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4 连载|五凉史


连载|五凉史

五凉史

赵向群 著

卷一 绪论篇

第三节 汉晋之际的河西民族问题

二、魏晋时期的民族态势

秃发部内迁后,分散在地跨河西及陇西的辽阔区域内从事游牧。“其地东至麦田(今甘肃靖远西北)、牵屯(今宁夏固原),西至湿罗(地望不详,有说在今青海湖东),南至浇河,北接大漠(腾格里沙漠)。”[《晋书》卷126《秃发乌孤载记》,第3141页。]作为“人人习战”的游牧部族,这样大范围、大幅度的活动,必然要造成袭扰。同时,由于上述活动区域又与赀虏、羌人及其他鲜卑种落的活动区域或相重合,或相邻接,这就必然产生民族间的接触,或受到原土著民族的接纳形成新的民族群体,沿着从聚合到融合的前途发展;或受到原土著民族的排斥,按照从抗拒到冲突的方向演化。于是又有熙熙攘攘与喧喧嚣嚣的场面发生。特别是因为上述区域与汉族聚居区犬牙交错,因鲜卑的游牧经济与汉族的农耕经济纵横穿插,势必又要带来新的“羌胡”问题,引起朝廷关注。西晋建立后,这一点便清楚地反映了出来。傅玄对邓艾的指责只是一例。早在此前的嘉平初年,李熹任曹魏凉州刺史并领护羌校尉时,已接触到新的“制边”问题。

羌虏犯塞,熹因其隙会,不及启闻,辄以便宜,出军深入,遂大克获。[《晋书》卷41《李熹传》,第1189页。]

在泰始四、五年(268、269年),又是李熹,他任西晋仆射时,再次为“凉州虏寇边”问题而操劳:

凉州虏寇边,熹唱义遣军讨之。朝士谓出兵不易,虏未足为患,竞不从之。后虏果大纵逸,凉州覆没,朝廷深悔焉。[《晋书》卷41《李熹传》,第1190页。]

其实无论李熹认为的“犯塞”问题还是所谓的“寇边”问题,都与昔日匈奴的活动有别,一无“大钞掠”,二无阻断西域通路事。有关记载也只有“犯塞”“寇边”等字眼,不见有内徙民族侵害土著民族的材料,也看不到与政府对立的现象。而朝士众口一词地称“虏未足为患”,也不是信口开河,乃是前鉴魏世“夷虏内附者,鲜有桀悍侵渔之患”,近观拓跋鲜卑所为作出的结论。拓跋鲜卑与魏晋交好,这个方针是始祖力微规定的。魏甘露三年(258年),拓跋部迁于定襄之盛乐,力微乃告诸大人曰:

“我历观前世匈奴蹋顿之徒,苟贪财利,抄掠边民,虽有所得,而其死伤不足相补,更招寇雠,百姓涂炭,非长计也。”于是与魏和亲。[《魏书》卷1《序纪》,第3-4页。]

到沙漠汗时期,

聘问交市,往来不绝。魏人奉遗金帛缯絮,岁以万计。始祖与邻国交接,笃信推诚,不为倚伏以要一时之利,宽恕任真,而遐迩归仰。魏晋禅代,和好仍密。[《魏书》卷1《序纪》,第4页。]

终晋之世,上述方针不变。虽说秃发部与拓跋部在力微时“因事分姓”,但在与魏晋关系上,总不至于南辕北辙和大相径庭。傅玄、李熹等的态度只能说明西晋建国后,朝廷对待内徙民族的态度又有了新的变化,这种变化在江统《徙戎论》中有露骨的反映。而这种变化又会导致不恰当 的措置方式。泰始五年(269年)二月,西晋政府“以原雍州陇右五郡及凉州之金城、梁州之阴平置秦州”[《晋书》卷3《武帝纪》,第58页。],在河西与陇右之间树立军事屏障。一方面借以阻断河西“羌胡”东进之路,另一方面也为措置河西民族问题进行准备。秦州刺史部设置后,任命“素有恩信于西方”的胡烈为秦州刺史,“专御边之宜”;调任负责长江下游防务的原扬州刺史牵弘为凉州刺史,拟实行秦凉合围战略。为防范措置过程中“羌胡”逸散和呼应,又议置郡于高平川。这些如临大敌的措置方式只能招致以河西鲜卑为首的“羌虏”结屯聚众和严阵以待,终于在泰始六年(270年)引发了 “凉州之乱”:

六月戊午,秦州刺史胡烈击叛虏于万斛堆(今甘肃靖远县界),力战,死之。[《晋书》卷3《武帝纪》,第59页。]

