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中國科幻銀河獎特別獎——《三體》


中國科幻銀河獎特別獎——《三體》

《地球往事三部曲》是劉慈欣編寫的史詩級鉅作,是一部典型的硬科幻作品,思維縝密。講述了地球文明在宇宙中的興衰歷程,書中對社會學哲學宗教人性以及愛情利用故事模式展示的淋漓盡致。在2012年時已經寫出3部,在各個書評網《三體》系列都是以科幻第一名位居榜首。

該小說最早在《科幻世界》上連載完畢,第二部已經出版,併名為《黑暗森林》,第三部《死神永生》也在前不久出版。科幻世界雜誌社已出版了《三體》和《黑暗森林》單行本。第三部《死神永生》則已於11月出版。2012年11月7日開譯英文版。有被投資為電影的可能性。

作者劉慈欣,中國當代最有影響力的科幻作家。自1999年出道以來創作了一批讀者反響強烈的科幻作品。代表作有長篇小說《超新星紀元》、《球狀閃電》等,中短篇《流浪地球》、《鄉村教師》、《朝聞道》等等,其作品思想跳躍極強,想象力極其豐富。劉慈欣現居住在山西省娘子關,祖籍河南省信陽市羅山縣,出生于山西省陽泉市。

自1999年處女作《鯨歌》問世以來,劉慈欣已發表短篇科幻小說三十餘篇、出版長篇科幻小說六部,並創下連續八年榮獲中國科幻最高獎“銀河獎”的紀錄。其長篇力作《三體》開創《科幻世界》月刊連載原創作品之先河,一舉成為2006年度最受關注、最暢銷的科幻小說,《三體Ⅱ·黑暗森林》也因此被讀者譽為“最值得期待的科幻小說”。

劉慈欣的作品宏偉大氣、想象絢麗,既注重極端空靈與厚重現實的結合,也講求科學的內涵和美感,具有濃郁的中國特色和鮮明的個人風格,為中國科幻確立了一個新高度。

中國科幻銀河獎特別獎——《三體》


古往今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奉獻,所有的靈感,所有如日中天的人類天才,都註定要在太陽系的無涯死亡中滅絕。而整個人類成就的殿堂,必然無可避免的被埋葬在毀滅的宇宙碎塵下。

心事浩渺連廣宇,劉慈欣的《三體》便在星空與道德律之間猶疑徘徊。

太陽系如瀑布般流入二維的圖畫,人類此刻才意識到,面對茫茫宇宙,自己實在是太過弱小。星芒如劍閃寒光,漆黑的背景中,墳墓比星辰更密集。時空不過是荒野,生存與希望都是奢侈,人類如何安穩?當面臨末日時,人類又當如何抉擇?

當末日打擊降臨,人類在冥王星上建立了墓碑,地球文明的墓碑,而現代科技手段都無法讓資料保存一億年,因而只能將字刻在石頭上。人類甚至並不指望誰能讀懂,墓碑是給自己的。《三體》系列曾多次出現墓碑或者紀念碑,從最初的紅岸基地碑,到三體人的鐘擺紀念碑,再到葉文潔的墓碑,直至最後人類的墓碑。面對墓碑,一方面能夠感受到人類的面對浩劫的渺小,另一方面卻顯得悲劇而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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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在《流浪地球》中寫道,有一面牆,向上無限高,向下無限深,向左無限遠,向右無限遠,這牆是什麼?這不是宇宙,而是死亡。面對似乎永生不滅的宇宙,人類與文明顯得如此渺小,更何況甚至連宇宙也經歷過數次的降維死亡,而成為一個高位截癱的病人。劉慈欣似乎無法找到堅定的信念,無論是科學主義還是人文主義。他幾乎像是被打上思想鋼印的人一樣在掙扎著。

《三體》三部曲全篇八十八萬字,他像上帝一樣創造了一個世界並描寫他,從我們熟悉而陌生的“文革”,直到時光的盡頭。從過去到永遠,從四維到二維,從人類走進澳大利亞到太陽系最終成為二維圖畫,不能不令人感嘆,劉慈欣的想象力已非一個宇宙所能侷限。

