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 進軍加密貨幣行業，應該不會讓任何一個科技領域的 “學生” 感到驚訝。畢竟，數字化革命幾乎改變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但銀行業除外。金融中介商依然在或多或少地依賴於互聯網之前的技術。Libra 只是在舊模型上發展出的最新創新形式而已，為未來數字經濟的發展開闢了一條新戰線。
但風險很高：下一個商業、經濟活動和貨幣的時代充滿不確定性。計算機科學家正在重新 “鋪設” 經濟電網，軟件工程師正在為人類事務的秩序進行重新編程，這暴露出我們對隱私、言論自由、以及大公司在我們生活中的作用等缺乏瞭解。隨著這個新經濟體的數字化巨頭，比如 Facebook、谷歌（Google）等，開始挑戰銀行的霸主地位，像比特幣（BTC）這樣的去中心化加密貨幣迫使我們正視對金錢和價值的理解，以及圍繞這些概念建立的監管體系。最初是為了保護那些使用該系統的人，如今是為了維持現狀。許多政黨、傳統金融機構、大型社交媒體公司以及其他數字企業集團和其他利益相關者們，都在爭取獲得更大的影響力，這將是一場爭奪控制權的鬥爭。
在許多行業以及日常生活的許多方面，人們越來越習慣於用軟件和技術來替代人的作用。但金融業依然是所有行業中規模最大、最重要、也最不可撼動的行業。傳統銀行系統、如 Facebook 這樣的數字企業集團、如比特幣這樣自由開放的加密貨幣平臺，當然還有政府，都將不可避免地產生歷史性的碰撞。撞擊將會是一場災難。請為即將到來的衝擊做好準備。
加密資產與開放金融
加密貨幣交易所 Gemini 創始人之一泰勒·溫克萊沃斯（Tyler Winklevoss）曾說：“有人說軟件正在吞噬整個世界。同樣，代幣（token）也將很快吞噬整個世界。” 他說得很對。區塊鏈是第一個具有價值的原生數字化產品：我們可以使用它，對幾乎所有的資產進行編程。在最新版本的《區塊鏈革命》（Blockchain Revolution）一書中，我們對這些資產進行了分類，以幫助讀者理解它們之間的差異，包括：加密貨幣（比特幣、Zcash、萊特幣）、平臺幣（以太幣、ATOM、EOS）、功能型代幣（Augur 的 REP）、證券型代幣（DAO、Munchee 的 MUN、Vocean 的加密貨幣債券）、自然資產的代幣（二氧化碳、水、空氣）、加密貨幣收藏品、穩定幣和加密貨幣形態的法定貨幣（比如 Petro）。
我們將重點關注現有金融資產的數字化，其中包括以證券型代幣以及錨定法幣的穩定幣形式。這是開放金融的世界，它不同於去中心化金融。開放金融是指傳統的封閉、模擬和專有系統向區塊鏈網絡和數字資產開放。對於行業人士，監管者和市場參與者來說，開放金融將是一個無處不在的機遇和挑戰。
再來看看股票市場。全球 “股票市場” 實際上是由地方和地區交易所、銀行、券商、託管商、清算機構、監管機構、資產管理人、基金管理人以及其他市場參與者和中介機構所組成的鬆散結構體。儘管訂單簿和做市在很大程度上實現了數字化，但這些不同參與者在處理實際清算、結算、託管和登記資產所有權時使用的基本功能都已經過時了。
投資銀行摩根大通（J.P. Morgan）前董事總經理、Digital Asset 前首席執行官布萊思·馬斯特斯（Blythe Masters）告訴我們：
“請務必牢記，金融基礎設施已經有幾十年沒有更新了。前端已經完成進化，但後端卻沒有跟上。這是一場以加速交易執行為導向的技術投資軍備競賽，如今，競爭優勢以納秒為單位來衡量。”
她指的是高頻交易：“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交易後端（post-trade）的基礎設施根本沒有得到真正的發展。” 通過讓市場參與者即時連接、清算和點對點結算，區塊鏈技術有潛力從根本上降低市場的成本、複雜性和摩擦。
0x，是一個支持以太坊區塊鏈上的資產進行點對點（peer to peer）交易的開放性協議，也是這個領域的先行者。但並不是所有在這個交易所交易的資產都是金融資產。截至 2019 年 9 月，0x 已經完成了超過 71.3 萬筆的交易，總交易金額達到了 7.5 億美元。隨著以太坊、Cosmos、波卡（Polkadot）、EOS 等底層平臺的不斷擴展，基於各平臺的應用程序和金融業務案例數量也將不斷增加。
