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一片赤誠憶當年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超強鍛鍊

  難忘的1970年12月25日,我上山下鄉來到西雙版納勐臘縣勐滿農場2分場6隊。到達連隊的第二天就參加勞動,是大會戰——上山砍壩,砍壩就是把山上的樹木、竹子、雜草等所有的植物都砍下來,曬乾以後燒光,再開挖梯田,種植橡膠。砍壩是個很苦很累的活,何況我們這些16、7歲,初來乍到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青年。不一會兒白嫩的手上就磨出了血泡,到晚上手臂都抬不起來了,不少人就請病假。但我咬牙堅持,弱小的身影始終活躍在山上。

大會戰在春節結束了,我受到了連隊的表揚和營部的嘉獎,第一次上臺領獎,別提多高興了。我雖然是一個瘦弱的女生,但幹活很猛,從來不怕苦不怕累,重活累活搶著幹,領導和老工人都誇我:一點也看不出是上海來的知青。上山砍毛竹每人10根,把大毛竹從山頂滑到山腳,然後一根根扛20分鐘到連隊,身上臉上都劃出了道道血痕。我還志願幫夥房扛柴火,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量,我從山上扛100多斤重的一棵樹下來,心裡只想著拼了命也要把它扛下山。

我們在水稻田裡脫粒,沒有機械,全靠雙手在慣槽裡把稻穀打下來,滿身都是泥漿,打下的稻穀一麻袋有100多斤,我巾幗不讓鬚眉,一把扛上肩,在泥濘的稻田裡深一腳、淺一腳,顫顫巍巍的把稻穀揹走。我連續三年沒請過一次病假,不是沒病,而是有病也頑強堅持。我當連隊文書時,可以不上山勞動,但我照樣上山。有一次發燒了,起身去水桶裡舀涼水喝,不料一下子暈倒了,一頭撞在水桶上,磕破了額頭血流不止。衛生員唐素卿聞聲趕來,看到我滿臉通紅,一量體溫39﹒6度,馬上給我打針吃藥。燒退了一點,我又上山去了。

剛到連隊時水土不服,知青們膝蓋以下都會爛皮膚。我也不例外,又不肯請病假,由於得不到很好的治療,小腿上慢慢的潰爛成一個大洞,反反覆覆拖了兩年多,直到回家探親時還沒好。媽媽看到了心疼的直哭,馬上帶我去醫院,醫生說:怎麼爛的那麼厲害啊?都爛到骨頭了!一連塞進去幾塊藥紗布,好長一段時間才慢慢癒合,至今腿上還留著疤痕。

創新割膠

  連隊培養我當割膠工,去外營學習割膠技術。我認真向技術員學,向老膠工討教,細心揣摩、刻苦鑽研,終於熟練的掌握了割膠技術。我管理著28棵橡膠樹,天天除草施肥、植保塗藥。我自創了圓頭割膠法:割膠時人圍繞樹身轉,接頭短、摩擦少、出膠量多,一棵橡膠樹每天的產量從原來的半杯增加到一杯。看著牛奶般的膠水經過加工烤制,做成了一張張透黃的膠片時,心裡真有說不出的高興。由於我割膠技術出色,膠水產量比別人多,領導就讓我擔任了割膠輔導員。有一次收膠水時天突然下起了雨,我已收了三桶膠水,就想著趕快到制膠房,別讓膠水淋著雨。急急忙忙一肩挑兩桶,手裡提一桶,搖搖晃晃的下山去。

下山的路本來就不好走,一下雨又很滑,我肩挑手提小心翼翼,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不小心一滑,趴的一下摔倒在地,三桶膠水全潑灑在我的身上和地上。我顧不得身上的衣服、皮膚被膠水粘著,一面心疼的直哭,一面用雙手一掬一掬的把地上的膠水重新捧回到膠桶裡,這樣的膠水還可以加工成等外品的膠片。等到把膠水送到加工廠,衣服、皮膚上的膠水一干都粘在了一起,就連汗毛上粘著的膠水都變了一個個黑色的小球,好長時間都洗不掉,搓的皮膚都發紅了。