小說給我們帶來的驚異取決於其陌生化手法,然而其動人的魅力卻來自於與現實的連結。某種程度而言,“三體”是一個隱喻,其最終仍舊指向我們的現實。

2006年,時值“文革”爆發40週年,科幻小說三巨頭“何慈康”(何夕、劉慈欣、王晉康)中有兩人創作了與之有關的作品——王晉康的《蟻生》與劉慈欣的《三體》。這是一個信號,新生代科幻作家經歷了十幾年的寫作過程,科幻小說已逐步轉向真正意義上的大眾文化文本。而《三體3》在知識界引起的廣泛討論無疑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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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先鋒文學的實驗外,關於“文革”的書寫大致有兩種:一是挺身抗暴的英雄,二是苦難深重的民眾。《三體》未能另闢蹊徑。在“文革”中,葉文潔遭到了數次欺騙、背叛,然而,主流文學中的救世主形象並未出現,她在整個“文革”中始終未能被拯救,她對人類也愈來愈失望,因而最終按下了按鈕,向整個人類復仇。

“文革”是一場災難,並被歸咎於人性之惡,然而這惡並未隨著“文革”的結束而消逝。葉文潔曾經約談那些迫害自己父親的紅衛兵,他們將一切都歸咎於時代,並認為自己在荒謬的時代中沒有罪過,拒絕懺悔。而隨後伊文斯的經歷中,整個工業文明也被描述成一種災難,並將這種災難歸咎於人性之貪婪。從中國到世界,從“文革”到工業文明,災難瀰漫整個世界,而“愚昧無知”的大眾卻意識不到這些。這災難不是特殊時代的特殊事件,而是具有普遍意義;不是機體某處的病變,而是擴散全身的癌症——人類似乎已經無可拯救。

與之相應,三體文明經歷了200次的毀滅與重生,這毀滅卻是由於其惡劣的自然條件所致——三個太陽的不規則運動。然而,葉文潔與伊文斯始終未能看到,三體文明的危機也有其內部因素,三體人並非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但是當“人類”整體墮落之後,只能依靠外來的“天罰”,第一次,“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出現了,因為有了三體文明作為他者。由此,人類終於真正意義上將目光投向了宇宙,然而,宇宙的黑暗遠遠超乎想象,人類踏上了漫漫的自我拯救之路。

中國科幻銀河獎特別獎——《三體》


當葉文潔第一次發出信號後,收到了一個三體人的迴音,“他”警告葉文潔不要回應,否則便會面臨滅頂之災。為求生存,三體世界演變出一套極為高效的集權體制——這在“三體遊戲”中的突出表現便是秦始皇能夠調用三千萬士兵,製造出龐大的人列計算機——但在集權統治下,作為個體的三體1379號監聽員卻感到生不如死,於是便產生了對四光年外那個美好世界的傾慕與愛護。與葉文潔一樣,他們都基於對現實的不滿而做出了對整個文明的背叛,他們之間又真的如表面所見那樣,差異巨大嗎?

除此之外,《三體》中還有許多一望而知的現實影射,如稱葉文潔為“統帥”、最高指示、大國之間的博弈、聯合國權威等等,但最為關鍵並始終貫穿的是關於社會制度的解決方案,進一步說,是處於黑暗森林之中的人類的政治體制問題。

