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人說，人會死三次。
第一次是心臟停止跳動，呼吸消逝，在生物學上被宣告死亡。
第二次是下葬時，朋友和親人們穿著黑衣，出席葬禮和追悼會，來懷念你的一生，然後在社會上被宣告死亡。
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
於是，你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不再與你有關。
1.
作為球員的你，四年前便和我們說了再見。
2015年11月30日，那時我剛入大學不久，與往常一樣，在課上漫不經心刷著手機。
突然一條消息刷滿了空間。
你說六歲那年穿上老爸的長筒襪，幻想著投中制勝球，再到紫金迷夢，是時候該和深愛的籃球說再見了。
那時候，我覺得如你這般的人，竟也會向歲月和傷病低頭。
我記得你說過，總有一個人要贏的，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呢？
記得你在2008年總決賽失利後說，第二名是頭號輸家；
還記得你在2013年4月13日，忍著跟腱斷裂的劇痛，卻穩穩罰中兩球后才離場。
在那天的午間新聞中，你眼眶泛紅，說感到很累，職業生涯可能完了。但你說作為一個父親，你告訴你的孩子們，"爸爸會沒事的，我會努力去做到的。"
沉寂八個月後，你復出了。
僅僅打了六場比賽後，草草結尾，宣佈賽季報銷。
我很難去想象，曾經可以單場投中12個三分球，三節拿到62分，全場拿下81分的你，該怎麼面對這一次又一次的賽季報銷。
我知道，那一定很艱難吧。
但如人所料的是，你還是回來了。
永不放棄，堅持下去，是你曼巴精神的信條。
終於，2014年12月，總得分兜兜轉轉地來到32292分，超越了那個傳奇——邁克爾喬丹。
這一晚，註定是最為美好的一晚。
你說，“我不要做喬丹第二，我只想成為科比布萊恩特。”
是的，我想可能再也不會有球員能在退役最後一戰，38歲，出手50次，砍下60分了吧。
2.
2016年4月4日，有兩場NBA直播，一場見證了73勝的金州勇士。但更多的人，應該在懷念那段追逐過的青春歲月。
那天是電腦課，我沒有聽進老師所講的一個字，只顧打開網頁視頻，靜靜地看著你作為球員的最後48分鐘。
如果有加時，我希望遠不止5分鐘。
那場比賽上半場你打的不好，可以說是很爛吧。
但從第三節開始，突然間那些追身三分，突破挑籃，翻身後仰都回來了。
那一刻，我看到了最後的黑曼巴在吐著引信。
記得你說：“我寧願30投0中也不願意9投0中，30投0中說明技術還不夠好，但起碼在堅持，沒有放棄也不怕失敗。這樣總有一天你會成功。但9投0中不同，這還沒有說明你的技術時，你就選擇了放棄，這樣的你是不會成功的，因為你才開始就已經害怕了結果。”
終場前31.6秒，你的那記急停跳投命中反超比分時。我們那幾棟宿舍樓都在吼，瘋狂地吶喊。
那時候我發現了，原來，大家都在陪著你的最後一戰。
“What can I say，Mamba out.”
這一句話，宣告了你職業生涯的結束。
3.
簡單說一下你的榮譽吧。
5次總冠軍，2次FMVP，1次MVP，2次得分王，2次奧運會冠軍，4次AMVP，1次扣籃大賽冠軍，18次全明星，15次最佳陣容，12次最佳防守陣容……
以及20年來，一朝是湖人，終生是湖人。
作為球員的科比布萊恩特，是籃球史上最極端的球員，沒有之一。
最偏執。最堅韌。最倔強。最好強。最勤奮。最飽受爭議。
“Love me or hate me, it's one or the other. Always has been.”
“愛我或者恨我，兩者必有其一。一直都這樣。”
——科比布萊恩特
4.
那，該怎麼來描述你的一生呢？
在球衣退役時，你自己說：“你起早努力的日子,那些你熬夜努力的時光,那些你太累覺得再也站不起來,卻依然支撐自己起身的夜晚,那是真正的夢想。重要的不是目標，是旅程。”
籃球的旅程，四年前已經說了再見。
可我實在無法接受四年後，你便和人生的旅程也道了聲，後會有期。
那些在籃球上的跌宕起伏，那些傳奇色彩，只留在賽場上，難道不好嗎？
在這退役的時光中，作為球迷的我們，時常調侃“生不出”兒子的你；也會看見你發福後說你是個不懂球的胖子；還講你教吉安娜打球時，三個人等於空位；也開始和老詹打情罵俏了起來……
一直在想著，退役後的你。
收購幾家公司，辦辦籃球訓練營，經營下品牌，然後沒事教教女兒打球，時不時作為名宿到斯臺普斯看看球……
前幾天韋德退役時，還在談你對他的影響：“當我準備離開球場的時候，我一度感到不安，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是科比向我展示了清晰的未來，讓我明白脫下球衣後還能做什麼。科比曾告訴我，最重要的是要通過行動鼓舞他人。”
退役後的你，寫了自傳，還拍了動畫短片，第一次便拿了奧斯卡獎。
那是多麼了不起的榮譽。
你說：“現在的很多年輕人並沒有看過我打球，他們是因為我的電影、書籍才知道我，這沒有關係，因為對於這些新生代的人們，我現在做的事情同樣也給予了他們正面影響。以前是籃球，現在是文學作品。”
人生很殘酷，真正的離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勸君更盡一杯酒，就是在一個和平時一樣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
5.
有次你和吉安娜出去時，有球迷說“兄弟，你應該和瓦妮莎要個男孩，這樣才能繼承你的籃球天賦”。話音未落，吉安娜站出來說，“我可以做到這些，不用生個男孩了，我就行！”
本來退役後的你並不打算做有關籃球的事情，但是吉安娜再度燃起了你對比賽的熱情。
如果時間再寬容些，你應該會成為一個出色的籃球教練，而吉安娜會成為一名讓父母驕傲的籃球運動員吧。
你退役後說過，如果二十年後，籃球依舊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成就，那我的人生就是失敗的。
還是有著太多的期待，才會有這麼多的遺憾。
6.
我們這一代人是看不見你在球場外的生活，看不見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慢慢地變老，臉上佈滿皺紋，成為像拉塞爾那樣的老人了。
但所幸，你留下的曼巴精神依舊存在，你應該還是會有所欣慰吧。
我曾經困惑，一個人的人生究竟是高度重要還是長度重要？
我相信如此好勝的你一定會選擇全力綻放，即便只是絢爛如煙火，轉瞬即逝。
無數的傷病都沒有打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著自己所愛的東西。
就算是遇見了死神，你也會對他說，嘿，你只消滅了我的肉身，並沒有打倒我，我的靈魂永在。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洛杉磯嗎？”
在有限的生命中抓住可利用的每分每秒，來為夢想努力。
我想，這應該就是我所認知的曼巴精神了吧。
那我就簡單來描述下你吧：
一個不死的老兵。
嗯，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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