上市公司 Overstock 的子公司 tZERO 在這方面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2019 年夏天，Overstock 宣佈其公司股東們將獲得在 tZERO 上市的數字代幣來作為股息。Overstock 前首席執行官帕特里克·伯恩（Patrick Byrne）在談到這一舉措時表示：
“5 年前，我們開始搭建一個平行世界：一個基於區塊鏈技術的合法資本市場，我們成功了。” 伯恩有理由樂觀地認為，這個平行的數字資產世界，將為行業新進者和現有者帶來挑戰和機遇。證券型代幣不僅減少了摩擦、成本和複雜性，也能使人們可以更廣泛地參與資本市場，其降低了壁壘並且使我們可以為各種資產（從房地產到私募股權和風險投資）建立流動性市場。更高的透明度、市場深度和流動性能夠改善價格、市場準入以及維護市場整體健康運行。
並不是所有資產都可以作為代幣來使用。但是，當滿足以下多個條件時，我們就可以看到代幣化（tokenization）如何運作：
- 對某項資產是否有既定或未開發的需求？
- 人們或機構是否想購買資產，但目前無法購買？
- 資產的可轉讓性或流動性是否存在很大的障礙？
- 交易成本是否高？價差是否太大？或者其他市場壁壘是否太高，以至於市場參與者完全避開此類資產類別？
- 是否需要區塊鏈技術來進行資產數字化？也就是說，資產在傳統系統中根本不可行？
- 這個行業是高度整合？還是高度分散？
如果大多數問題的答案是 “肯定”，那麼該資產可能會成為證券型代幣的真實應用場景，而一個高度分散的市場應該會使得實驗或創新變得更加容易。代幣化股票、債務和房地產已經存在了，我們可能最終會看到代幣化的運動隊、音樂目錄、葡萄酒組合、美術作品和賽事門票等。證券型代幣，可以通過降低准入門檻和擴大投資選擇，來幫助普通民眾增加創造財富的機會。
這個機會並非沒有挑戰：它缺乏技術、商業、市場和監管基礎設施。 加密貨幣投資公司 Morgan Creek Digital 聯合創始人兼合夥人安東尼·龐皮利亞諾（Anthony Pompliano）認為，“證券監管機構持有富人變得更富有的觀點，並將其寫入了法律。他們用表現最好的資產獲得了最好的回報，並將其置於防火牆之後。” 他指的是 1933 年頒佈的《證券交易法》（Securities and Exchange Act），該法案使得只有高淨值的人才能接觸投資的機會。他將其稱為 “對美國夢的違背”（violation of the American dream）。如果這類投資機會仍然侷限於富人中的最富有的人，我們就還沒有真正實現基於區塊鏈技術的金融創新所帶來的利益民主化。
看看 Props。Props 是由 YouNow 這個流行的視頻應用創建的原生數字代幣，但它可以應用在任何應用程序裡。YouNow 獲得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特別授權，可以根據條例 A（Regulation A）發行代幣。可以把 Props 看作零工經濟（gig economy）的股票期權，比如優步（Uber）司機、在 Airbnb（愛彼迎）上出租房屋的房主，或者內容創造者。在 YouNow 上，這些人可以通過在平臺上分享東西來賺錢。否則，他們就無法直接享受如 Uber 或 Airbnb 等熱門平臺增長所創造的價值。同樣，Uber 司機可能會因為完成一趟旅程而獲得報酬，但他們卻無法從 Uber 750 億美元的市值中分得一杯羹。所謂的 “分享經濟”，實際上是一種 “聚合經濟”，強大的平臺攫取了大部分的價值，而貢獻者只能得到殘羹剩飯。
有了 Props，類似於 YouNow 平臺的貢獻者，或許像 Uber、Airbnb 和其他平臺的貢獻者，就可以從他們的貢獻中得到報酬以及 Props 代幣。Props 的供應是有限的，並且會以可預測的速度增長。因此，使用原生代幣的應用程序越多，獲益和持有的人越多，Props 的價值就越高。任何應用程序都可以接入 Props 應用程序的編程接口（API），並讓貢獻者在 Props 的實際價值中獲益。創始人和投資者將不再是平臺增長的唯一獲益者。在金融服務的背景下，我們可以將 Props 視為一種新的支付渠道，用於組織網絡中的貢獻者，也可以視為一種激勵機制（比如股權），將用戶留在平臺上併為其增值。現在已經有 20 萬人在使用 Props 了，每天有 10 萬個 Props 進行交易。目標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應用程序將加入。隨著 Props 變得無處不在，其他應用程序可能被迫向貢獻者提供 Props。這樣一來，一個新的數字經濟體就誕生了。
