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楊世光】東巴經敘事長詩《魯般魯饒》綜論


【楊世光】東巴經敘事長詩《魯般魯饒》綜論


東巴經敘事長詩《魯般魯饒》綜論

楊世光


《魯般魯饒》是東巴文學中的鼎足之作,是一部集中地、細膩地描寫愛情悲劇的敘事長詩,在整個東巴文學中也是獨具一格的。它的出現,標誌著東巴文學又向前飛躍了一步:題材領域拓寬了,藝術表現方法也愈來愈純熟了。人們把它與《創世紀》、《黑白之戰》譽為“東巴文化的三顆明珠”。從神話色彩而言,它比其他兩部稍遜一等,但從抒情性和語言藝術來說,又比其他兩部略勝一籌。

作品內容及其異文

《魯般魯饒》已翻譯整理成詩體出版,有兩種整理本:一是牛相奎、趙淨修整理的(單行本),一是趙銀棠整理的(收在《玉龍舊話新編》一書中),此外還有散文體整理本《朱古羽勒排和康美久命姬》(收在《納西族民間故事選》中)。

第一個“魯”,本指未婚男青年,兼有種族之意,這裡泛指男女青年;第二個“魯”意為放牧;“般”是遷徙;“饒”是從高處下來。“魯般魯饒”可譯為“牧兒牧女遷徙下來” 。

作品的情節梗概是:

在高山牧場裡,有一群男女青年在放牧,他們搭起帳篷,吹笛子,彈口弦,相親相愛。住在壩子裡的父母們,擔心兒女們在牧場惹出是非,叫牧兒牧女遷徙下來,但青年們不願下來。一次又一次去接,也沒能接下山。父母們怕他們逃跑遠遊,就築了重重石牆。

一天,青年們丟了一隻羊子,尋找時無意碰到一棵珠寶神樹,就取用樹上的寶貝互相打扮,相約遠遊。他們推倒石牆,架橋過河,遷逃而去。朱古羽勒排半路被父母喊回去,和心上人康美久命姬活活生分。久命姑娘幾次託鸚鵡捎口信,叫羽勒排來娶她,卻只得到羽勒排父母的詛咒。她見不到情郎,失望之極,彷彿聽見殉情女神的召喚,就到十二巖子坡吊死。等到羽勒排前來,為時已晚,他於是燒起松柏火,與心上人一道殉情。

《魯般魯饒》的故事在民間也有口頭流傳,但多為零碎片斷,東巴經中記載的雖較完整,但在不同的經卷中,情節多有出入。以上所述內容梗概,主要根據和正才與多隨合等講述,由牛相奎與趙淨修翻譯整理的本子。

由和芳讀經、和志武翻譯的本子中,有一個突出的不同點;牧場上的那群男女青年是牧奴,是男牧主垛本久呷和女牧主垛本阿尤管轄下的牧奴,二者間的關係不是父母們與牧兒牧女們的關係。青年們的出遊主要不是自由遷徙,而是牧奴的逃跑。如有這樣的句子:“遠逃姑娘逃在先,姑娘逃四十,逃了四十四天;遠逃小夥逃在後,逃了三十三天。”文中的一些段落,也是典型的奴隸生活的寫照,如朱古羽勒排的一段話:

我呀牧羊三十天,

做活可停歇,放牧不讓歇;

秋天三個月,不讓下山來;

冬天三個月,白雪紛紛下,

男奴穿破衣,寒風絲絲吹,

冰風冷透衣;

……

春天三個月,布穀滿山叫,

牧奴正斷糧,蕨菜尖彎彎,

肚飽嘴不飽。

……

夏活有九種,又讓去收割,

又叫去播種,從早苦到晚,

做也做不完。

由楊樹興、和雲彩讀經、和發源翻譯的本子,則說青年男女不願遷徙下來是要集體去情死,父親棟本蘇玖捎口信,叫小夥們“莫下去情死”,小夥們卻回答:“我們不去人們居住的地方。”母親棟本魯阿龍捎口信,叫姑娘“不要去情死”,姑娘們卻回答:“我們要下去情死。”當男女青年衝出石門,便“約定去情死”了。

另有一種本子還有一點不同,即直率地描述了男女青年自由的性生活:他(她)們找羊到神樹下,“心裡一個愛一個”,“不在一塊不吃飯,不在一塊不走路……晚上大家都睡在一起:小夥子眼看青草地,姑娘們臉朝天上的星星。”

