前的橫店影視城，配套設施還沒完全成體系化，酷暑盛夏的6月，汪俊帶著《蒼穹之昴》的團隊在橫店拍攝了整整3個月，雖然這部劇最終播出成績不錯，至今評分仍高達8.6，是難得的清宮劇佳作，但這3個月的拍攝經歷卻讓汪俊有些後怕，“當時我真的發誓，再也不來橫店拍戲了。”
沒想到，時隔多年後，又遇到了《如懿傳》。
想看宮鬥？可能會失望
清宮戲，宮鬥是難免的，但《如懿傳》的落腳點在愛情。
2016年8月，《如懿傳》開機之前，汪俊終於從頭到尾完整的看了一遍《甄嬛傳》，甄嬛是後宮的贏家，甚至鬥過了皇上，但唯獨丟了愛情。“《如懿傳》不同，如懿一生在尋找的，都是當年與自己相愛的少年郎。”
“《如懿傳》是一部愛情戲、婚姻戲，主要還是以如懿和乾隆之間的情感線為主。”如懿和乾隆年輕時相愛，但二人之間卻經歷了各種阻撓，這其中有太后的意見、也有旁人的陷害，最終如懿成為皇后，但卻發現時移世易，二人已經都不是當初的自己。這樣的故事模式更像是古代的家庭劇，“我在後期盯著剪輯的時候，真的覺得太像兩口子吵架了。”
“乾隆作為皇帝有後宮佳麗三千，而只守著皇帝一人的如懿難免會心生酸楚。”再加之香妃得寵，那種超過對於尋常妃嬪的寵愛更是讓如懿心傷，如懿和乾隆是真心相愛的，愛情是二人之間重要的羈絆，從這個角度來看，《如懿傳》和《甄嬛傳》之間差別很大，畢竟《甄嬛傳》裡，愛情是全劇中“白月光式”的存在，在甄嬛和雍正之間，愛情的含量微乎其微。
甄嬛從甄氏變為鈕祜祿氏，再到成為皇太后，《甄嬛傳》只不過短短十幾年之間的故事，而《如懿傳》卻幾乎貫穿瞭如懿的一生，“《如懿傳》其實沒有這麼明確的目的性。她要的是感情。”而《甄嬛傳》中的宮鬥則是比較“商業性”的，有意的在戳中觀眾的痛點。
宮鬥是《甄嬛傳》最大的爽點，劇中的妥協和蟄伏都是在“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相比之下，《如懿傳》劇情的悲情色彩會更濃重一些，如懿用不妥協的態度來面對其他人的變化和爭鬥，略有一絲“質本潔來還潔去”的氣質。
就好像《蒼穹之昴》中，老佛爺最終放走了春兒一樣，“這不是他該呆的地方”，如懿被皇宮禁錮，她又是一個沒有自由就等於“死”了一樣的人，“所以這還是一個很深刻的戲，同時，它的商業性就會弱一些。”
雖然在人物上，仍然有“甄嬛”的延續，但此甄嬛非彼甄嬛，這部劇中的皇太后已經狠辣老練，和之前的角色完全不同，“我希望觀眾不去對比，因為他們確實是兩部完全不同的作品。”
演少女對於周迅來說從來不是什麼難事，《如懿傳》中，她最大的挑戰依舊在於老年時期的展現，而對於性格溫吞的霍建華來說，乾隆身上的帝王之氣並不是那麼容易詮釋的。
我可能“毀了”霍建華
《如懿傳》殺青之後一年的時間裡，霍建華沒有再接下一部作品，“他告訴我說，其實他已經找不到像乾隆這麼過癮的角色了，乾隆太飽滿了。”從一開始的青澀到登上皇位再到肅清異己，從被太后牽制到完全掌握大權，再到豐富的情感支線，這樣的角色很難再有了。
汪俊打趣說，“也許我把霍建華給毀了，以後他都沒法接戲了。”霍建華飾演的乾隆，從十幾歲到80多歲，這期間跨越了70年，這樣的角色難度很大，但對於演員來說，更為過癮，此前霍建華在接受採訪的時候也說過，“每天在現場都被導演扒一層皮。”
以往的角色中，霍建華都是比較“和氣”的，《花千骨》中的白子畫雖然比較嚴肅，但在面對小骨的時候依舊會心軟，《女醫明妃傳》中，雖然演的也是一介君王，但終究是一個講述兒女情長的故事，《如懿傳》中的霍建華在隨著乾隆的成長將自己一點點武裝起來，最終將自己融入凜若冰霜的帝王角色中。
剛進組時的霍建華比較隨和，身上還沒有一個皇帝的架子，汪俊有些擔心，“你是一個皇帝，咱不能和誰都聊得特別好吧，得有點兒大爺的感覺，不然乾隆的角色就不成立了。”為了培養霍建華身上的帝王氣質，在拍攝期間，劇組裡的大部分工作人員和霍建華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皇上”。
