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10點半到商場，打開手機，將櫃檯各類商品促銷信息發到群內，；接下來發一連串朋友圈刷屏信息，間隔一兩個小時後再刷一遍，直到下午4點下班。晚上回家後，同樣的舉措還得再來幾遍。

這是從正月初六開始，瀋陽某大型商場一家服飾品牌銷售員小徐的日常生活。

​受到疫情的影響，以往人聲鼎沸的大型商場、ShoppingMail都變得異常冷清。於是乎，無論是商場自身，還是入駐的每一個品牌商戶，都在做足防疫措施的前提下開始積極自救。當線下客流變得稀疏，這些曾經站在專櫃、專賣店內的售貨員們，也開始走向了線上。

在這個虛擬世界裡，沒有網紅和段子手，只有一個個拼命學習直播賣貨的普通人……

底薪、提成和裁員

小徐所工作的這家商場，原本是瀋陽核心商圈的知名場所。雖然受到疫情影響，但商場並沒有關門歇業，從春節至今一直都是營業狀態。不過由於客流量的減少以及相關部門的規定，商場方面也在做出新的調整。

​小徐告訴懂懂筆記：“很多小一點兒的商場直接就關門了，我們這雖然一直開著，但也做了調整。目前不是全部品牌店鋪都營業，只有一部分開著。營業時間也從之前的早上9點半到晚上9點，改成了早上10點半到下午3點。“她指著周圍的櫃檯表示，現在商場每天都要進行多次消毒，所有工作人員、顧客在店內都必須戴口罩，進商場之前需要量體溫、掃碼（對每個人進行定位）。”

不僅瀋陽如此，這種狀態在全國很多商場都是常態。在北京朝陽門某大型商場工作的小楊對懂懂筆記表示：“疫情期間我們商場也縮短了營業時間，每天要進行多次消毒，工作人員和客人都必須佩戴口罩，進門之前必須測量體溫。”

儘管商場做足了嚴格的防疫措施，但景氣依舊很難在短期內回升。春節期間本應該是各大商場生意最火爆的時段，但今年卻格外冷清。據小楊回憶：“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商場除了負一層超市之外，其他所有專櫃都是不營業的。最近恢復營業後，雖然沒有具體數據，但從客流上來看，我預估最起碼減少了8成，白天很難看到人。”

客流少了，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收入，這一點在一線銷售的導購們體會得最深刻。

小徐透露：“之前商場正常營業的時候，我一天能開個3~4單吧。疫情嚴重以後，大家都不願意出門，春節期間商場裡很難看到人，我們店所有人加起來好幾天能開一單就算不錯了。商場雖然一直營業，但因為客人少很多專賣店和櫃檯就直接關了，我們店倒是一直開著。當時領導還說別人家都關了，我們就有可能獲得更多的顧客（多開單），但最後還是老樣子。”

關於收入的影響，小徐補充道：“我們做銷售得底薪就2000多塊，其他都是靠提成。而且我們店的提成方式，是每人必須達到一定銷售金額才有的，現在這情況根本不可能達到了。2月份以來大家很少開單，真不敢想象未來幾個月的收入。“

不過，相比收入減少小徐更擔心自己的工作。她透露之前聽同事們說公司方面已經開始醞釀裁員的事情，自己最擔心的就是出現在那份裁員名單上，“畢竟這時候出去找工作的難度，可比在門店賣出去一件衣服要難的多。”

對於現狀，兩位不同城市的導購員都表示有心無力。而在特殊時期，當人們都不願意出門後，商場方面也努力盡可能地想辦法“接近”消費者。於是乎，這段時間以來越來越多的專櫃導購們都開始紛紛“上線帶貨”了。

“雲逛街”的陌生感

直播帶貨曾經是2019年最火的熱詞，線上的銷售大咖如李佳琪、薇婭的爆紅，讓無數人看到面對手機帶貨的效率，可能是站在商場中直接面對客戶的數百倍。當然，在商業常態下，大商場裡面的導購員們，更多時候是李佳琪。薇婭的粉絲或者顧客。而當線下客流銳減，商場的管理者開始寄希望於線上賣貨，眾多導購員們也開始學習如何在手機上開通直播頻道了。

那麼，這些對線下業務無比熟練的導購們面對手機時，究竟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有句老話，隔行如隔山，即便都是賣貨，也有巨大的落差。“微信群、朋友圈、抖音、快手、直播……能想到的基本都做了。效果嘛，真的很一般。”對於自己公司推出的線上營銷策略，小徐滿臉的無力感。

說到線上帶貨，有了李佳琪、薇婭這樣的現象級大咖做榜樣，直播平臺自然成為導購員們的第一選擇。對此小徐表示：“直播是我們最早開始嘗試的，淘寶直播、抖音直播都做了，但我們做線下專櫃的，一直沒有做線上直播的經驗，現在直播的號都是新號，根本沒有什麼粉絲積累，直播時看的人特別少。很多時候都是直播了好幾個小時，連互動的人都沒幾個。”

