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馬香玉。
前天,經典情景喜劇《摩登家庭》宣佈最終季的最後一集正式殺青。
這部以溫馨和幽默陪伴了全球觀眾十年的家庭喜劇,即將在一片惋惜聲中畫上句號。
不少中國觀眾應該就是通過它才瞭解到:
原來家庭可以有這麼多種形式,原來愛可以不分年齡、種族和性別。
影迷們常常因此感嘆:
真好,在他們的主流媒體裡,能看到這麼多真實而可愛的性少數群體。
事實上,美國的影視工作者和觀眾們也曾為之奮鬥、爭取了很久,才收穫了今日屏幕上的豐富與包容。
這一段艱辛而驕傲的歷史,都被銘刻在了Apple TV +最新的紀錄劇集裡——
《從暗到明:電視與彩虹史》
Visible: Out onTelevision
豆瓣評分9.5。
它是當之無愧的2020年最重要的紀錄劇集之一。
一共收錄五集,每集長達一個小時。
以編年史形式,回顧了半個世紀以來、LGBTQ群體和文化在美國電視媒體上的影響與演變。
提到電視中的LGBTQ聲音,你會想起哪些名人?
是剛剛拿下金球獎電視類終身成就獎、主持著全球最受歡迎的脫口秀的艾倫·德傑尼勒斯?
是作為全球最具影響力、最有話語權的女性之一,依舊關注、聲援著平權運動的奧普拉·溫弗瑞 ?
還是代表著性少數群體的美與自信、鍥而不捨地呼籲著愛與平等的「魯媽」魯保羅?
提到電視中的LGBTQ文化,你會想起哪些作品?
是這部即將完結、講述了恩愛夫夫與亞裔養女生活點滴的《摩登家庭》?
是將最被忽視的跨性別者推到臺前、充分展現其自信與魅力的《姿態》?
還是重啟之後、致力於將溫暖、美好和治癒帶給每個需要被理解的平凡生命的《粉雄救兵》?
的確,這些明星、這些影視作品,都在LGBTQ電視史上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無論過去多少年,觀眾們都不會忘記他們所帶來的關注和改觀。
一般人不瞭解的是,早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不少前驅在為之鬥爭、犧牲了。
倘若不是他們的堅定不屈,這些藝人、這些作品恐怕都難以出現在電視屏幕裡。
60年代之前,一切都是黑暗,一切都是「0」。
「同性戀」是一個被徹底禁止的詞語。
沒有一個這樣的形象,沒有一句相關的討論,能夠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電視屏幕裡。
至於那些活躍在銀幕之中的性少數名流,更是要
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性向。一旦暴露,就會在巔峰時期被徹底封殺、葬送星途。
《星際迷航》中的亞裔臉孔武井喬治、《梅森探案集》中的雷蒙德·布爾……都儘量避免展現真實的自己。
造出雙重的人格,一輩子活在虛構的「正常」裡。
在現實中,他們的愛情被視作不被法律允許的罪行。
在節目上,他們的存在被所謂的醫生和導師「矯正」「治療」。
在報道里,他們為自由做出的抗爭都被徹底忽視、抹殺。
但即使如此,他們依舊在奮力爭取,期望有一天不再被視作透明。
(從未被電視報道過的石牆運動)
到了
70年代,他們似乎如願以償了。一些個性鮮明、性格迥異的性少數角色開始出現在大眾媒體裡。
像1971年的《全家福》、1977年的《傑弗遜一家》都將曾經被忽視的少數群體編寫進了劇集。
於劇集創作者來說,這些過於先進的故事只是在展現真實的生活而已。
只有真實,才能製造笑料、引發共鳴。
可惜的是,當時的廣播電視節目標準不容許他們被理解、被美化。
幾乎每一個打動人心的角色,最後都不得不面對黑化、死亡,甚至是性向被「糾正」的結局。
他們成了被醜化的跳樑小醜,成了被玩弄的低俗笑料,成了被消耗的犧牲品。
但至少,他們的付出並不是毫無意義。
因為曝光,大眾開始談論起這個曾被禁止的議題,性少數群體也知道了自己並不孤獨。
忍無可忍的青年們因為偏見和歧視,衝進了直播中的新聞節目大聲抗議。
《摩登家庭》的雛形、第一部真人秀《美國家庭》播出,電視史上第一個公開出櫃的同性戀引發熱議。
還有著名的同性戀政治家哈維•米爾克,在公共電視臺上一次又一次展現著自己非凡的魅力,辯駁那些充滿了仇恨和偏見的聲音。
他們所做出的一切,也確確實實地改變著輿論、左右了法令。
1978年,哈維在市政廳被恐同勢力槍殺。
這一次,暴行、犧牲和抗爭不再像「石牆運動」一樣被抹殺、遺忘。
無數觀眾通過電視,看見了那片令人心碎的悼念燭光海洋。
也是因為覆蓋全國的新聞報道,大眾知道了殺人犯只被判下五年刑罰。
他們震驚、憤怒,不再忍辱吞聲,發起了「白夜騷亂」。
一段激進而大膽的全新徵程正式開啟。