至於《魯般魯饒》的結尾,則異文更多,總括起來有四類:

一是如上述梗概所道,羽勒排跳入火中與久命遺體共焚,化為空中的兩團白雲。

二是羽勒排抽刀自剔:“寒光銀刀從空閃,三股紅血迸出來!好男朱古羽勒排呀,倒在姑娘火化場。”於是兩人在另一世界相會,手牽手來到自由幸福的樂園:“這裡有穿不完的綾羅綢緞,這裡有吃不完的鮮果珍品,這裡有喝不完的美酒甜奶,這裡有用不完的金沙銀團;火紅斑虎當乘騎,銀角花鹿來耕耘,寬耳狐狸做獵犬,花尾錦雞來報曉……”

三是“痴情女遇負心郎”。久命的魂叫羽勒排把屍體火化後,過三年三月三日,再去取用女方遺留的私房窖藏財物,可是羽勒排貪財負心,不到三月三日就取了財物,女魂變成厲鬼,把他抓去。

四是“噁心貪財,招致鬼纏”,女鬼作祟於他,使他得了惡病,不得不去請東巴唸經禳解,待把所有不義之財全拿去焚燒以償鬼債,病才告愈。

《魯般魯饒》的社會背景

從作品所反映的內容看,不再著重描寫人與自然的鬥爭,也不再籠統地反映善與惡、是與非的鬥爭,而是鮮明地反映了人際關係和倫理觀念,打上了階級制度下的思想烙印,它無疑是較後期的階級社會的作品。

作品的前半部,有著濃厚的遊牧遷徙生活的氣息,神話色彩也比較濃。納西族先民在公元三世紀之前就已居住在定笮(四川鹽源),其後又逐漸西遷到金沙江上游。有的經卷記載的這部作品提到了金沙江:“所有牧奴們呀,從繞雲雪山之側走去,來到無雲雪山之麓;從金黃江水岸邊走去,來到深峽江水箐底,終於來到金沙江邊。砍下松木船,修成白楊槳,放進金沙江……從此岸渡到了彼岸。”從這裡看,作品似是反映公元三世紀以後從定笮遷往金沙江上游地帶的社會生活,當時的社會特徵主要是部落遷徙、農牧並舉、家長奴隸制並出現了相當於奴隸主的“豪酋”,相對固定的一夫一妻制(其間還有群婚、對偶婚的餘勢),以及牧奴的被嚴酷受制與逃跑等等。從這裡可以推斷,《魯般魯饒》的雛型是在初期奴隸制社會形成的。

但從作品的後半部看,又有比較典型的封建社會的特徵,如婚姻由父母作主的觀念、門閥觀念、貞操觀念等。作品寫到的一些飾物(多為金銀首飾)和生產工具,已經是初期封建社會手工業和農業相當發達時候的產品。有的本子從前半部分起就沒有出現牧主牧奴,只有父母與兒女的關係,看上去是一次集體逃婚,是男女集體對封建婚姻制度的大舉的反抗,到新的地方後,男女們都成雙成對地建家立寨了。這些,又都說明作品是封建社會的產物。

綜合言之,像《魯般魯饒》這樣的作品,不可能是某個較單一、固定的社會時代的產物,必然經過了許多代人的豐富、加工和改造,它可能最初產生在初期奴隸制社會,而最後完善定型則在後來的半封建領主制時期。

《魯般魯饒》的主題思想

儘管作品異文雜列,情節出入,且內容顯得混亂,前後徑庭,但從總體考察,它的主題思想還是比較明晰的。

反抗不合理社會的思想。無論作品反映的是奴隸社會牧主與牧奴的鬥爭,抑或是封建社會家長與兒女的矛盾,都無例外地突出逃跑、反抗的鬥爭。它揭示了不合理的社會制度所帶來的痛苦和不自由,反映出人們為擺脫這種不自由和痛苦而進行的自發的反抗。

揭露和抨擊了不合理的婚姻制度。歷史上的愛情悲劇的種子,早在原始社會解體期就孕育著了;到了奴隸社會,婦女往往成了掠奪婚姻和買賣婚姻的犧牲品;進入封建社會後,雖然納西族社會還允許自由戀愛,但封建的上層建築已在各個方面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青年男女的婚姻受著家長制、包辦制和封建禮教的束縛和壓迫,並無自由可言。正如恩格斯指出的:“在整個古代,婚姻的締結都是由父母包辦。”(《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第72頁。)於是造成了更多的悲劇。《魯般魯饒》的批判矛頭正是指向這種不合理現象的。兩個男女主人公深深相愛,乃至女方有孕,但男方的父母卻從固有的門閥觀、貞操觀出發,不讓他們結合,惡語詆斥:

她的懷中呀,盤的小青蛇!