政治體制作為漫漫長路的背景,有著不容忽視的意義。當章北海苦心孤詣,最終劫持飛船飛向茫茫太空時,“專制只需要五分鐘”。當踏入黑暗森林,似乎唯有專制與零道德方能確保生存,甚至為了生存,必須毀滅同行的人類。而在全書的結尾,倖存的人類散佈於數個世界,彼此之間卻已無法聯繫與溝通,換言之,他們成為了不同的文明物種。在黑暗的宇宙中,“人已經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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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慈欣看來,政治制度是人性、科技與大環境共同作用的結果,同時,民主也未必便強過專制,章北海曾說:“人類社會在三體危機的歷史中已經證明,在這樣的災難面前,尤其是當我們的世界需要犧牲部分來保存整體的時候,你們所設想的人文社會是十分脆弱的。”於是,天堂一般的未來社會在災難面前成為一個巨大的嘲諷。自由民主的人文社會中產生的人是“人性的,太人性的”,如纖細精緻的瓷器一般,美麗而脆弱,失去了剛毅,毫無憂患意識,醉生夢死,不思進取,傲慢無知。他們在危機降臨立刻手足無措呆若木雞,而大難臨頭則慌不擇路歇斯底里,成為一群烏合之眾。末日降臨時,正是這種可笑的同情心與道德感直接導致人類的滅亡——弱小與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面臨黑暗的“宇宙道德”,人的道德實在是微不足道。

有人說,人天性中便有民主的種子。然而這顆種子究竟會以怎樣的形式破土?是否在任何環境中都是良木?“三體”遊戲中玩家幾乎都是精英階層,而他們則深深認識到了人性的鄙陋,認識到文明的罪惡,這些是大眾們所無法觸及的。劉慈欣對於他們的行為,並未進行批評,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認識他們的看法,他認為人類已經失去了懺悔的智慧與意識,無法依靠自身得到救贖。但是另一方面,他也認為人類不應該滅亡,人類還有光輝,但是他在第一部結尾想到的解決方案卻是“蝗蟲”——以蝗災來譬喻人類。到了第二部,人類未來的希望卻幾乎完全寄託在四個面壁人身上,大眾幾乎只是陪襯。而後來羅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人類,並承擔起執劍者的責任,卻逐漸被人們視為暴君,並對一切強有力的人表示不信任,而將程心選為執劍者,以至於三體人乘虛而入。劉慈欣搖擺於精英與大眾之間,或許因為理性上他應當相信大眾,但他無法確認任何人性的可信,他無法彌補當代人文精神缺失帶來的巨大裂痕。人性無法直接表現,而需要藉助社會——人與人的關係才能展示出來。而在一個纖弱的社會中,美好的人性也會向著另一個方面扭曲。在此,劉慈欣表現出深切的思索。

在制度構建與人性道德中,劉慈欣其實是將“中國經驗”放大到宇宙背景。“文革”時期葉文潔由於人與人之間的猜疑、迫害,導致她對人類絕望而引來三體人;而在《黑暗森林》中人的欺騙性被正面運用,因之產生了“面壁者”——此時的人類雖然沒有明確意識到黑暗森林法則,但已經開始進入這個遊戲了;而在《死神永生》中,程心是一個聖母般的人物,但由於其缺乏殺伐決斷的勇氣,她以愛與和平的名義先後兩次將人類置於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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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生死存亡的選擇其實可歸於一個選擇:人性還是生存?而作為起點(“文革”)與終點(宇宙)之間的連結,劉慈欣也一直在進行著道德追問:“如果存在外星文明,那麼宇宙中有共同的道德準則嗎?”於是,劉慈欣糾結於兩個向度的道德上:黑暗宇宙的零道德,和人性的道德。人類一次又一次地從絕境中重生,但最終依舊毀滅在歌者那輕描淡寫的清理中(“給我一塊二向箔,清理用”)。是啊,毀滅你,與你有何相干?

黑暗宇宙是無情的,冷冰冰看不到一絲光明。劉慈欣曾經非常強悍地表示:“敬畏頭頂的星空,但對心中的道德律不以為然。”宇宙如同茫茫沙漠,生命多如沙礫,為何人類這顆沙子要如此特殊?雖然人類的內在世界同外在宇宙一樣無限,但劉慈欣顯然對此沒多大興趣,他認為那是“自戀”的主流文學的任務。隱隱約約中,劉慈欣對人性悲觀而厭棄。

“黑暗森林法則”體現了劉慈欣那“人為宇宙立法”的勃勃雄心,其中體現了冷酷而又冷靜的理性——這便是科學精神。《三體》中的強者無不是這種精神的體現,如葉文潔、羅輯、章北海、維德,他們不同程度地引著人類向黑暗森林深處走去,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同歸於盡。只有這種科學與理性的精神,才能克服道德教條所導致的人類軟骨病。

