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諾似乎沒有聽到鳶兒的聲音，手指卡在寧王的脖子上。
寧王雙目緊閉，面上的表情竟是解脫般的寧靜平和，他不掙扎不反抗，真的是在等死。
“父王，你不能死！女兒不會讓任何人殺了你的。”鳶兒再不顧莫諾的警告，趟著水往岸上去。
她被河中的亂草絆倒，跌進水裡，喝了好幾大口涼水。她爬起來，繼續著。
冰涼的河水一遍一遍的洗著她的面頰，鳶兒一次次的爬起。最後幾乎是手足並用般的上了岸。
渾身溼透，冷風吹過，鳶兒打了個寒戰，用力的抱住莫諾的腿：“我求你，你放了父王。他欠你的，欠你姐姐的，我來還，我來還。”
她一遍遍的說著，說給莫諾聽，也說給自己聽。
寧王蒼老的面容上滑過一滴晶瑩的淚珠，他用低沉的聲音對鳶兒說：“孩子，父王造的孽就讓父王去還吧，你該有自己的生活的。”
“不！父王，女兒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父王的。”她只覺得面上涼涼的，“如果父王死了，那麼母后怎麼辦？靈兒怎麼辦？女兒又該怎麼辦呢？”
寧王悔不當初，當初怎麼會做下那般的事情呢？現在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理解當初的行為。
年少輕狂啊。
總覺得天下都是自己的，何況是一個女人。那麼美的女人，一顰一笑都勾著他的神經，當時不管不顧只想據為己有，金屋藏嬌。卻沒想到釀成今日的後果。
莫諾的衣衫被鳶兒身上的水濡溼了，他嫌惡的看了一眼抱著他腿的鳶兒，邪魅的雙眼冷冷的望著她：“放手！”
鳶兒抱的越發的緊了，陣陣寒風中她凍的上牙齒打著下牙齒，咯吱咯吱的響聲中，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像是風中飄著的孤葉：“莫諾，你放了父王，我可以答應你任何的要求。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再傷害自己，也不會再頂撞你，我會順著你，你讓我幹什麼我幹什麼，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反抗了。”
“是嗎？”莫諾挑高了眉毛，“本王要怎麼相信你呢？我的鳶兒！”
鳶兒咬了咬牙，道：“我寧鳶兒再次對天發誓，方才的一言一語都是發自肺腑，如有違背，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這樣可以嗎？”
莫諾輕笑，狹長的雙眼促狹的望著她：“我從不相信什麼誓言。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誰知道那水上一刻是什麼顏色？”
寧王悽然道：“鳶兒，不要這樣，父王不值得你這樣的。”
鳶兒緊緊的抱著莫諾的腿，抬眼問道：“那你說要怎麼樣你才肯相信？”
莫諾終於鬆開了寧王，甩甩腿，將鳶兒甩在地上，好整以暇的望著鳶兒，斜長的雙目裡是凜厲的笑容。
他慢慢的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來，扔給鳶兒。
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鳶兒撿起來，只看了第一行便失了全身的力氣。
“本人於西奴王朝二年，將自己賣給豹王莫諾。買傢俱有折磨，疼愛，拋棄等自由權，而賣者要無條件接受買家的要求。”
這是一張賣身契，簽了這個，她等於再無半點的自由。
莫諾滿意的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色，冷笑道：“怎麼？不願意了？你不是很偉大嗎？你不是願意為了你禽獸不如的父王做任何事情嗎？怎麼？退縮了？不裝偉大了？”
鳶兒唇角顯出一抹笑意，她伸手去：“我籤。筆呢？”
寧王一愣神，爬過來就去搶鳶兒手裡的賣身契：“鳶兒，不要，不能啊。”
鳶兒輕易的躲開：“父王，我必須要救你們，否者我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寧王掩面失聲哭泣。
莫諾冷笑道：“哼，紙？”他一邊冷笑一邊看著鳶兒的手掌。
手很小，像是孩子的。手中掌紋乾淨清晰，沒有雜亂的線條。大概是在水裡泡的太久了，手白的可怕。
莫諾的手一抬，一記指力在鳶兒手指上滑過。
鳶兒驚呼一聲，收回手，看著指肚上冒出的血珠子，冷冷道：“用血也挺好的。”
她沾著自己的血，在賣身契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寧鳶兒。
三個血紅的大字彷彿是諷刺一般的呈現在她的眼前。
從今天起，她再無自由！
“很好！”莫諾收起賣身契，摺好，放入懷中。沉沉的吩咐道：“來人，把寧王關到牢裡去。”
末了，又加了句：“伙食改善一下，豬食還是給人吃的好。”
鳶兒看著父王被人帶著，爬著上前想要抱抱她，卻沒來得及，只能看著他蒼老的背影消失在她眼前。
半響，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不由的怒道：“莫諾，你竟然給我的父王母后吃豬食，你知不知道靈兒正在長身體呢，你怎麼能給他們吃的那麼……”
鳶兒住了口，因為莫諾把她剛剛簽過的賣身契擺到了她的面前：。莫諾也蹲下身，狹長的手指輕輕挑著她的下巴，語氣輕輕的淡淡的：“鳶兒，你真是個善忘的女人。”
鳶兒咬著下唇，氣鼓鼓的不再說話。
莫諾收回手指，低頭看著她的手，不鹹不淡的道：“記住，你是我的女人，以後不準碰別的男人的……鮮血。”
鳶兒怔住，他把她扔進那麼冷的河水裡，就是為了洗掉她手上靖南的血嗎？
一陣陣冷風吹過，鳶兒再次打了個寒噤。
“阿嚏，阿嚏，阿嚏……”
一連串的噴嚏中，莫諾臉色陰沉：“鳶兒，記住，你只是我的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以後要叫我主人，知道嗎？”
鳶兒只覺得身體虛軟，頭重腳輕，她點點頭，不想再說任何話。
莫諾又道：“回去吧。別忘了明天的舞。朝歌王朝的太子秦端可是一個非常挑剔的人，本王可不想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
鳶兒忽然道：“是不是隻要我表現的好，你就會讓我見我的母后還有靈兒？”
莫諾低低的笑，邪魅的雙眼讓鳶兒再次打了個寒戰，但她並不退縮，倔強的望著眼前詭異的男人。
“鳶兒，忘了告訴你，你不能自稱我，你應該自稱奴婢。”莫諾說完，轉身，徑直離開，“看你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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