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輪“驚夢”|感覺就像一場夢,下了船就是另一個世界

看著兒子小康終於熟睡,馮河鬆了一口氣。距離郵輪返回港口已近1個月,馮河卻沒睡過幾個安穩覺。他13歲的兒子馮小康跟隨舅舅一家乘坐了有確診病例的星夢郵輪。“這是他第一次出國,也是第一次坐郵輪,但有些事情無法預料。感覺就像一場夢,下了船就是另一個世界。”

他們一家住在南沙的一個小村莊,隔碼頭不遠,平時能聽到郵輪啟航的汽笛聲。這段時間,郵輪都已停航。但每次聽到貨輪靠港聲,小康仍會從睡夢中驚醒。

邮轮“惊梦”|感觉就像一场梦,下了船就是另一个世界

狂歡與寂靜:終於看到了真正的大海

馮河預想得很美好,年後要拜年,年前自己要上班,孩子也長大了,正好讓他去見見世面,正好小康的舅舅一家要出去旅遊,馮河就把孩子交給了他們。

星夢郵輪的世界夢號正好符合要求:費用不貴,時間正好。1月19日從南沙出發到越南,六天五晚後回到南沙,正是大年三十。“大年三十上午就能到家,休息一會兒,一家人熱熱鬧鬧吃個年夜飯。”馮河這樣籌劃著。

小康第一次坐郵輪,他很興奮。“很多集體活動,很多小朋友,大家都很開心,船員也很熱情,終於看到了真正的大海,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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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疫情尚未進入公眾視野。江門的吳先生同樣也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靠近。主業做網絡銷售的他,是這艘郵輪的兼職工作人員。他先後四次到南沙碼頭,郵輪出發時,他負責200名乘客的安檢和指引工作,那天他一直工作到當晚9時30分。

隨著時間的推進,漫天遍野的網絡消息,馮河坐立不安。他看過小康發的照片,封閉的房間,擁擠的人群,他聯繫上了小康。“船上也開始消毒了。”小康回復的消息,讓馮河更加心急,卻也幫不上忙。“好在平時我就有讓孩子隨身攜帶口罩的習慣,這次旅遊我在他的揹包放了一個。”在後的兩天時間裡,小康大部分時間都戴著這個口罩。“大多數叔叔阿姨都沒有戴口罩,郵輪上也不賣。”

郵輪隨即也加強了消毒,小康卻沒有心思再玩耍了。

靠港南沙的前一晚,郵輪通知大家參加激光晚會,小康一直在房間發呆。“晚會從9時45分開始,持續了兩個小時,聽說整個甲板的兩層都擠滿了人。”小康回憶。

這時的吳先生,處於回家後的第四天,開始有發熱、乏力等症狀。小康他們仍未著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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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與等待:“我以為檢測後就不會再有事了”

1月24日早晨,星夢郵輪迴到南沙港,他們要在這裡接載607名旅客去香港,繼續下一段航程。

小康在下船的過程中,被要求接受檢測。“他們說現在疫情比較嚴重了,我想著檢測過後應該就沒事了。”

負責檢測的是南沙區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他們在1月23日接到海關方面的協助調查通知:星夢遊輪世界夢號上有發熱乘客,同船還有四名武漢籍遊客。1月24日,中心共採集檢測了18名發熱病人的咽拭子樣品,檢測後均排除了新冠肺炎的可能性。

肇慶旅客江某是其中一人。她曾在1月20日因發熱就診,服用退燒藥後,1月21日複測體溫37攝氏度,此後未再發燒。下船時,海關人員採取其咽拭子樣本,送廣州海關技術中心檢測。後江某與其同行人員2人經廣州南沙國際郵輪港入境大廳辦理進境手續,一行3人通過海關體溫監測通道時亦未顯示發燒。南沙海關當日晚8時左右接報樣本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結果為陰性。

但在江某回家後,她的病情逐漸嚴重。與她同乘郵輪的丈夫、小兒子陸續被感染,另外沒有乘坐郵輪的3家人也陸續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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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河很疑惑,為什麼檢測不起作用?南沙區疾控中心主任李茳分析,可能是最佳採樣時間發生偏差。

在1月24日處理這次郵輪事件時,南沙區還沒有病例。“後來我區有了武漢輸入的確診病例,患者本人從武漢回穗,其哥哥早於她本人發病,也早於她本人確診,而對她本人,前後做了三次咽拭子核酸檢測,到第三次才檢測到陽性。”李茳表示,最佳的採樣時間會是在哪個階段尚未有定論。“有專家介紹咽拭子的最佳採樣時間可能會是感染後8-14天,這種情況,我們也在探討之中。”

