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一家出版公司的编辑部日常

“要了解一座城市,简便的办法就是探索居民如何劳动、如何爱,以及如何死亡。”

——《鼠疫》,加缪


谁也无法预料,我们大多数人会在2020年的开端就遭遇这一年最漫长的假期。有网友开玩笑说:这时候就能看出谁是真的宅。

对于编辑来说,好像家里有书稿,就可以玩耍、工作到天荒地老。那么,传说中“宅”率很高的编辑圈是怎么度过这个假期的呢?在法定复工的那一天,他们从办公室带回了什么稿子?在家办公真的轻松、顺利吗?

我们随机采访了几位99读书人的编辑。


01

忙着焦虑,但亨利·詹姆斯今年必出

小骆(甘肃)

拜冠状病毒疫情和回乡过年所赐,每天按时作息,早起第一件事和睡前最后一件事都是看丁香医生发布的最新疫情数据。谢天谢地,甘肃武威,一直都是零病例。除此之外的事情,如果按发生频次从高到低排个顺序的话,应该是这样:焦虑>刷微博>吃饭>洗锅>睡觉>晒太阳>和爸妈一起看电视>阅读>看稿。是的,主要在焦虑,很少在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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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话,十分推荐骆以军的长篇小说《西夏旅馆》。这书分上下两册,我大约从2012年开始读,几乎每次出远门都会带上它,这次回家也不例外——可是八年过去了,书也丢过又买过一回了,我还是没把它读完,这次回家也不例外。可见它有多耐读。建议大家配合“看理想”app上的骆以军音频节目《故事便利店》食用。

我前几天刚回上海,目前还在居家隔离中,不能外出(我很自觉的),再加上手头有电子稿在编,所以没去拿稿子,只是请回办公室拿稿的同事顺便帮我拷贝了几个文件备用(也就几个G的文件而已)。最近在编辑亨利·詹姆斯的短篇小说集,他的小说系列今年铁定是要出来的。

怎么恢复上班节奏?我也想知道。


02

读读写写,总算安定了一些

四工(安徽)

这个超长假期首先要感谢冲在疫情第一线的各行工作人员,是他们保障了我们后方相对安定的生活。而且我觉得,情况越是严峻,自己就越需要做点什么,以免陷入焦虑。所以两周时间,我读了五本书,写了两篇文章,总算心里安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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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工第一天,隔离期未满,于是拜托同事(冒死)取回一本小说的稿子,《萨伏罗拉》。大家可能不了解这本书,但是一定对作者非常熟悉——英国前首相、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温斯顿·丘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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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还要赞美一下可爱的译者!复工第二天,王凡柯老师发来了我期待已久的《十四行诗》

译稿,作者是瓦尔特·本雅明——你没看错,本雅明也写过十四行诗哟!

本来希望今年夏天推出这两本书,但是现在……先请大家耐着性子期待一下吧!


03

太阳底下无新事

木南(山西)

因为家里有猫,我很早就做了不回老家过年的准备,(对于所谓“团圆”这个的事,我没什么执念,尤其受不了过年人群候鸟一样的迁徙,四处拥挤不堪。)结果遇到了疫情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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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年期间被各种信息轰炸,一会恐慌,一会感动,一会愤怒,一会叹气,人的情绪被强行撕裂成好几块。骆老师每天定点在群里发确诊人数,让人每天一睁眼,就不禁心里一抖。

我告诫自己不能被这些消息吞没,正常的生活还要保证,努力打开书。这种不能出门的生活,幸好还有书可以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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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期间,看完了拖延很久的

《2666》,波拉尼奥的这本书有八百多页,有些部分又写得啰嗦乏味,能看完,需要极大的耐心,但看到最后,逐渐还是被他铺展的故事吸引住了,忍不住想一口气看完,那天看完书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还读完了《书店日记》。因为自己有过书店的经历,看起来很有同感,比如那些来店里炫耀自己学识的人,巴拉巴拉和你说一堆,并不会买一本书走,你只好耐着性子看听他胡扯,忍住不要发火。书店的主人开玩笑说把书店改成舞厅怎么样?这正是那会我们几个人胡思乱想的创意。整本书亲切又好玩。

