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9 戲劇掌故談

今日推送之《戲劇掌故談》出自《立言畫刊》1938年第11期,作者謝素聲。在文中談了關於《草橋關》、《珠簾寨》、武昌會、諸葛亮、《刁劉氏》的一些掌故。

 我的戲劇掌故談,極形容我之所見,而仍綴以掌故一點者,系蒐集說部典史,以為戲劇掌故之考證。其中錯誤難免,聊博讀者一笑云爾!

 《草橋關》

 《草橋關》、《取洛陽》劇,極寫姚期、馬武二人。按銚期之姚,系銚字,音姚,姚為銚之誤。期字次況,潁川郡人,光武立為蕭王時,時為虎牙將軍。更始徵光武,令罷兵,耿請勿就徵,期亦進勸。期初從王向薊,王出薊城時,百姓遮道不得行,期奮戟目大呼,左右曰,眾皆披靡。乃是進說,王笑曰卿欲遂得前蹕耶。馬武字子張,南陽湖陽人,初亡命,與玉常及成丹等,藏於綠林山中,數月間,至七八千人。及新市人王匡、王鳳被推為渠帥,有眾數百人,往從之,遂起兵。光武即位,嘗與功臣宴飲,歷問曰:“卿等不遭際會,與朕相遇,能何為乎?”至馬武,武曰:“臣以武勇顯,可為守尉,督盜賊。”上笑曰:“且自不為盜賊,斯可矣。”此戲中所以有仍為山大王之由來也。

戲劇掌故談

金少山之《草橋關》

 《珠簾寨》

 周德威出場自言為山東人,落草為寇,佔據珠簾寨,不知何所據而云然。德威字鎮遠,小字陽五,乃朔州馬邑人,勇而多智,望塵知敵數。唐莊宗立,以劉守光僭稱大燕皇帝,遣率步騎三萬往討。守光令驍騎單廷督精甲出戰,德威奮擊墜其馬,生獲廷。又以見德威所用之兵刃系非槍,收涿州及良鄉,擒守光父子。又以見德威之仕於莊宗朝,後在幽州,汴將劉自恆水乘虛將寇太原,徑至南宮以候,急馳扼臨清。契丹入寇,以幽並鎮定魏王州兵,拒戰於居庸關之西,為所敗,後覆敗於胡柳戰役。性忠孝,感武皇獎遇,常思臨難忘身,疑收威即因此傳誤。

戲劇掌故談

《珠簾寨》 高慶奎飾李克用 樊春樓飾周德威

 武昌會

 劇界有武昌聖會,所奉之神,九天翼宿星君塑像置龕以外,另有武昌兵馬大元帥之神牌,供於龕旁。武昌一作武猖,與翼宿或書翼帝相同。初不解所謂,晤老伶工李壽山詢之雲,系崇奉“起、翦、頗、牧”(編者注:即吳起、王翦、廉頗、李牧)四大名將,加以鬥戰勝佛孫悟空,共五位,武字即代表五字,總稱之為武昌兵馬大元帥。所以插入悟空者,以其能作筋斗雲,乃武行之祖師。而於崇上此武昌之徽號,何以將五字書作武字,又何以稱為兵馬大元帥,其故仍莫能詳。嗣遇皖人,談及皖有五猖神之奉,即蘇之五通,蕪湖出會以五猖開路,扮者披髮塗面,狀至猙獰,乃悟及京戲由徽戲蟬蛻,徽奉五猖,至京後仍沿其舊俗,是以有此武昌字樣,武昌系屬五猖之誤,復恍然於兵馬大元帥之由來,緣起翦、頗、牧均職戎政,俗稱凡帶兵之最高級,均呼之為兵馬大元帥,所以有此稱。而稱為武昌兵馬大元帥者,既沿用五猖二字,而復以意作兵馬大元帥五字,連書於神牌上,復誤五猖為武昌,所以驟觀之令人費解。至悟空之加入,乃齊東之野語,不足據也。每年於廢歷五月二十三日行祀神之禮,名武昌聖會,由會首貼通知於後臺牆。曾上於“中和”後臺,見其文雲,為通知諸位先生臺鑒,徑啟者,茲屆於舊曆五月二十三日恭祀武昌聖會之期,駕前誠獻神戲剪生,雲馬錢糧供品等儀,是日十鐘上香,神戲剪生等語,下半日久殘毀莫辨。該會於民五之五月間取消,而此通知為民十五八月,中和翻改落成以後所貼,則是經一度之取消,未幾恢復,而仍舊舉行矣。

 諸葛亮

 戲中於諸葛亮,無論何時,穿八卦衣,戴綸巾,執羽扇,誤而又誤,可笑。先言其所穿。八卦衣為道士之服,道士服八卦衣,已誤。道士託始於道家,道家乃百家中之一,劉歆《七略》道家外另列術士以別。後人以術士亦列於道家,又誤。術士每假八卦以行其術,所以於衣襟上用八卦,表示其嫻於法術,亦非全身勻列八卦,以為文繡又一誤。道家混於術士,服術士之服,又一誤。次言其戴綸巾乃系平常所戴猶現時之便帽,其制明人書中已言其失,僅列式以示古制,道士戴此作為禮帽可哂。再言其執,六朝人每執白羽扇,猶晉之尚麈尾,韋臬每執羽扇以揮軍,可見。亮為漢相,漢家有其制服,理事或遇大典,當服其制服,平時或如羊叔子之輕裘綏帶,不應作道士之裝束,又不應以其洞悉陰陽遁甲種種,誤認為術士,而以八卦衣處處表演。即如斬謖升帳一場,老友蕭紫超為餘言,川中於升帳時,改服相服、紗帽以示尊嚴,可謂禮失之求,又演義七星壇祭風,出於武侯外紀,亦有所本,非出臆造。不過如戲上之披髮仗劍作術士模樣,亦後人之偽造也。

戲劇掌故談

楊寶森之《空城計》 

《刁劉氏》

 刁劉氏劇,黃腔無之。按刁劉氏不如戲中所述,友人為餘言曾宦於陝省接近之靈寶縣,該處城內,至今猶有刁劉氏之節孝牌坊,是刁劉氏並非淫兇一類。小說中所言,乃據王文所臆造汙辱之詞,演為唱詞。又據友言,刁家系一富紳,開有當鋪,是以有刁朝奉之稱。倭袍系其當沒之寶貴品,王文為當地訟棍,因事為刁朝奉送官究治,釋出後,懷恨在心,而勢不敵,乃借倭袍為書名,造作偽詞,自身願作姦淫,與刁劉氏私通,復毒斃刁朝奉,以洩其忿,後一同伏法,不惜犧牲自身為報復之計,至今鄉村間猶作中郎之唱。文人之筆可畏,於此可見。

(《立言畫刊》1938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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