這個新型的數字代幣 “聚寶盆” 將需要共同的標準，像企業以太坊聯盟（Enterprise Ethereum Alliance，EEA）這樣的組織將主導收費行為。來自微軟的馬利·格雷（Marley Gray），是 EEA 代幣聯盟（EEA’s Token Alliance）的主要貢獻者。他告訴我們，共同標準 “消除了定義資產的障礙”。區塊鏈技術應該就像今天使用的支付網絡一樣。
“人們應該僅僅只是使用它，” 他補充道，“你不需要了解區塊鏈技術，就可以使用代幣。讓我們走向能夠真正推動商業價值的那一步。讓我們把一切簡單化，讓它變得通用。使代幣商品化，以便任何行業或公司都能創造它們。”如果不同的資產存在於彼此不連接的 “筒倉” 中，代幣化所產生的影響就很有限。只有通過共同標準和互操作性，代幣化才能充分發揮其潛力。如 Tether、USDC 和 Libra 等錨定法幣的穩定幣是開放金融的另一個應用。並不是所有的穩定幣都會錨定美元；還有一些，比如 MakerDao 的 DAI，則是完全存在於加密資產領域。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穩定幣的價值已經爆發了。它們提供了一種簡單的方式，可以讓 Venmo 這樣的傳統支付系統以小成本實現即時點對點價值轉移。根據機構投資者數字貨幣交易工具提供商 TradeBlock 的調查結果顯示：
目前，僅市值規模排名前幾位的穩定幣的鏈上總轉移量，就已經超過了 Venmo 的總支付量。與來自 Venmo 相關服務的商業費用和手續費相比，通過以太坊網絡發送穩定幣相關的手續費極低。
在市值排名前五的 ERC-20 代幣中，客戶僅花了 82.7 萬美元的以太坊網絡手續費，就轉移了價值 370 多億美元的加密貨幣。而同期支付給 Venmo 相關服務的費用，預計為 1.5 億美元。由於這一爆炸性的增長，Facebook、沃爾瑪和摩根大通，或許還有谷歌和亞馬遜，正將穩定幣納入它們的增長計劃中。
加密貨幣交易所 Gemini 的另一位創始人卡梅隆·溫克爾沃斯（Cameron Winkelvoss）表示，“我們將看到許多公司開始發行加密貨幣，” 他補充說，“像 Facebook 這種規模和地位的公司，在驗證由加密貨幣技術是否可以提供更好、更新支付渠道的想法，十分令人激動。Libra 成功與否，時間會告訴我們答案。” 看看亞馬遜，“你幾乎可以在世界上任何地方收到它的包裹，而你做不到的是，從包裹內的產品中獲益。亞馬遜幣（Amazon Coin）則可以將支付系統擴展到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毫無疑問，Libra 只是世界科技巨頭新競爭的開場白而已。
龐皮利亞諾認為，Libra 是一個積極的信號，有利於比特幣和其他加密貨幣。他說，“這是代幣密度理論（token density theory）。如果你在一家餐館的街對面開另一家餐館，兩家餐館的人流量通常都會增加。隨著密度的增加，每個人的步行流量也會增加。因此，每一項被創造和增加的合法加密貨幣技術，都會增加比特幣的整體價值。” 加密貨幣研究公司 Messari 創始人瑞安·塞爾基斯（Ryan Selkis）認為，Libra 將成為其他加密資產的 “領頭羊”。
並非每個人都對大型公司發行的加密貨幣抱有樂觀的態度。“我不怕核洩漏或恐怖襲擊。我唯一害怕的是 Facebook 的加密貨幣，” Cosmos 聯合創始人伊桑·布克曼（Ethan Buchman）說，“Facebook 強化了數字殖民主義（digital colonialism）。早期的殖民主義公司奴役人類的身體，而 Facebook 將奴役人類的思想。”Facebook 與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Federal Trade Commission）達成了價值 50 億美元的和解協議，並與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達成了 1 億美元的和解協議，同時也受到了來自立法者的質詢，Facebook 推出 Libra 必將是一條艱難的道路，Facebook 的領導人需要重新贏得那些已對他們失望的人的信任。這是一個艱鉅的挑戰。