董文娟至今還在笑我:說我好傻!膠水灑了就灑了,還哭,自己身上不先弄乾淨,還去撩地上的膠水。可我當時滿腦子想的就是先要保住膠水,儘量少受損失,我就是這樣傻的人。

  茁壯成長

  我當過小學代課老師。學校就在橡膠林的山腳下,茅草房裡只有間陋的課桌椅,一個教師要同時上三個年級的課:一年級的課上完,讓學生自己做作業。以此類推,再上二年級、三年級的課。語文、數學、體育只有我一個老師。

  1975年我擔任連隊文書,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總是儘可能的幫助其它戰友完成工作任務。常常一個人去營部,把沉重的工具領回連隊;去勐棒鎮取全連的工資等,每次來回要步行兩個多小時,從來不叫累。

  由於我各方面都很努力,很快就加入了共青團,不久又當了團支部副書記。1973年8月5日,我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很幸運的成為第一批入黨的知青。從此,我時刻牢記入黨的誓言,更加努力學習,用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我每年都被評為連、營、團的先進,還出席了勐臘縣的先進代表會。1974年我被評為西雙版納州知青勞模,併到西雙版納州府景洪出席勞模大會,成了知青的榜樣、遠近聞名的鐵姑娘,同年我去昆明,出席了雲南省知青代表先進勞模大會。營部把我的勞模獎狀寄到我的家鄉南橋鎮報喜,當我的爸爸媽媽到鎮裡領取獎狀時,感到非常光榮。諸多的榮譽,領導的關心,勉勵我更努力的加倍工作。

最後返城

  1979年知青大返城,大家都急著要在春節前趕回家,但我不能走,因為那正是我國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連隊佈置了防空任務,我要負責婦女兒童和豬等物資的安全保護、轉移的工作。我為連隊的知青一一辦理了回城的手續,有些知青人在上海,我也幫他們辦好了手續,把工資也給他們寄回去,直到連隊的知青全部走完。

春節過後防空警報解除,3月中旬我也接到媽媽單位發來的頂替公函,這次是真的要走了。因為之前有兩次機會可以離開連隊我都沒走:1974年8月的一天,連隊領導對我說:有一個四川外語學院的名額,如果你願意去,我們優先保送。不過,你是知青標兵,是大家的榜樣。你考慮一下,連隊工作這麼忙,最好還是留在連隊吧!當時工作確實很忙,會議也比較多,最主要的是,我當時只想好好的紮根邊疆,一心一意的做好工作,根本沒有一絲出去的念頭,我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大學我不去了,讓別人去吧!

1975年,由於長期超負荷的工作壓力和體力勞動,加上艱苦的生活條件,我人很瘦,身體越發不好。父母極為擔心,大姐給我辦理病退手續,讓我回家。可我想我是黨員,又是勞模,不能臨陣退卻,始終沒答應,最後這事就黃了。為此大姐和我鬧了矛盾,說以後你的事再也不管了!所以這次當我去營部辦理手續時,營教導員萬般不捨,組織幹事自文安說:我們把你培養成了骨幹,想不到你也要走了,真捨不得啊!我是連隊最後一個返城的知青。

情深義重

  2010年上海世博會期間,連隊老領導張開鳳、杜其雲夫婦全家來上海旅遊。我帶他們參觀了世博會、東方明珠、外灘、南京路等上海的著名景觀;又去了金山海灘,乘遊船在海上奔馳,對他們這些從大山裡來,從未親臨過大海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多麼開心、有意義的事啊!我又發起了連隊知青和老領導聚會,重溫當年同甘共苦的情誼,了卻30多年的思念之情。老領導全家在我家住了18天,我忙了18天,又是酷暑天,累的我腰也直不起來,真的要累倒了。可看到他們玩的很開心,見到我們這些上海知青和老領導極為難得的重逢場面,就是再累也值了!

  有一個小故事:張開鳳、杜其雲的大女兒在我1979年返城時只有5歲,當時一定要跟著我,我就帶著她來上海。從幼兒園大班一直到小學二年級,住了兩年多。後來她媽媽要把她領回雲南,她不肯回去,哭著鬧著要留在上海,可最終還是被帶回了雲南。這次重逢,格外親熱,她已結婚生子當媽媽了。

  2019年11月

  作者簡歷:單玉珍,1969年上海奉賢中學畢業。1970年12月,赴雲南生產建設兵團一師六團十八營六連,任連隊割膠技術員、文書。1979年3月返城,在奉賢供銷社所屬菸草糖酒公司等單位,任部門經理,高級營業員。2003年7月退休。

知青往事:一片赤誠憶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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