至於戰績，小徐苦笑道：“已經堅持一週了，總共賣出去不到10件衣服。現在領導已經放棄了，說直播效率太低。停止直播之後，門店把重心又放到各個微信群裡，讓我們把之前認識的顧客都拉倒一個個微信群裡，然後在群裡每天做特價、秒殺的活動，領導還教會我們一個新詞——私域流量。”

​小徐反映，這兩天商品的折扣力度很高（基本都是6折），“加上老顧客、親友們在群裡都比較捧場，偶爾也會成交幾單，感覺要比直播好一些。”

但是，貨能賣出去不代表能賺到錢。傳統用戶在線上、線下的購物習慣上有很大差異，這一點從顧客們的剁手積極性上就體現出來。

在線上購物時，每位顧客都會貨比三家，再東拼西湊一些優惠券去實現最大折扣。而姐妹們結伴去商場逛街買衣服時，感性會大於理性，通常也不會只買一件。閨蜜們逛街，最後走出商場時大多是每個人手上拎著好幾個袋子。

這樣的購物習慣差異，也在如今專櫃導購們的線上社群秒殺、特價活動中體現出來。小徐告訴懂懂筆記：“現在每天高強度在群裡發促銷消息、發朋友圈，平均下來每天也就能有一兩單生意。而且這些單子跟之前在店裡的客單價差太多了，之前店裡隨便開一單都要6、700塊，1000多的單子也不少見，現在群裡一單就是一件衣服，折扣完就100多塊，這個月到今天我還沒湊到拿提成的基數呢。”

同樣的，北京商場的小楊也對懂懂筆記表示：“我們商場目前每天都會安排好幾場直播，化妝品、服飾、女鞋等各個品類都有。另外每個品牌店鋪也都有自己的客戶群，每天會在群裡面做一些促銷。”至於整體效果怎麼樣，她沒有直接回答，只說還在摸索階段。

作為一個普通顧客，懂懂筆記最近也被拉近不少曾經消費過的線下品牌特賣群（都是留下微信號或者手機號的專賣店）。觀察了好幾個群的聊天內容後發現，儘管店員們每天都在頻繁地發各種產品的促銷消息，但真正詢問的人並不多。

店員們也會拍攝一些精緻的圖片，也會偶爾來一段賣家秀，促銷的價格相比以往也很誘人，但為何如此冷清呢？

顯然，導購們和入群的顧客都沒有適應這種銷售方式，一天下來店員們發出的數十條甚至上百條促銷消息，真正詢問的客人只有一兩個。另外，更尷尬的是這樣的群在建立幾天後，就會有不少人在裡面發佈各種各樣的小廣告和各種小道消息。

她們的直播終究不是常態

​無論是商場的管理人員還是品牌商家的一線銷售，面對線上沒流量、成交量低、客單價底這些問題，還不是最大的焦慮所在。真正讓他們憂心忡忡的，是不知道何時用戶願意踏出家門、走進商場。

拋開商場一線工作人員的身份，他們自己本身也是普通的市民。對於當下這樣的特殊時期的特殊情況，也都只能觀望和等待。

疫情總會過去，生活也將回歸常態。復工在逐漸展開，街上的人流在逐漸恢復，從這個層面上來看，一切正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據小徐透露，從週末開始，她們商場裡開門營業的商鋪逐漸增加了，週六基本都能正常開業。雖然客流量跟往日裡相比仍有非常大的差距，但人氣正在慢慢恢復。

在朝陽門上下班的路上，小楊明顯感收到車流、人流的恢復：”我們商場一直都是全部櫃檯正常營業，客流量上的增加雖然不太明顯，但還是能感覺到變化。現在出門路上的人和車都有些擁擠了，雖然大家都還小心翼翼，但這總歸是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當問及未來如何看待線上直播賣貨的前景時，包括她們在內的幾位門店導購都表示，還是要專注於線下服務水平的提升，至於線上直播和微信群營銷，應該是不會花費太多心力了。

在線下實體經濟遭遇挫折的當下，很多實體商店都在開展各種各樣的線上促銷，但效果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理想。不過對於她們而言，這種嘗試是一種對未來生活前景的憧憬，是一種不甘於現狀的精神表達。有一位導購員每天在群裡會說一句，“沒有一個冬天不可逾越，沒有一個春天不會到來。”在她們看來，實體商業的景氣即將恢復，告別線上賣貨的嚐鮮，她們仍會在線下的門店中演繹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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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生態鏈戰地筆記》、《微信思維》、《微信力量》三本暢銷書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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