儘管如此，這項技術仍有自己的發展動力，目前不太可能會脫軌。涉及股票、債券以及介於兩者之間的金融市場將變得難以辨別。如今依舊押注於區塊鏈技術的人，將在這場即將到來的革命中生存下來。
一切事物的金融化和數字化
如果說土地是農業時代最重要的資產，石油是工業時代最重要的資產，那麼，數據就是數字時代最重要的資產。信息是我們的數字經濟的基礎，也是世界上規模最大和最賺錢的公司（比如 Facebook 和谷歌）的命脈。
看看過去 20 年世界上最有價值公司的排名變化。在這一時期，數據已經取代石油，成為全球商業價值的主要驅動力，信息巨擘取代了工業巨頭。
圖｜過去 20 年世界上最有價值公司的排名變化（來源：YouTube）
是我們創造了這些數據，但它們不屬於我們，卻屬於大型科技公司。這很有問題，意味著我們不能用這些數據更好地運作我們的生活，我們不能將其貨幣化，它甚至可能會落入壞人的手中。
信息是資產的一個例子，它不存在一個開放、透明的市場，利益相關者可以發現價格或交換其價值。這是數字時代擴張帶來的廣泛問題之一。許多資產已脫離市場自有力量，它們很容易被大型中介機構過度使用或攫取。像水、空氣或海洋，有實力的公司會利用這些數據，利用創造數據的人。
在 Blockchain Research Institute 的一份重要研究報告中，技術理論專家邁克爾·凱西（Michael Casey）提出，加密資產帶來的代幣化和數字稀缺性，代表了一種解決方案：
區塊鏈技術，以及由此產生的加密貨幣、代幣和其他數字資產，可能正將我們推向一種可編程貨幣的模式，這種模式包含對公共資源自動化的內部治理，並鼓勵社區之間的協作。當數字化的稀缺性應用於這些代幣時，我們日益數字化的世界將與數字化前的世界變得不同。這增加了我們的金錢本身可能成為實現共同成果的工具的可能性。
去中心化應用的開發者正將各種資源代幣化，比如電力和帶寬，甚至包括觀眾對在線內容的關注等。一旦社區將稀缺的代幣與這些資源的權限進行關聯，它就可以對代幣的使用進行控制，以幫助管理公共物品。它是動態的貨幣，其作用超出了交換單位的作用，貨幣是實現社區目標的直接工具。
在他的報告中，凱西為這些代幣設計了一個新的分類法，並提出了至少 5 種不同的類型：媒體、身份、誠信、去中心化計算和環境。
這些代幣的潛力非常巨大，它們能夠使新經濟體獲得以前只在公共領域（如環境），或被一些大型技術中介以不對稱的方式捕獲（如我們的身份）的資產。此外，我們可以對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進行代幣化，以確保創作者獲得公平的報酬。
現在，個人可以從他們在互聯網上產生的數據中獲取價值，選擇個人保留、或提供知情同意書供外界使用並賺錢。當個人藝術家創作的歌曲，在互聯網上傳播並收取版稅時，他們創作的音樂可以得到公平的報酬。人們可以通過智能合約簽訂協議，並通過預測市場中的預言機進行驗證。毫無疑問的是，這些能力將從不太重要的領域（如體育博彩）擴展到更具意義的市場，比如衍生品市場。隨著一切事物都成為資產，每個人都成為市場的參與者，定義 “金融服務” 的界限將變得模糊。
亞歷克斯·塔普斯科特（Alex Tapscott）是一位風險投資家，與唐·塔普斯科特（Don Tapscott）合著《區塊鏈革命：比特幣和其他加密貨幣背後的技術如何改變世界》（Blockchain Revolution: How the Technology Behind Bitcoin and Other Cryptocurrencies is Changing the World）一書，他也是多倫多區塊鏈研究所（Blockchain Research Institute in Toronto）的聯合創始人。以上內容摘錄於亞歷克斯·塔普斯科特（Alex Tapscott）的新書《金融服務革命》（Financial Services Revolu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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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張海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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