她的肚裡呀,蹲的小青蛙!

這樣的姑娘,怎能來我家!

好兒要配好姑娘,

我家兒子不配她;

好鞍要配好馬上,

我家鞍子不配她。

結果釀成了殉情悲劇。作品就是以這一悲劇結局對不合理的婚姻制度和封建禮教進行了血淚的控訴和鞭撻。《魯般魯饒》這卷經典一般是在超薦殉情者時念誦的,往往不使年輕男女聽,這足以說明它的影響。

歌頌了人們爭取自由幸福的鬥爭精神,歌頌了純真的愛情。青年男女包括兩個主人公,為了獲得自由美好的婚姻和幸福的生活,勇敢地衝出石牆,堅定不移地向新的地方遷逃,儘管後邊有人追趕,前面有險巖、洪水、大河的重重攔阻,但他們依靠集體的力量,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終於戰勝千難萬險,開闢出新的家園,充分表達了他們自立自主、追求和創造新生活的進取精神,反映出他們誓與不合理的社會勢力鬥爭到底的英勇氣概。他們當中的兩個主人公雖然未能完滿結合,但也拒不妥協,以死相抗,譜出了一曲悲壯的鬥爭的歌,愛情的歌。當然,作品中描寫的殉情,雖是一種反抗手段,但比起逃婚等反抗方式來,還有消極的一面,這種侷限也是應看到的。

《魯般魯饒》的人物形象

作品刻畫的主要人物是朱古羽勒排和康美久命姬。

朱古羽勒排的形象是美的,他勤勞能幹,對愛情忠貞不二,當他接到久命的口信,一心想逃出去,無奈父母盯得很緊,逃不成,隨時都被父母安排的活絆住,不得出門。這裡雖也有他自身猶豫不決的軟弱一面,但後來卻愈加決斷。當他藉口找牛而出門,終於找到久命遺體時,他表現了莫大的悲痛,並用殉情的行動表達了堅貞:“花朵凋落了,綠葉跟著落,泉水乾涸了,魚兒不能活。小妹久命請等等,等我跟著你來了,兩個知心合意人,永遠不分開!”他的心靈是高尚的,他的愛情是純真的,他的整體形象是美好的。有的異文把他處理成吝嗇貪財的負心郎,這當然也有另一種意義,但不符合納西族的社會情況,與作品情節發展的規律也不協調。

康美久命姬是作品的中心人物,也是最光彩的形象。她具有納西族婦女勤勞、善良、忠貞等品格。她那樣可愛,又那樣令人同情。作品把她的遭遇,她的追求,她的奮進,她的哀怨,她的忠貞之心,都寫活了。久命有著對美好生活的渴求,憧憬光明的理想,嚮往著自由的愛情,但這與嚴酷現實構成了尖銳的矛盾。一旦看破現實,她便成了叛逆者,和青年男女一道向不合理制度作出勇敢的挑戰。這種挑戰,首先在乎徹底擺脫家庭、社會的桎梏;但心上人被奪走,希望破滅,便轉而爭取“合法嫁娶”的圓滿。她這時的鬥爭精神和反抗性格,便集中表現在忠於愛情、爭取婚姻自主的不屈不撓的舉動上。她和羽勒排被分開後,雖孤單悲傷,卻沒有沉淪,一面紡織、一面把赤誠之心和盤掏出:

姑娘有三個,

沒跟男子親近過,

一個就是我。

快馬備金鞍,快來迎接我;

帶著白褶裙,快來迎接我;

帶著繞線架,快來迎接我!

真誠並未感動羽勒排父母,她得到的是他們惡語咒罵。封建禮教殘酷地折磨著她。她雖然痛不欲生,卻沒有絕望,因為對她來說,重要的不是羽勒排的父母,而是羽勒排的愛情,所以她還要努力奮鬥,把心曲訴給心上人:

白鹿喝過山泉水,

泉水甜味會在心;

羊兒嚼過青青草,

青草香味會在心;

你和我的事,

難道不在心?