於是在《如懿傳》拍攝的大半年中，霍建華在劇組裡，就幾乎沒抬過眼皮子，從不正眼看誰，除非是別人在做事情的時候回覆別人的話，不然也不會主動搭茬，“就要他保持這種感覺，讓他知道，當乾隆正視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多半命不久矣”。
《如懿傳》之前，也許觀眾會覺得霍建華是一個演戲“輕飄飄”的偶像演員，但《如懿傳》中乾隆的角色讓霍建華找到了內心戲豐富的爽感，每一個不同的階段都能看得出演員演技的變化，這對於霍建華來說是一次演技上的歷練。“你是皇帝”這四個字，必須要霍建華牢記於心。
有一場戲，乾隆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過分，覺得自己對不起如懿，想要去道歉但又不能失掉君王的驕傲，“那場戲反覆拍了很多遍，他真的已經陷入了角色當中，覺得全部都是自己的錯，甚至哭了出來，演的很好，但不是我們想要的。”
作為皇帝，向一個嬪妃認錯是不可能的，能主動打破僵局，來到嬪妃的住處探望，已經是最大限度的道歉之意了。“你要忍住自己的情感，即使做了很多對不起如懿的事情，你也要忍著，讓觀眾覺得你認識到了有愧於如懿就夠了。”
君王該有的沉穩、狠辣、驕傲、威嚴都是霍建華在《如懿傳》中最終呈現出來的。
控訴
《如懿傳》的情感表達是很剋制的，也許最終看起來，它並沒《甄嬛傳》那樣的爽感，但在汪俊看來，更希望這是一部有深意的古裝劇，“《如懿傳》更像是一首輓歌，是對封建帝王婚姻的控訴。”
《如懿傳》之前，汪俊的作品一直都在關注中產階級的焦慮問題，從《男人幫》《夫妻那些事兒》再到獲獎無數的《小別離》，每一部作品都在關注不同層面的社會問題，“拍完《小別離》我會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還應該再做點兒什麼了。能探討的，都差不多討論完了。” 就在這個時候，曹華益帶著《如懿傳》的劇本找到了汪俊，“正好我也換換類型、換換思路。”接下《如懿傳》這部劇，是汪俊順其自然的選擇。
“畫鬼容易畫人難”，現實主義題材劇最難的地方是人物的創作和情感的共鳴，從這個角度來講，也許古裝劇會相對容易一些，但古裝劇更注重儀式感，細節也更要經得起推敲，另一方面，古裝劇雖沒有直觀的去剖析社會現象，但卻需要有一個相對於現代戲更值得深刻探討的議題。
《如懿傳》一共拍攝了264天，汪俊每天都會準時到現場，到了後期更是全情投入，從演員配音到後期配樂全部都自己盯著，從2016年開機到如今播出，兩年的時間，汪俊全部的心血都給了《如懿傳》，“現在讓我再來評價這部劇，其實我已經不客觀了，陷進去了。”
除了如懿和乾隆的情感線，劇中如懿和海蘭之間的友情也是原著小說中一條重要的情感支線，對於這條線索的表達，在汪俊看來依舊是剋制的。“書中對於這段內容的描寫比較激烈，二人之間的情感起伏也比較大，但是在劇中，這種很強烈的衝擊還是被縮減的。”
如今《如懿傳》的播出，何嘗不是汪俊和這部劇的一次“和解”，當初在拍攝期的時候，汪俊曾因為在草原顛簸而閃腰，也因為壓力而盼望著殺青，前不久發微博，也忍不住感嘆，“這些日子，有點兒虐。”《如懿傳》此時播出，投身大古裝劇的大混戰中，這樣的時局確實也“有點兒虐”。
今晚，《如懿傳》接受檢驗，這471天的等待，等來的是觀眾的盛寵還是被打入冷宮？也許答案已近揭曉，就像如懿的這句臺詞，“情起情滅不由人，花開花落自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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