成功通過檢測的星夢郵輪繼續著旅程。只不過這一次,郵輪對湖北籍旅客進行了退票處理。此後,該郵輪從香港出發展開了3個航次。“2月2日晚間,我們獲悉有曾登船患者確診,我們即刻決定暫停該艘郵輪的運營,2月5日起該艘郵輪將進入隔離直至另行通知。”星夢郵輪方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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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與無助:我怕影響更多的人

回到家的小康,被父親“隔離”了。“那時疫情已經比較嚴重,我就不讓他出去玩。”馮河說,他那時候以為郵輪已經檢測過,應該沒事。只是擔心孩子再出去玩,會受到感染。

2月3日晚間,廣東省疾控中心發佈了星夢郵輪的尋人通知,並告知外界有乘客確診。馮河慌了。

看到新聞已是晚上11點多,他立即撥打廣州市疾控中心電話求助。“電話打不通,可能是郵輪遊客太多了佔線了吧。”馮河這樣苦笑著告訴記者。隨後,他深夜跑到村支部書記家裡,請村裡幫忙聯繫有關部門。“隱瞞沒有用的,還不如早點隔離。”

小康卻哭了,“我有點怕,這個病好像很恐怖。”馮河卻當即訓斥兒子,哭也沒用,保持好衛生、心態,肯定沒問題。2月4日中午,南沙區派來醫療車,來到了馮河的家門口。“救護車上,還有其他人,估計都是乘坐郵輪的。”

在出發前,馮河給小康的書包裡裝上了寒假作業。“就當換個地方做作業,好好學習,沒什麼事。”馮河嘴上不擔心,內心也有些恐慌。“確診病例每天都在增長,說實話我也怕,但我更擔心因為我的孩子,感染了別的人,這樣我們會更內疚。”

那個夜晚,不僅僅是馮河看到了新聞。在天河區轄內有200多名人員涉及該趟郵輪,員村街道連夜對郵輪乘客名單進行篩查。廣州港緊急核查星夢郵輪引航員,4人就地隔離。彼時,廣州的要求是2月4日下午6時前,各街道必須將轄區乘坐過涉事“星夢郵輪”的乘客以及密切接觸者送往指定地點集中隔離觀察。

不僅是廣州,中山也在第一時間聯繫相關旅行社,排查出32名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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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與平靜:生活終究要繼續

小康在醫院隔離的那些天,馮河沒有讓他帶著手機。“怕他被那些疫情的信息影響到。”但一個接著一個消息砸向馮河。東莞2月5日公佈有2例曾前往南沙乘坐星夢郵輪旅遊,兩人為母女關係。佛山11日公佈一確診病例為星夢郵輪確診病例親密接觸者。

另外,在郵輪兼職的吳先生也確診了。

馮河的煎熬不算太久。2月8日,小康和舅舅一家都解除了醫學觀察。“從1月24日下船開始算起,正好14天。”馮河的擔心告一段落,他的心情也逐漸平靜。

不同於馮河的平靜,遊客Cindy得知有乘客確診後有些生氣:“我們當時在郵輪上就發現有人被隔離了,就是12樓的,1月22日-24日全天派人24小時看守。”23日晚11時,Cindy想找郵輪負責人交涉,詢問被隔離的人具體情況時,對方並不承認隔離者感染,並勸他們回房消息。

小康雖然回家了,但星夢郵輪的故事仍未結束。在2月5日,星夢郵輪迴到了香港啟德碼頭,由於疫情,船員乘客卻一直未能下船,香港衛生部門每天派人上船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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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9日,香港衛生部門完成了對1814名船員的3600名乘客和船員的疫情檢測,結果全部為陰性,於17時30分陸續下船。梁先生告訴記者,走出郵輪,站在陸地上的那一刻很安心。“畢竟在船上呆了差不多10天,很多人很心急要回家,在家裡待著要安全點。”

當晚,星夢郵輪深夜發了一則通知,表示從該航次返航當日1月24日至今已超過了14天的病毒潛伏期,在此期間船上所有中國籍船員均無任何流動與更替。

雖然陸續有遊客被確診,但星夢郵輪告訴記者,公司一直將旅客及船員的安全和健康置於首位。目前,公司各項運轉有序良好。據不完全的公開信息顯示,截至2020年2月18日,星夢郵輪已經確診9例,另外4名確診病例密切接觸者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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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小康,在睡夢中露出了微笑,“希望他能做一個美夢,”馮河眉頭依然緊皺,他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盡頭。但他聽說“鑽石公主”號郵輪事件後,又有些慶幸。“生活總是那麼多偶然,但終究要繼續。”

【記者】柳時強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

【作者】 柳時強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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