她一次又一次地發出愛情的熱烈呼喚,—天挨一天地盼望,直到脖子望酸,眼窩盼凹,誤以為羽勒排負了心,才最後走了絕路。而當她的魂魄感受到羽勒排真摯的感情,誤會頓消,她便把私房錢留下給他用。真可謂一往情深、生死不渝。她的形象是美麗的、高尚的。她的死,不但激起了人們對她的深切同情,更激起了人們對造成她不幸命運的社會制度的仇恨,鼓舞了人們去爭取自由愛情和幸福生活的決心,這就是她的形象的深刻意義所在。

《魯般魯饒》的藝術特色

《魯般魯饒》的藝術特色,突出表現在語言成就上,如全詩的抒情風格,人物形象被刻畫得栩栩如生,特別是人物內心世界被展示得淋漓盡致,都是憑藉了語言藝術的功力。

(一)語言的抒情性。作品後半部的語言,以抒情取勝,如泣如訴,細膩感人,從而決定了整部作品優美抒情的風格。

這裡有久命睹物相思的喜悅和溫馨:

圓鏡明晃晃——

羽勒排的心;

銀鐲熱火火——

羽勒排的意!

手玩小圓鏡,

心頭明亮亮,

撫摸銀手鐲,

心頭暖洋洋。

風吹樹葉颯颯響,

疑是羽勒排走來;

門外牧狗汪汪叫,

疑是羽勒排到來。

這裡有久命無辜受冤時的委屈和悽楚:

不好的名聲,背上一背了;

九條河來洗,不會洗白了;

傷心坐樹下,樹葉掉落了;

傷心坐河邊,河水乾涸了!

這裡有久命打算自絕時觸景聯想的內心感情:

水花綠漾漾,波光明亮亮,

久命眼睛呀。也是明亮亮;

阿哥羽勒排,

愛過久命這雙眼,

阿哥沒叫久命死,

久命怎能投水死!

太陽照高巖,巖壁白生生,

久命臉龐呀,也是白生生;

阿哥羽勒排,

愛過久命這張臉,

阿哥沒叫久命死,

久命怎能跳巖死!

雨雪洗松樹,松葉青油油;

久命髮辮呀,也是青油油。

阿哥羽勒排,

愛過久命好髮辮,

阿哥沒叫久命死,

久命怎能去吊死!

這些抒情描寫把主人公的性格與所處的特定環境結合起來,從而把豐富的內心感情和心理的細微變化都刻畫了出來,有情有景,情景交融,迴腸蕩氣,叩人心扉。

(二)排比段的大量運用。牧兒牧女給父母回話時所描寫的天上星路、地上草路、山上樹路、箐谷水路,是四個排比段。山下父母派十二種動物去接青年,也是洋洋大觀的十二個排比段。約定遷徙、逃跑日子時對春夏秋冬四季景物的描寫,是四個排比段。描寫朱古羽勒排要逃跑,卻一連十個晚上逃不成,有十個排比段。久命第一次捎口信時表白的一段話各有三個排此段。描寫羽勒排要去接久命,有四個排比段。描寫久命想死而沒有死,也有三大段排比。這些排比段的功用,有的是增助語勢,有的是加濃感情,有的是隱喻象徵,有的是渲染氣氛和色彩,有的是強調某一主旨,這樣一唱幾嘆,往復迴環,增強了藝術感染效果。

除了段的排比,每段中往往還有句子的排比,如羽勒排看到久命遺體時從內心進發出的一段話:

久命姑娘呵,

能像花朵重開嗎?

給你安上珠寶眼,

還能看見嗎?

給你鑲上金銀牙,

還能吃飯嗎?

給你綢裳氆氌褂,

還能穿戴嗎?

給你接上山羊氣,

還能說話嗎?

把你接到我家裡,

還能談笑嗎?

這樣一排比,把感情表現得更為渾厚。

(三)格言式的比喻。如“日被月送走,月被年送走,時光像支箭,一去不回頭。”“射出去的箭,不能回頭了;潑下地的水,舀不回來了。”質樸而形象,明白如話而不乏詩意,極概括地道出逝去的事物不可能挽回的道理。又如“天雖薄呀雲不薄,雲層裡頭會颳起狂飈;嘴雖薄呀舌不薄,舌頭翻轉會釀出惡言。”用雲間風暴比喻舌間流言的可畏,既是優美的比喻,又是雋永的格言。

高高天空中,星斗亮閃閃;

孤星有三顆,沒有歸星座,

一顆就是我。

遼闊大地上,青草密麻麻;

青草有三叢,羊子沒咬過,

一叢就是我。

這是久命表白自己純潔之心的話,所用的比喻是從日常所見的事物中順手拈來,卻那樣精闢獨到,有如哲理詩含蓄深蘊,別有趣韻。而羽勒排也有一段答語,正可與它媲美:

白羊吃過嫩青草,

香味長存在嘴裡;

白鹿喝過甜泉水,

甜味還留喉嚨裡;

你的三句知心話,

像金墨滴在清水裡,

化在我的心坎上,

溶在我的心血裡。

這八句詩只是要表達“我牢記著你的話”這麼個意思,可這裡抒寫表達得多麼形象優美,多麼微妙有聲啊!