(胡)烈为秦州刺史,及凉州叛,烈屯于万斛堆,为虏所围,无援,遇害。[《晋书》卷57《胡奋传弟烈附传》,第1557页。]

寿阗卒,孙树机能立,壮果多谋略。泰始中,杀秦州刺史胡烈于万斛堆,败凉州刺史苏愉于金山,尽有凉州之地。[《晋书》卷126《秃发乌孤载记》,第3141页。]

“败凉州刺史苏愉”句,《通鉴考异》作“斩凉州刺史牵弘”, “金山”《通鉴》作“青山”(今甘肃环县西)。[《资治通鉴》卷79晋武帝泰始六年四月条胡注,第2515页。]

自曹魏中后期到西晋初期,民族问题的上述演化态势表明,西晋时期北方各民族的反晋活动在河西来得最早,也来得最烈。为这一特点所决定,河西政治形式也将比其他区域更早地发生变化。当着内徙的匈奴、鲜卑、羯、氐、羌在整个北方大地激荡起反晋漩涡,一步步将西晋推向灭亡,并一步步建立起区域性政权,从而将历史导人十六国分裂割据局面时,河西会成为率先割据的区域之一。而永宁初,张轨“以晋室多难,阴图保据河西,追窦融故事”[ 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89《前凉录》,第481页。],则是率先成为割据区域的开端。所以,魏晋间河西“羌胡”问题的一步步演化,也是五凉历史一步步形成的序幕。

卷二 前凉篇

第一节 前凉肇基

一、张轨出任凉州刺史

前凉由张轨创始。晋惠帝永宁元年(301年),张轨受命出任凉州 刺史领护羌校尉,前凉由此肇基。[ 张轨出任凉州刺史、护羌校尉的时间,《晋书》卷86《张轨传》记作“永宁初”(第2221页);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卷67《前凉录》(第481页)同。而《通鉴》系此事于晋惠帝永宁元年正月(301年),此从《通鉴》(第2650页)。]


张轨,字士彦,安定郡乌氏县(治今甘肃泾川县北)人。史载其为西汉常山景王张耳的十七世孙。父张温为西晋太官令。太官令是光禄卿属官,主膳。[《通典》卷25《职官七?光禄卿》:“晋太官令有饧官,果官吏各二人。”(典149上)]因此,张轨堪称是贵胄后裔和“当涂子弟”,其家族也颇具门望,“家世孝廉,以儒学显”[《晋书》卷86《张轨传》,第2221页。],算得上魏晋之世的关陇著姓。此外,张轨与挚虞同为安定名士皇甫谧的门生。皇甫谧是东汉太尉皇甫嵩的曾孙,他“博综典籍百家之言,沉静寡欲,始有高尚之志,以著述为务”[《晋书》卷51《皇甫谧传》,第1409页。],还精通医学,晋初隐居于宜阳(今河南洛阳市西南)。张轨与之“友善”,并从学于女几山;“轨少明敏好学,有器望,姿仪典则”[《晋书》卷86《张轨传》,第2221页。],受到西晋名臣张华的赏识。泰始初,西晋征聘名士及胄子,与皇甫谧友善的“同命之士,莫不毕至,皆拜骑都尉或爵关内侯,进奉朝请,礼如侍臣”[《晋书》卷51《皇甫谧传》,第1411页。],张轨也因其叔父恩荫得“赐官五品”。按照“九品官人法”,这“五品”当属“中中”。而张华认为这是安定中正品状不实,“蔽善抑才”,于是“乃美为之谈,以为“二品之精”。后卫将军杨珧辟轨为掾属,张轨由此步入仕途,又从太子舍人一步步做到散骑常侍、征西军司。[《晋书》卷86《张轨传》,第2221页。]“九品官人法”无“上上”,“二品之精”当是最高品状。杨珧是晋太傅杨骏的胞弟,“得幸于武帝,时望在骏前”[《晋书》卷40《杨骏传弟珧附传》,第1180页。]。太子即司马遹。张轨初入仕,便受如此恩荣,这在当时是少见的。以上述家世、学问、仕途经历,在朝廷中拥有重望也是必然的。所以,当他“阴图据河西”和“求为凉州”的设想和要求一袒露,便得到朝廷的批准。当此之时,“公卿亦举轨才堪御远”[《晋书》卷86《张轨传》,第2221页。]。“才堪御远”是根据咸宁初(275年),张轨任参军司马之职时随司马骏镇关中,在措置“凉州之乱”中得力而得到的评价。

(连载10)

连载|五凉史


连载|五凉史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