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美潮流的轉變:透過《世說新語》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審美潮流的轉變:透過《世說新語》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自古以來,說到男性之美,大家想到的應該是高大威武,神采奕奕,孔武有力等一類形容男性的詞語,這也是常見的男性審美傾向。但歷史的年輪行駛到了魏晉時期,審美潮流急速轉變,在此審美風尚之下的男性之美,也與其他年代的大眾審美大相徑庭。現在,筆者透過南朝宋時劉義慶主編的《世說新語》來談一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一、審美潮流的轉變原因。

在魏晉之前,人們對男性審美的標準比較單一,就是看男性的道德,才幹。可是,魏晉時的男性審美標準就變得豐富起來了。不僅要看男性的精神氣質,還要看他們的外貌身姿。那麼,審美潮流轉變的原因是怎麼樣的呢?

1、魏晉時期戰亂頻繁,社會動盪不安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幾個亂世之一,也是除了春秋戰國之外戰亂時期最長的年代。先是三國紛爭,後來三國統一於晉。可是,晉的太平日子僅過了短短的十一年,就迎來了

八王之亂,五胡亂華。政權更迭頻繁,社會急劇動盪,人們不可謂不痛苦。然而就在這個痛苦的年代,卻是人們精神上極自由、極解放,極熱情的一個時代,所以魏晉之時,也是人們藝術細胞爆棚的時代,這一切極大的影響了魏晉時期審美潮流的轉變。

審美潮流的轉變:透過《世說新語》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2、魏晉時期統治黑暗

東漢中後期,在政權內部,宦官,外戚釀禍,相繼把持朝政大權。外部西羌民族不斷入侵中原,內憂外患,致使整個社會處於動盪不安之中。到了魏晉時期,政治更加黑暗,統治者多疑嗜殺,以致人心惶惶。又因為政權更迭頻繁,大臣們一但站錯隊,可能就會株連整個家族。

於是,名士們不敢再議論朝政,轉而用其他的方式來轉移上層統治者的注意力,來獲得精神上的解脫。所以在名士們平時的交往中,人們討論的不再是國家大事,更多的是外貌衣飾,舉止風度,這在《世說新語》中有所體現。如王子猷夜訪戴安道“本乘興而來,興盡而返,何必見戴?”這也使得審美潮流的標準不再像兩漢那麼單一,開始豐富起來,也使得男性之美髮生了轉變。

3、魏晉時期玄學盛行

玄,老子《道德經》中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眾所周知,自西漢孝武皇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儒學獨尊。可是在東漢末至魏晉南北朝這三百多年的亂世中,儒學逐漸失去它崇高的思想文化地位。由於儒學強調的是君臣父子等級之別,在各方面對人們的行為做出約束

魏晉之時,由於政治黑暗,士大夫們飽受政治上的壓迫與思想上的緊張,所以,人們並不想再受到儒學思想的束縛。因此,<strong>玄學就滿足了世人的思想需求,提倡隨性自然,清靜無為。故儒學式微,玄學興起。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對於生命珍貴的感觸很深,追求生命永恆和及時享樂,所以,人們就把注意力較多的轉移到氣質外貌與身姿打扮上來。

審美潮流的轉變:透過《世說新語》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二、審美潮流轉變表現——男性之美

魏晉審美風尚轉變的主要方面就是男性之美。熟悉《曹全碑》,《張遷碑》等漢隸碑帖的朋友們知道,這些碑銘多是記述男性個人的行為品德,以“德操才幹”作為評價男性的標準。但是《世說新語》中對魏晉男性的評價卻多有“妙有姿容”、 “風神秀逸”等字眼,可見,魏晉之男性之美已經轉變了。那麼,魏晉時期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都有哪些特徵呢?

1、具有傾向女性的玉人之美

相信大家都讀過唐代杜牧的一句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可是,在魏晉時期,“玉人”卻是專門來形容男人的。《世說新語》記載東晉丞相王導:“王夷甫容貌整麗,妙於談玄,下捉白玉柄麈尾,與手都無分別”,意思是王導天生皮膚白皙,又常持一玉柄,塵尾,手與玉柄,麈尾合為一體,頗是驚豔,極受他人羨慕

,故時人多以“玉人”來形容白皙美貌的男性。

《世說新語》中就有“珠玉在側,覺我形穢”、“今日之行,觸目見琳琅珠玉。”之記載。

這也導致魏晉時期的男性趨之若鶩,爭相努力成為萬人矚目的“玉人”,可是,並非每個人都是皮膚白皙的,怎麼辦呢?美貌不夠,化妝來湊!可縱使是皮膚白皙者,也愛化妝愛的痴狂!

