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來,心裡就不踏實

來到武漢後,50歲的王學軍第一次穿起了紙尿褲。

我不来,心里就不踏实

王學軍是青海紅十字醫院主任醫師、中國紅十字會救護轉運車隊青海隊隨車醫生,一位有著26年臨床經驗和18年黨齡的共產黨員。和很多人想象的百里馳騁、車輪滾滾不一樣,他乾的是院內轉運工作。

“可能有人覺得,院內有什麼好轉運的,不就幾百上千米的距離嗎?”王學軍說,事實上,跑起來才知道,看似簡單的院內轉診,沒了他們的負壓救護車還真是不行。

王學軍和隊友進駐的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是武漢市最大的新冠肺炎患者定點收治醫院。全院一共1050張病床,全都是危重症、重症患者。“而且基本都是老年人,還伴有併發症,加上病毒造成的傷害,他們的身體已經非常之差,連走幾步路都很困難。即便是輕症患者,情況也很不樂觀。”王學軍說,此前,為了幫助這些患者在不同樓棟之間轉診、檢查,醫護人員經常要忙碌一兩個小時。但現在,他們用車一趟就能拉完。

但光用車拉不行,他們還得抬病人。“本來按照規定,我們只需要在救護車上等著,醫護人員會把患者抬下來,我們拉上就走。但現在,醫護人員都太忙了,而且她們大多是女同志,比我們更累。”每天推著沉重的擔架,輾轉於隔離間、救護車和重症監護室,50歲的王學軍和隊友們,全然忘了自己已不再年輕。

尤其是,本來推起來就特別顯沉的車載擔架,再加上危重症患者必不可少的呼吸機、監護儀等,連續幾趟下來,他們經常累的氣喘吁吁,防護服裡汗出如漿。

這樣的高強度工作,王學軍和隊友三班倒,經常一班就是六七個小時。最晚的一次,從下午2點忙到了凌晨1點,直把他們累得臉色發白,躺在床上連動彈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但即便這樣,他們還不敢多喝水。“沒辦法,一套防護服要頂一個班,也沒時間換,只能用尿不溼。”王學軍說,尤其是早晨,本來有人喜歡早餐喝粥,但他們現在根本不敢喝,只能儘量挑些乾的吃,“補水越少越好”。

看到王學軍們幹活如此賣力,有小護士好奇,一問才得知,他的身份可“了不得”——國衛家衛健委麻醉專業質控專家委員會委員、青海省自然科學與工程技術學科帶頭人、青海大學碩士生導師……

“老王,那你這次回去,職稱上怎麼也得提一級吧?”有人自以為猜透了他的心思。

“我都主任醫師8年了,已經到頭了,還提個啥?”王學軍就笑。

還有些熟人知道他來武漢,好奇他在這邊的狀態,就在微信問他:“老王,在那邊咋樣?憑你的資歷,應該進專家組了吧?”

“進啥專家組啊?我就過來推擔架的。”王學軍回覆,還把自己的抖音發給他們看。

“他們有些人可能不理解,覺得你一搞麻醉的醫學專家,跑武漢去推擔架幹啥?但他們不明白,我不來,心裡就不踏實。” 王學軍說。

改變王學軍思想的,是直面汶川地震、玉樹地震兩次特大自然災害的救援經歷。當時,他兩次向組織主動請戰,第一時間奔赴災區現場,看多了生命無常和生離死別,對他的內心觸動很大。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後,1月27日,青海省準備派出第一批支援湖北醫療隊,王學軍第一時間遞交了申請書。但因為並非呼吸和危重症醫學科,他未能如願進入第一批名單。

2月7日,青海省紅十字會接到中國紅十字會總會通知,決定選召10人參加中國紅十字會救護轉運車隊。王學軍得知消息,立即申請加入青海省紅十字會名單,“本來我在衛健委下一批派遣名單裡,但實在等不及了,就想早點趕到武漢”。

“你知道我來這邊,印象最深的是什麼嗎?是那些堆積在醫院走廊裡、病房外的垃圾袋,有黃色的、紅色的,一個、兩個、三個,就那樣靜靜的堆在那,你知道它們代表著什麼嗎?”王學軍反問,隨後又自言自語:“那些紅色的,都是逝者的遺物啊,因為粘附著病毒,回頭都要一把火燒掉,就像它們主人的生命,在這個世間就沒了。”

王學軍說著,便沉默了。往返於生死之間,這個穿著XL防護服都顯小的高原漢子,在這一刻忍不住眼眶通紅。

“但我知道,肯定有一些人活了下來。”隨後,他又振作起來:“就像前些天,我們遇到了一位大姐,是我們在院區遇到的少有的精神狀態比較好的患者,她向我們借用了消毒液洗手,還很有禮貌的向我們道謝。我能預感到,她一定會好起來!一定還會有更多人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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