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納蘭性德風雪交加的夜晚寫下一首詞,有人讀出壯觀,有人讀出哀感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山高路遠,一片鄉心...

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納蘭性德隨康熙帝出關東巡,祭告奉天祖陵,塞上跋涉,風雪交加,思念故園之情尤甚了,佇立在蒼茫的塞外山海,遂寫下這首《長相思·山一程》。

《長相思·山一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納蘭性德風雪交加的夜晚寫下一首詞,有人讀出壯觀,有人讀出哀感

轉過了山,轉過了水,一程又一程,“榆關”指山海關,“那畔”指山海關的另一邊,隨著東巡的隊伍向山海關一路跋涉,夜深了,數千的帳篷裡燈光映照。

塞上風光壯闊,和京師的繁華是兩個世界,蒼茫的行路中似乎山水無盡,然而整個隊伍都有使命在身,並非為了遊山玩水,所以行路匆忙,人自然也疲乏不堪。康熙帝的這次祭祖,因雲南平定而去,意義重要,所以隨行隊伍人數龐大。據當時在清廷的比利時傳教士南懷仁所記載,這次東巡祭祖的隊伍有康熙帝,皇子后妃,貴戚侍從以及隨行官兵,可以想到人數眾多,隊伍浩蕩。

納蘭性德風雪交加的夜晚寫下一首詞,有人讀出壯觀,有人讀出哀感

一天的行路結束了,隊伍紮起營帳,然而疲乏的人們似乎並沒有休息,但看那千帳裡的燈光依然,就知道了。夜深了,塞上靜謐,入眠的人卻很少,因為鄉愁縈繞,又怎能入眠。納蘭性德本是極為感性和情感豐富之人,可以說他所有的詩詞緣情而起筆,亦言情而落筆。

在他思念京師那青瓦紅牆的時候,他不是說自己一人躲在一處思家,而是看著千帳的燈光熠熠,發出所有人都會在塞上深夜思念京師思念家的感慨,這是這首詩中很巧妙和耐人尋味的一點。當一個人的情感放大在了一個群體身上的時候,這時帶來的感發力量也會變得更加壯觀強烈。

納蘭性德風雪交加的夜晚寫下一首詞,有人讀出壯觀,有人讀出哀感

到了下闋,詞人由上闋結尾的“夜深千帳燈”這樣寧靜唯美的畫面轉向了“風一更,雪一更”的環境氣候描寫。此時風雪交加,淒寒肆虐,這是帳外的環境情景,對比帳內的暖暖燈光,讀之使人的視覺、聽覺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看似反轉的描寫,其實有著很自然的銜接,風雪肆虐不停,擾的人難以入眠,而人本身的思鄉之苦在這樣風雪交加的夜晚更加深重。重重疊疊,到最後人們竟分不清是因思家而失眠,還是因那無情的狂風暴雪而失眠,細細想來,應是都有罷。

於是,“聒碎鄉心夢不成”,為所有人的思念故土,為所有人的傷感無眠,寫上了輕輕的一筆,重重的嘆息。

“故園無此聲”,想著遙遠的京師故土是沒有這樣風雪交加的呼嘯噪耳之聲的,那裡如今已經溫暖起來,繁華無恙。

納蘭性德風雪交加的夜晚寫下一首詞,有人讀出壯觀,有人讀出哀感

比起蒼茫的塞上,納蘭性德的繾綣深情更習慣在喧囂的京師、富貴的故土裡揮灑感懷,在這風雪呼嘯、蒼茫壯闊的塞上,他依然習慣以哀婉的筆觸完成自己對故園的追念。或者在與風沙相對的長長日子裡,敏感深情的納蘭性德或許有他更多傷懷悽楚的地方,所以即便塞上而作,也無法將豪氣一貫到底。

古今詞評家們對此詞贊其壯觀者有之,批其後半部分孱弱者有之,我想這其中並不會有對錯的界限罷。納蘭性德以他的極富性情、風流繾綣寫著一首首佳作,在這豪宕和哀感之間的爭執於他其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夜深千帳燈”的寥落,“故園無此聲”的悽楚,是那羈旅在外的思歸人們嗚咽彌望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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