(四)擬人化的手法。父母們請白鶴、布穀、蟬、鶺鴒、燕子等十二種動物去喊牧兒牧女回來,是把動物擬人化,實際說的是十二次派人去喊。久命請鸚鵡捎口信,鸚鵡也是人的化身。除此而外,還有物的擬人化,如:

天穹沒有走,星星走掉了;

天和星星分開了。

地坪沒有走,青草走掉了;

地和青草分開了。

堤岸沒有走, 清水走掉了;

水和堤岸分開了。

樹木沒有走,樹葉走掉了;

樹和葉子分開了。

這四段都是象徵擬化,講的其實是久命姬和羽勒排這對情人被活活分開了。

(五)“增琚”(借字諧音,或稱諧比格)也有出現。如有的本子中:羽勒排的父母咒罵久命姬的那段話的末尾有四句用了“增琚”,其是兩句可以大體譯為:

“勒欺獨注”坡,

你的“阿注”自己去找吧!

東部方言區稱朋友為“阿注”。為了引出下句,先以上句起興,借用一個“注”字,使上下句發生關聯,增強音韻的美感。

《魯般魯饒》對後期作品的影響

《魯般魯饒》對後期民間長詩如《遊本》、《逃到好地方》等的形成,產生了比較明顯的影響。《魯般魯饒》側重歌頌愛情的基本主題、抒情的風格、寫實的手法,特別是男女青年勇於同不合理的社會進行不妥協的反抗鬥爭的精神,均為後兩部作品所繼承和發展。情節內容也有相互一致的地方,如男女主人公最後殉情以及關於理想天國中“老虎做乘騎,馬鹿當耕牛……”等自由幸福情景的描寫,是《魯般魯饒》和《遊本》的共同點。男女青年相約逃跑逃婚,到江邊砍竹架蔑溜索等描寫,是《魯般魯饒》和《逃到好地方》的共同點。

《魯般魯饒》的擬人化手法對後期“相會調”的發展也產生了影響。

此外,也應看到《魯般魯饒》對納西族的殉情風氣有較明顯的影響。《魯般魯饒》及以後的《遊本》,來自納西族的殉情現象,然而它一經形成之後,又以其特有的藝術魅力,給予殉情之風以明顯影響,這是不能忽視的。在舊時,每當超度情死者而唸誦此經時,一般都在半夜,且禁止年輕人去聽,從一個方面說明了它的影響,同時也說明了這部作品的藝術感染力之強。今天,我們在評價這部作品時,既要充分肯定它的藝術成就,也要對其消極面作出應有的估計,以引導人們去正確地欣賞和閱讀它。

【楊世光】東巴經敘事長詩《魯般魯饒》綜論


【作者簡介】楊世光,1940年出生,筆名陽關。納西族。雲南香格里拉人。中共黨員。1964年畢業於昆明農學院。歷任麗江《玉龍山》雜誌主編,雲南人民出版社副總,編審,《大家》雜誌主審。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常務理事,雲南省當代文學研究會副會長,雲南省詩詞學會副會長。現為雲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1978年開始發表作品。1986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散文集《神奇的玉龍山》《愛神在微笑》《孔雀樹》《親吻美麗》《享受風景》《滇西北遊歷》,詩集《金沙集》《放吟山海》《壯遊中華》《史詩與情歌》《山水秋波》《美情時空》,專著《麗江史話》《香格里拉史話》《學海釣珠》等30餘種。作品曾獲全國第一、二屆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一等獎,1991年全國報紙副刊好作品三等獎,全國首屆少數民族文學研究優秀論文獎,雲南省社科優秀成果二、三等獎,雲南省文藝獎、優秀創作獎。2018年11月,《楊世光文集》11卷由晨光出版社出版。

【楊世光】東巴經敘事長詩《魯般魯饒》綜論


執行主編 和耀寰

文稿提供 楊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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