魏晉之時的名士們,嗜化妝如命。雖然有人建議政府對男性禁售化妝品,可是名士們對於化妝品的依賴與喜好,早已不能禁止。比如三國魏時的何晏,“美姿儀,色至白”,而他卻是個是個標準的“宅男”——原因只是怕太陽曬黑了自己,而一旦出去,就會穿著女人的衣服,化妝品從不離手,之後每走幾步就看看自己的影子,要在確認他“很美”的情況下才肯前行。魏明帝不信,於是魏明帝“正夏月,與熱湯餅”。而何晏“既啖,大汗出,以朱衣(紅色的衣服)自拭,色轉皎然。”,

可見魏晉名士多有傾向女性的玉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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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雙目炯炯有神

通曉繪畫的讀者也許會知道,近現代美術大師徐悲鴻在1932年編寫的《新七法》中認為,若使人物形神兼備,需用七個方法,其中一個就是“傳神阿睹”,也就是說眼睛要傳神。中國古人也說:“胸中不正,則眸子了焉”,這些足以說明了眼睛對一個人的重要性。同樣,在非常在意外貌的魏晉時期,

眼睛是否有神是作為評判美男子的重要標準之一。

《世說新語》對魏晉名士們重視眼鏡的行為也有許多描寫比如:“裴令公目:‘王安豐眼爛爛如巖下電。’”,“王出語人曰:‘雙目閃閃,若巖下電,精神挺動,’”,以及‘王右軍見杜弘治,嘆曰:“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從這幾則故事中,我們可以知道魏晉時期的人們多把眼鏡是否有神韻作為評價美男子的標準之一,且眼睛如“電光閃爍”,才可以稱為真正的美男。其實,直到現代,眼睛也是評價一個人外貌,神韻必不可少的媒介之一,也難怪魏晉名士這麼在意是否擁有一雙閃爍如電的眼睛。

3、身姿形態羸弱柔美

中國自古對男人的外在審美一般都是粗壯碩大型的,畢竟中國古代是男耕女織的小農經濟社會。可是由於種種原因,魏晉時期的男性卻多以羸弱柔美,身材瘦長為美,這是魏晉社會的審美風尚,無論男女,皆以之為美

比如名列“竹林七賢”的嵇康,《世說新語》說他“身長七尺八寸,風姿特秀”,時人評價他“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或者是“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審美潮流的轉變:透過《世說新語》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山濤評論他:“嵇叔夜之為人也,巖巖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魏晉時候還有“看殺衛玠”之典故流傳至今,說是衛玠“居然有羸形,雖復終日調暢,若不堪羅綺。”也就是說,美男子衛玠本來非常羸弱,雖然每天都在調養,

可是他連華美的絲綢衣服都承受不住。可見,衛玠就是屬於體態羸弱柔美型的美男子,或許我們會認為羸弱的男性顯得病態,並無男性之美,可是魏晉時人就是以此為美:“衛玠從豫章至下都,人久聞其名,觀者如堵牆。玠先有羸疾,體不堪勞,遂成病而死。”觀看衛玠的人們如同看到美女的沉魚落雁,最後弄得美男子衛玠被活活“看”死了

4、氣質超凡,精神脫俗

魏晉世人的審美風尚中,男性的美不僅要體現在外貌,身材等外在美上,更要具有精神,氣質等的內在之美。現代說男性的內在美,那麼他一定要有“紳士風度”:舉止優雅,彬彬有禮,這才是真正的男性內在之美。反之,如果一名男性大大咧咧,放蕩不羈,那麼他一定是個“粗人”,就現代人的眼光看,他並不會被大眾欣賞。可是,

如果將這種男性放在魏晉時期的話,他一定是個“美男”。

也許您會感到驚訝,可事實確實如此:書聖王羲之年輕時,太尉郗鑑要在王家選一位女婿。王家二十餘名子弟聽說,皆盛裝打扮,恭恭敬敬的等待郗鑑到來,可唯有王羲之不以為意,袒胸露腹的躺在床上吃大餅,郗鑑一見,竟立即選定王羲之作為他的女婿

沒錯,這就是“放浪於形骸之外”的書聖王羲之,而這件事情也演化成了一則成語——東床快婿。除了依靠自身的氣質來凸顯自己外,魏晉名士更喜歡通過服飾來側面體現自己超凡的氣質,脫俗的精神,他們喜歡穿較為寬大的衣裳,從而在走路時才能顯出自己的曠達飄逸——衣帶飄飄,揮袂如風,何其美哉!

審美潮流的轉變:透過《世說新語》談魏晉審美風尚下的男性之美

三、總結

由於種種原因,中國自古以來的審美潮流在魏晉時期發生了轉變,在這一時期的審美風尚下,男性之美變得偏女性化,更多的帶有陰柔之風。我們可以透過《世說新語》一書體會到魏晉時期對於男性的評價主要是在外貌與氣度上,而不是在男性的才幹上。因為這樣的審美風尚與社會風氣,才形成了有個性的,為後人所追慕的魏晉風度。

參考文獻:

《世說新語》 劉義慶 等著 中華書局

《晉書》 房玄齡 等著 中華書局

《道德經》 老子 著 中國文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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