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筆下深情傷感的相思,技法高絕,將傷心和思念寫到了極致

辛棄疾一生以他堅韌的信仰履行著以身報國之志,只嘆不遇明主,淳熙八年(1181年),辛棄疾終遭主和派彈劾被罷官,帶著太多的不甘和失望,他回到了本打算歸隱閒居的帶湖新居(江西上饒城外)。一日,辛棄疾代一思婦寫下一首詞,春景搖曳中道盡了倚欄愁思。

《鷓鴣天·代人賦》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干不自由。

辛棄疾筆下深情傷感的相思,技法高絕,將傷心和思念寫到了極致

晚日寒鴉一片愁

傍晚之時歸林的寒鴉勾起了我心底的愁思,池塘邊的柳樹吐出新綠顯出春季的柔情萌動。斜陽餘暉的映照中寒鴉歸巢了,一天中最後的餘光意味著白日將歸於一片寂靜,寒鴉尚且歸巢,可是女子想起那遠去的離人,不知在羈旅途中將會投宿在何處。這是女子的觸景傷情,也是女子對離人的牽掛擔憂,以晚日寒鴉對比寄寓,奠定了唯美、蕭瑟而又傷愁不絕的詞調。

心事重重的思愁中,似乎可以想見接下來的著筆是層層追愁了,但是辛棄疾並沒有這樣寫,他寫道:“柳塘新綠卻溫柔。”池邊的柳樹已吐新芽,滿目春意,令人迷醉。可是春景是否能淡去人的相思,抹去人的愁怨呢,自然是不能的。

辛棄疾筆下深情傷感的相思,技法高絕,將傷心和思念寫到了極致

柳塘新綠卻溫柔

這樣的春江水暖,這樣的盎然春情,因為有了晚日寒鴉的鋪墊,有了思婦的相思哀愁,更勾起了人的離愁別怨之苦。這就是詩詞中常說的以樂景寫哀,更甚其哀了,辛棄疾以柔柔春景作為樂景寫哀的對象,行雲流水的寫意中可見功力之深。

見景傷情,再道出傷情,若不是經歷了離愁別緒的這番折磨,是斷不會相信這世間的哀愁竟真會讓人白了頭。這是有痛楚悲愁之遭遇的人都會有的感覺,一朝之間雖不至白頭,但沉重的痛苦哀愁的確能讓人有迅速蒼老之感。女子因分離之苦和相思之哀有了莫大的白頭愁鬱之感,聚散分離,這世間的寥落淒涼,竟是這般殘忍悲切。

辛棄疾筆下深情傷感的相思,技法高絕,將傷心和思念寫到了極致

如何排遣仿若深海般的思愁呢,便登上那高樓罷,或者可以聊慰幾分思念。所以在下闋,詞人寫道女子肝腸寸斷,淚水難收,便帶著這沉沉的思念又登上這小紅樓。原來這女子總在思念難捱時登樓遠望,希望將自己的牽掛能寄去遠方,也希望那離人在歸來的時候,她可以遠遠望見,早早等候。

登樓倚欄,望斷天涯,這是相思和閨怨詞的典型寫法了,淒涼哀婉的氛圍中,詞人對人物情感和狀態的描寫相當自然細膩。我讀來不禁已來到詞外,想起這成詞的拿筆人,那豪情英雄的筆下竟寫出如此悲婉蕩氣的兒女情長,這份得心應手令我久久驚歎。

辛棄疾筆下深情傷感的相思,技法高絕,將傷心和思念寫到了極致

詞的最後,獨自登樓的女子極目望去,奈何山水迢遞,重重的山早已隔斷了遠方,隔斷了遠去的離人,可是女子卻依然久久倚欄而立,不能自己。女子不能自己的是重上小樓,是憑欄遠望,更是思淚難收。對於思念的人而言,這是一種傻氣,也是一種執著,倚在視線所及的某一處,然後望穿秋水的等待,這本就是一種毫無實際意義的折磨,可是離愁別恨,世間本就沒有幾人可以坦然對之罷。

這首《鷓鴣天》以蕭瑟之景和柔暖春景相融開篇,哀情至真,之後將女主人公那落寞悵惘、淒涼悲慼的哀情完成了由表至裡、步步入心的表達過程。最後我又想起了這哀婉深情的好詞出自長於豪情奔放類詞的辛棄疾,更有了驚歎和久久回味之感,很多東西,甚至已不能與語言來表盡,只需讀詞的人在歷史和詩詞的沉浮浩蕩裡,悠悠回味,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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