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3 母親留下的布鞋

連日氣溫驟降,讓人冷不自禁。俗話說,寒從腳下起。我把早已束之高閣的棉鞋——母親留給我的惟一紀念品取了出來,穿在腳上,一股濃濃的暖意頓時透遍全身! /<font>

掐指算來,母親去世已有26年了。26年的9400多個日日夜夜固然很長,但她老人家臨終頭一年為我全家做的燈芯絨棉鞋,我從澧縣帶到津市、帶到長沙、再帶到常德,一直珍藏在身邊。每當秋風蕭瑟、寒意乍起之時,我便換上了母親做的棉鞋。 /<font>

我從小家道貧寒,兄弟5個和父親穿的衣服和鞋,全靠母親一手縫製。 /<font>

在我的記憶中,經常看到母親把破舊衣裳拆洗乾淨,用調製好的漿糊抹在木門板上,再一層層貼上乾淨的破舊布,待太陽曬乾成“殼牙兒”,然後照腳的尺寸剪下鞋樣,包上白布並滾好邊,就著灰暗的梓油燈或蠟燭光,由多股線絞成的索兒,一針一針細細密密地納。有時因鞋底太厚,用頂針都頂不透,母親就用牙咬或鑷子鉗。被針刺傷手指,簡直就是家常便飯,每當這時,母親便利索地把刺傷的手指放在口中吸吮一下,權當“消毒”,之後像沒被針刺一樣,照納鞋底不誤。 /<font>

父親去世後,孀居的母親負擔更重了,但她從沒停止過針線活。而且還像變“戲法”一般,不斷地變換著鞋子的式樣——有平口、圓口、舌口;包邊、切邊、爽邊;蚌殼樣、半邊月等等,讓我們弟兄每次都會產生新鮮感。 /<font>

一輩子也忘不掉16歲那年的臘月,我所在的劇團要從湖北西齋,趕往湖南的冷水街去演出。那天天下著冰凌,近百里坑坑窪窪的山間小道,完全要靠兩隻腳去丈量。我的收入僅供糊張嘴,無錢買膠鞋或套靴。母親做的布鞋,我捨不得踩泥,更害怕溼了不幹、到目的地無鞋可換,只有硬著頭皮,赤腳行路。 /<font>

頭頂上北風嗚嗚地刮,腳底下冰渣嚓嚓地響,我的雙腳由冷到痛、到麻,最後僵似兩根木棍戳著地,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邁。臨近邊山河,一聲炸雷驚得同伴大叫,我亦驚開雙臂,“噗”地一聲,胳肢窩夾著的布鞋落入泥中。我快速彎腰,雙手捧起母親做的布鞋,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掉…… /<font>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們也逐漸“冷落”了母親做的布鞋。“自己做的鞋養腳!”母親不厭其煩地在耳邊絮叨。就是在商店有鞋買,五兄弟各家經濟條件逐漸好轉的境況下,她老人家仍固執地堅持給我們每家做了幾雙棉鞋。 /<font>

歷經多年,我的這雙面子用黑燈芯絨布料、裡子用灰色絨布,十多層“殼牙兒”切邊的棉鞋,雖然左腳踝下破了一個一寸見方的洞,露出了棉花,朋友也笑話:“這樣子還不扔,太艱苦樸素了吧?!”但我是真捨不得丟,因為它是我母留給我的惟一,它註定要伴著我對母親無盡的思念,走向人生的終點。/<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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