另外,推荐一下《叫魂》,太阳底下并没有新鲜事,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几百年前就这么鲜活地发生过。

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虽然是渺茫的希望,也只好强行安慰一下自己。大家都多多保重。这个时候才发现,连“自由”的上班生活都这么让自己怀念。


04

一件件做那些还没做的事

元旦(上海)

每天会在起床后和临睡前各花一点时间,上网看一下与疫情相关的新闻和消息。其他时间大多是在家写字、看书、补电影。书和电影各推荐两种吧。

电影:《海街日记》(平静而温暖);《四个春天》(看完让人想好好活下去,尤其是这个春天过后)。

书:斯坦贝克《人鼠之间》(短小精湛);班宇《冬泳》(虽然作者写的是东北,但无数的细节让我产生共鸣,想起九十年代转型中的上海)。

假期前带回的书稿是“千禧年”系列的《以眼还眼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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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回上班的节奏,第一件事是调回日夜颠倒的作息和生物钟,然后就是一件件去做那些自己还没做的事情。


05

只要有手机,在哪里都是工作

Jojo(上海)

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过这么长的假期是多少年前了。由于疫情爆发,我和副社长的土耳其之旅被迫取消,所以前几天我每天都在感慨,现在我应该正在看热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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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假期之前,我购买了几本纸质书,请注意,是购买。于是作为推理编辑的我,猛读了一通科幻。最值得推荐的是特德姜的《呼吸》,特德姜的逻辑特别严谨,还是一个兜售概念的好手,他的文字经常令我毛骨悚然。其次是韩松的《医院》三部曲,在这个现实超越科幻的时代,应该好好读一下,尽管他写的东西没人读得懂。还有一名日本作家我也十分喜欢,他叫小川哲,我觉得他是写科幻的天才,去年的直木奖他的新书《谎言与正典》入选了,可惜没有得奖。他用笔杀死了许多我们企图杀的人。再说几本推理,一本是北山猛邦的《我们盗走星座的理由》,恐怖童话看来是最适合他的风格。还有最近新星出版社接连出了三本市川忧人,昨晚我熬夜看完了《蓝玫瑰不会安眠》,这是一个十分浪漫的复仇故事,第一次看分尸还看感动了。但是《玻璃鸟不会归来》太令人上头了,我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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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老师的小猫正在监工 )

2月10日算是第一天在家正式开工,擦了擦桌子,打开不知多久没开的电脑,不料电脑时间是2018年1月17日,我一刹那真以为时间已经开始倒流。该催的合同催起来了,该约的稿子也约起来了。接下去我打算好好改稿子,暂时告别漫长的阅读假期,这个假期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心怀光明,一步步走向黑暗。

只要有手机,在哪里都是工作。但是在家里上班真的太累了,没有下班的概念,好想回办公室边喝酒边改稿。假期最令我觉得自豪的是,我带领了几个同事每晚在

keep上做运动,做完大家交流分享,算是功德一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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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上班第一年,一个人的除夕夜

何王慧(湖北)

做好过年回家胖十斤的准备,退票两次,改签两次。然而,1月23号一大早收拾好行李箱的我在虹桥一号航站楼(虹桥火车站前一站)下车,临时退票,选择了一个人留在上海过年。一边跟家人视频,一边看春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一个人过除夕夜,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孤独。

放假以来,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刷微博看湖北的确诊病例人数。每次看到反映湖北真实情况的文章都忍不住鼻子一酸,作为湖北人真的好难受。曾经抱怨过为什么发生疫情的地方是武汉,而不是其他地方。仔细想想,疫情不管发生在任何一处地方,都会有很多家庭因此支离破碎。错的不是发生疫情的城市,而是病毒。我只能庆幸家人现在身体健康,也希望在抗疫一线的小姨能够平安归来。