然而,尼采曾經說過:“與魔鬼搏鬥的人千萬小心自己在搏鬥中變成魔鬼,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在對人性的否定中,劉慈欣卻慢慢的開始搖擺不定,最終逐漸走向了虛無主義。於是,面對內在宇宙時,劉慈欣徘徊於兩級之間。他無法安置人性與“宇宙道德”,而甚至連物理學在黑暗的宇宙中也不復存在,人類只能無可避免地走向滅亡——又何止人類,整個宇宙歷史就是宇宙不斷死亡的過程,黑暗森林最終不是你死我活,而是魚死網破。所有的大海都會乾涸,所有的魚兒也都會死去。

他的矛盾和虛無感與其說是對人類未來前景的預見,不如說是對人類現狀的悲觀。未來人不過是現在人某些特質的放大版。黑暗森林法則中,第一法則是“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第二法則是“文明不斷增長和擴張,但宇宙中的物質總量保持不變”。這裡隱含一個前提,即不同文明所需要的生存資源是相同的。但是在宇宙中,生命形態之多樣性可能超出我們認知,或者微小如夸克,或者宏大如星雲,或者碳基,或者硅基。而即便是相距“僅僅”四光年的人類與三體之間,彼此形態差異亦是十分巨大。我們沒有理由推斷他們在生存資源需求上的一致。劉慈欣卻以此為公理推導黑暗森林法則,未免失之武斷。這兩項公理,說白了就是人類戰爭的起因,而猜疑鏈則是對人與人之間無法交流無法溝通的極端化想象。當囚徒困境放大至宇宙尺度時,我們不免被深深地震撼了,既是為劉慈欣包攬宇宙的想象,也為人類本身的黑暗。

中國科幻銀河獎特別獎——《三體》


這些不足的出現,並非因為劉慈欣想象力枯竭,而是因為他執著於二元化的認知圖景,試圖以近乎圖解的方式表現生命與死亡,和平與戰爭,愛與背叛,希望與絕望。如此,在浩瀚的星空與心靈之間,必然留下巨大的裂痕。他嘲笑百年後柔弱的新人,嘲笑烏合之眾的民眾,嘲笑道德教條;但另一方面,他又深切謳歌田園生活的淳樸美好,又以崇高的悲劇感描繪了人類最後的墓碑。雖然劉慈欣一再表示唯有科學主義是人類能夠把握的生存方式,但其作品中又處處表現出悲天憫人的情懷,體現出他的古典人文主義關懷。

《三體》系列緊緊圍繞康德的名言來構築,但劉慈欣卻誤解了那句話。道德律“展示了一種不依賴於動物性,甚至不依賴於整個感性世界的生活”,是人類向上的自由意志之體現,而自由的道德選擇能夠使人突破陳腐的教條,不受現世之羈絆,塑造大寫的人。人,正是因其選擇而高貴,因其理性而英勇。幸運的是,雖然劉慈欣曲解了道德律,但他對道德教條的批判卻與康德的道德說殊途同歸,他塑造的一批殺伐果決,勇於承擔的人,揹負著沉重的十字架,身後是腐朽的道德教條,面對黑暗的星空,扛起了閘門。羅輯成長為堅強的“面壁者”,在百餘年中一直以犧牲自己來換得和平;章北海拋棄個人良知,不擇手段,但在發動最終打擊之前,心中卻因柔軟而遲疑了幾秒,致使自己喪身太空;雲天明孤身前往三體世界,為人類帶來最後的希望;程心與維德形成鮮明對照,然而二人實際上是惺惺相惜,能夠互相諒解;甚至連作為超級文明一員的“歌者”,在得知整個宇宙都將二維化時,也感到莫大的悲哀。人性基於選擇的自由,宇宙的前景是黑暗而絕望的,但在星空與道德律之間,還有人的自由意志,以此為巨筆,卻能書寫出偉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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