80年代,一場肆虐的傳染疾病幾乎讓過往所有的成就都化作泡影。
艾滋的傳播,掀起了全國上下的反同高潮。
電視人們很難再主動為性少數群體發聲,熒屏中也極少能看見正面而積極的彩虹群體。
有那麼一群創作者,他們選擇了「曲線救國」。
製作了《黃金女郎》《設計女性》等以都市女性為主角的影視作品。
那些無法被直截了當傳遞的聲音,都通過女性之口一一娓娓道來。
也是從這時起,人們開始意識到:
為性少數群體爭取權利,不是一個侷限於少數人的話題。
它關係到全人類的多元和自由,關係到一切被社會邊緣化的群體。
禁忌的大門被逐漸推開,越來越多的鬥士參與其中,即使他們並不屬於彩虹群體。
哪怕葬送自己光明的前程,哪怕招致社會上下的質疑。
瑞恩·菲利普頂著來自教會和父母的壓力,在《只此一生》中出演了善良的同性戀少年。
這次勇敢的挑戰,讓無數為之迷茫的青少年、為之困擾的父母找到了慰藉和出口。
當政府拒絕發聲,奧普拉•溫弗瑞決定為電視脫口秀賦予教育的責任和意義。
在節目裡,她提供了一個安全而溫暖的平臺,讓爭執的雙方有機會互相溝通、直至互相理解。
也許,在一些精英群體看來,電視是平庸、低智而媚俗的代名詞。
只需要提供娛樂,只需要製造消遣。
但我們無法忽視,電視也一直是門檻最低的媒介:
不需要太多的時間,不需要太高的成本,就能源源不斷地為大眾提供信息和觀點。
它和其他大眾媒介一樣,傳遞著信息、傳承著文化、提供著教育;
能夠改變人們的學習、工作、生活方式,改變人們看待世界的觀念。
Silence=Death.
在大眾媒體上沉默,就等於在社會生活中死亡。
美國電視史上的先驅們,早已將這句話驗證了成千上萬遍。
艾滋病在美國蔓延的初期,新聞媒體選擇將其作為攻擊同性戀群體的工具。
大肆報道病症中的恐怖和獵奇,激化大眾對於同性戀群體的仇恨和恐懼。
就連政府也沒有及時在研究、治療、防控方面投入大量精力。
世人認為,這是一種只會殺死同性戀的疾病,那就任其將同性戀殺光好了。
直到病情全面爆發。
直到ACT UP組織成立,頻繁出現在新聞媒體裡,一次次抗議防艾組織的無力。
大眾對同性戀者的反感因此明顯降低,治療研究的進程也得到了明顯的推進。
電視有著巨大的力量,也能成為強大的武器。
避免誤用、濫用,也應當成為電視人們堅守一生的準則。
我們不想再看到,原本有望改善的社會關係因為電視的煽動反而惡化,原本逐漸開放的社會風氣因為電視的誤導反而封閉。
在美國,曾經也發生過數不勝數的慘劇。
1995年的一期《珍妮瓊斯秀》裡,主持像往常一樣取笑著參與拍攝的同性戀嘉賓;
並毫不避諱地公開了他暗戀著的異性戀鄰居,惹來了觀眾的鬨堂大笑。
幾天後,因此陷入極度尷尬的鄰居槍殺了這位同性戀者。
究其原因,自然與電視媒體為了追求收視率、利用性少數群體制造話題,缺乏社會責任感脫不了干係。
鏡頭與槍炮無異。
如何使用、如何表達,都直接影響著當下的社會是走向開放和光明,還是退回黑暗和封閉。
當下在美國。
一名公開的同性戀選手奪得了最殘酷的真人秀《倖存者》的首季冠軍。
曾經因為公開出櫃地位一落千丈的艾倫,又重新獲得觀眾的喜愛和尊敬。
就連一向保守的前總統布什也在公開發言時,承認了初代《粉雄救兵》的成績。
即使他曾經在無數個場合公開反對過同性婚姻。
你大概想說,已經取得了如此的成績,美國的性少數群體是不是該坐享其成了?
不,他們從未停止過在大眾媒體上發聲。
因為如今的些許光明,都是靠過往的血汗一步步爭取得來的。
他們經歷過「進兩步退一步」的經驗教訓,也深知:
一旦鬆懈、一旦安靜,這些難得的成績又將會付之一炬。
看完他們的奮鬥史,香玉除了感動、羨慕,還有些無奈。
在我們身邊,這個群體依舊是「不存在」「看不見」的邊緣人群。
甚至連那些用於逗樂、詆譭、獵奇的反面笑料都逐漸消失不見。
不允許被討論的全新節目內容審核標準細則,將一切都扼殺在搖籃裡。
不斷的退讓忍耐,似乎只換來了不斷的約束和壓制。
不只是性少數群體不被容忍,連展示性感和魅力的內容都不再被允許。
如(略)。
略掉的只會是關係到每一個人的自由與個性。
我們的前方只有黑暗與壓抑嗎?
有評論說,也許一百年後,我們都無法擁有這樣的歷史。
但香玉想說,別這麼喪氣。
在美國,從將同志視為犯罪到同性婚姻合法僅僅用了40年時間而已。
在這部講述美國彩虹電視史的劇集裡,其實還特意提到了那些在我們身邊從未放棄過的群體。
一個遊走在灰色地帶,搬運發佈著劇集的中文站,十多年來支撐著無數人堅持走下去。
別說什麼不可能。
只要還在堅守、只要還在爭取,沒有一個群體將是完全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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