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與《人間失格》:自由之心與討好型性格之間的拉鋸戰

<strong>或許“麻木”是一種解藥,因為一個人如果意識到自己的悲痛,他會痛苦難當,而且會因為這種覺醒而對悲痛有更加敏感和深刻的體會。

可是最痛苦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就是詳細闡述這種痛苦,而太宰治,就在自由之心與討好型性格之間打拉鋸戰。


太宰治與《人間失格》:自由之心與討好型性格之間的拉鋸戰


1.人間失格的起因

太宰治曾在他的另一本小說中寫道:“我偽裝成騙子,人們就說我是個騙子。我充闊,人人以為我是闊佬。我故作冷淡,人人說我是個無情的傢伙。然而,當我真的痛苦萬分,不停呻吟時,人人卻認為我在無病呻吟。”

原來當一個人直面悲痛時,需要被他人所“看見”。這就是每個人都需要“被看見”的最基本的人生需求。<strong>或許正因如此,太宰治才要告訴世人,他的痛苦萬分不是無病呻吟,那是他多次自殺的原因。這才有了這本自傳體小說:《人間失格》。


太宰治與《人間失格》:自由之心與討好型性格之間的拉鋸戰


2.為生存而掙扎

<strong>書中那個敏感、頹喪、無條件討好他人的葉藏,就是太宰治的化身。通過這本書,世人才看到,原來太宰治的痛苦是真實的,他所思和所感都是觸碰得到的。

他就像是一個被扔入海里,掙扎到疲憊不堪的溺水者。如果能爬上船,誰會想在水裡拼命蹬手蹬腳,只為了保持鼻尖露在水面上呼吸?對於太宰治來說,船上才沒有任何人想要救他上去,然後安撫他並給他愛和鼓勵。他們只會因為他一時失手失腳的嗆水,而更加揮起船槳,對他當頭一棒打下去。

正如太宰治在書中寫道的:“(我)不相信神的寵愛,而只相信神的懲罰。”

<strong>這裡的“神”就是那船上拿著船槳嬉笑的人,也是堀木口中的“世間”,更是他兒時秉著強硬態度對待他的父親。

父親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是什麼呢?他是“父神”一樣的存在。他給了孩子生命,同時也在言行態度中教著孩子生存之規則。

弱小的葉藏和太宰治一樣,在孩子眾多的家庭中都是最不受人重視的那一個。而他的父親呢,卻是強勢、粗暴而又自私,絲毫不顧及他人感受的人。

弱小的孩子,在缺愛的環境中成長,試圖融入專制的家庭,他該怎麼在這個家庭中存活下去?該學會怎樣的生存方法?

《自卑與超越》一書認為,一個人早期經驗、家庭和學校教育,會使他形成對待人生的核心信念。性格就是從這個核心信念上發展出來的,並直接影響其之後的人際交往、從業狀態和兩性關係。

這時候的葉藏,或者說這種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太宰治,正在形成他的核心信念。

他主要的生活都圍繞著家庭展開。那麼,他能夠在家庭生活中自如地表達喜好嗎?他可以在家庭成員面前展現意志嗎?他有人可以傾訴感受嗎?他從未被允許過。他就像一隻微不足道的牛虻,必須落在牛肚子上生活,卻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爆怒的牛尾巴抽死。

<strong>如此,如何才能不負“我心”,又不負“生存”?太宰治把葉藏推到這個他曾經面對的問題前面,同時也把這個問題血淋淋地解剖開,向你發問。

<strong>為了活下去,他最終選擇了“討好他人,以圖生存”,這是他僅有的選擇,也成為了他生存規則裡的最根本信念。


太宰治與《人間失格》:自由之心與討好型性格之間的拉鋸戰


3.為靈魂做出抉擇

在這種“討好他人”的信念和準則下,葉藏也好,太宰治也好,都一步步陷入到難以脫身的漩渦裡。<strong>在這個漩渦裡,他從沒感受過愛,只有通過討好他人來融入世界,從而一點點淪落到“人際鄙視鏈”的最底層。隨之,他便落入更加缺愛和被排斥的境地,就更加不得不出賣自我來換取生存。

這不禁讓所有旁觀者感到震驚:這是一種深切卻又模糊的恐懼。深切,是因為我們也曾根據主要撫養者的態度,習得賴以生存的行為習慣,進而立足於世;模糊,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像太宰治一樣意識到,人生的一些瓶頸早已被這樣死死設定。我們也因為這份恐懼而又感到一絲慶幸,慶幸著葉藏和太宰治的掙扎與壓抑離我們的生活還很遙遠。

可是當我們發現,除了眼角做作的笑紋和疲於應對的身軀之外,沒有任何融入這個世界(愛之世界)的跡象時,是否也會像太宰治一樣反思?

<strong>葉藏原本以為偽裝出來的“討好他人”,能夠保全他獨有的靈魂。可他卻越來越發現,須得“表裡如一”地用“真心”去討好才行得通。這卻意味著,他那獨有的靈魂,必須要為這種“表裡如一”讓路。

<strong>可是靈魂才不是那種想扔就能扔得掉的東西,他總會以一種方式讓葉藏想起他。或在羞澀錢包的恥辱裡,或在與卑微侍應女的共鳴裡,在對比之下對自身的鄙夷裡,更在對自身懦弱到沒有底線的仇恨裡。

當靈魂一步步從內心昏暗逼仄的角落裡走出來,當葉藏再次看到靈魂的模樣,一定也會反思:是否還有必要把那卑微的“生存”繼續下去?

“(你)再玩下去的話,世間是不會容忍(你)的。”

堀木的話讓葉藏深刻意識到,原來他已經與“世間”不相容,原來他的性格已經讓靈魂和生存站到了對立面上。

可是靈魂才是他的“真我”啊,而他的肉身卻仍需要對立的“討好式”的生存方式才能夠延續下去。這可怎麼辦?

<strong>太宰治跳出葉藏的身份,最終給了他一個帶著殘餘靈魂,過著壓抑沉重生活的結局。這時候太宰治才發現,靈魂若要完整,若要回歸到“真我”,以葉藏的結局生存下去卻是做不到的。

<strong>太宰治無法麻木地活著,最終選擇了再次自殺,來讓靈魂得以自由、完整。

有人說《人間失格》是講,太宰治或葉藏自認為不配有做人的資格。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待他:他眼中的“世間”根本配不上讓他討好,更加不值得他犧牲掉自己的靈魂。<strong>人間失格,不是“我失去了生存在人間的資格”,而是“人間已經失去了和我的靈魂相般配的資格”。

臧克家曾在詩中寫道:“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strong>太宰治就選擇了另一種活著的方式,讓靈魂活著,生動而自在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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