不开心的话题就到此结束吧!作为19届毕业生,上班第一年就被迫放了一个超长假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不过这个超长假期宅在家看书、看剧,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利用这个假期看完了年前磨铁的编辑小姐姐寄给我的《坡道上的家》《82年生的金智英》。两本书都把女性的生存现状剖析得淋漓尽致,书中也有一些电视剧和电影里面没有涉及到的细节和场景,不知道有没有细心的读者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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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82年的金智英》截图)

我们99马上也出版一本关于女性生存现状的书啦!2019年日本书店大赏非虚构类入围作品《东京贫困女子》,一部能够引起许多女性共鸣的写实之作。你和我,都能在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假期又重温了一遍秋季日剧《同期的樱》,发现了之前没注意的小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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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99今年值得期待的新书,日本国宝级演员树木希林遗作《一切随缘》。是不是已经有读者想要一睹为快了呢?


07

家是如此丰富

小兔(江苏)

1月中旬,我就因为家中长辈急病而匆匆回家了。当时以为能赶在春假之前回上海上几天班,所以电脑、稿子、换洗衣物都没带在包里,只随手装了本赵松老师的小说集《空隙》

在家的日子,我是一个保姆,负责家人的午饭、晚饭、果盘和热茶,困惑而痛苦地浏览微博、豆瓣、朋友圈,在闲置已久的阁楼书架上找到了学生时代收集的杂志和陌生的书籍。手上彻底空下来了,我就在有限的家里来回溜达,每一处桌椅和草木似乎能还原出我未曾参与的父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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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假期里补了许多电影,想把《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推荐给心烦意乱的人。电影主要讲的是日本传奇画家熊谷守一在自己的庭院中生活的故事。庭院的花草鱼虫自成一方天地,他沉浸其中,不迈出家门一步。不断有人慕名前来拜访,他也真心地对待他们。最后,庭院终将在城市规划的不可抗力下消失,他主动提出,要把自己挖了三十年的池塘填平。这真是一个让人惋惜,又顿感轻盈、开阔的决定。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可以去看这个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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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截图)

回到上海后,只能在家里上班。同事根据“看着顺眼”的原则,帮我从办公桌上随机取回了两份稿子,一份是法国畅销作家德尔菲娜·德·维冈的小说《忠诚》,一份是媒介学创始人雷吉斯·德布雷的著作《法国的知识权威》。但是要恢复上班节奏太难了,可能要拉个视频互助群才行。


08

连电动打蛋器也好卖起来

乐乐(上海)

我是第一次看到超市整排泡面货架都被清空的场景,更魔幻的是两周后再去超市采购,泡面货架都不见了。因为疫情不能出门,厨房小家电倒是再创销售高峰,超市卖电动打蛋器的售货员说,她一个上午可以卖出4、5个电动打蛋器,都是女孩子和年轻小夫妻来买。

春节假期最初几天的阴雨天过去后,上海的阳光好得会让人忘记疫情的存在,但是偶尔翻一下微博和朋友圈大家转发的内容,又会被气到胸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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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间,楼下的猫都还有人喂,依然只只滚圆。大好的晴光只有它们能享受了。)

居家这段时间在读赖瑞和先生乘绿皮火车游盛唐的旅行书《杜甫的五城》。这是八年前和朋友一起旅行路上没有读完的,当时我们游完西安后打道回府,所以书也就读到了西安那章,现在重读只是想借赖瑞和先生沉静的笔调放松一些情绪。


我们的随机采访暂时就到这儿啦。

其实,很多编辑在假期之前就已经把大量的工作资料带回家了。

祝我们所有人,远离虚无,用健康的身体和精神去面对各种各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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