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愛人
Loved and Loving
第二屆 Frieze Los Angeles 於情人節當天在好萊塢 Paramount Pictures Studios 盛大開幕。
Frieze Los Angeles（以下簡稱為“Frieze LA”）脫胎於Frieze Magazine，一家創刊於1991年的當代藝術文化雜誌。2003年，Frieze Fairs在倫敦攝政公園（Regent's Park）舉辦了第一屆藝博會，包含百餘家經過重重挑選的畫廊、專門為藝博會創作的藝術品和沉浸式活動以及一系列講座。2012年，它登陸美國紐約，更在去年落地洛杉磯，使其成為繼倫敦、紐約之後第三個舉辦 Frieze Fairs 的城市。格外成功的首屆 Frieze LA 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收藏家、策展人、藝術家與公眾明星，為藝術愛好者呈獻精彩的當代藝術作品。
時隔一年，Frieze LA 再次迎來了70多家國際頂尖畫廊參展。本屆的聯合策展人 Rita Gonzalez 和 Pilar Tompkins Rivas 設定了“你認為你是誰”（“Who do you think you are?”）的展覽主題，希望以藝術為媒介探討“身份”的意義。整個展會分為室內畫廊展區和戶外藝術項目，匯聚了來自洛杉磯和世界各地的七十家畫廊和策展項目。與 Frieze LA 同時發生的還有Felix Art Fair、ALAC等平行藝博會，以及數不清的藝術派對、活動與展覽。藝博會的眾多參與者來自不同國家，講著不同語言，但他們為了一個群體的創作而團聚一堂：藝術家。藝術家們成長於不同環境，受教於不同信仰，所以他們又因各異的身份閃耀著多彩光輝。除此之外，策展人們似乎還給“你認為”一詞畫了重重的下劃線：我們要討論的身份無關外人，只關乎自我認知。洛杉磯作為一座融合多元文化、博採眾長的大都市，也在用熱鬧鮮活的當代藝術有力地呼喚和鼓勵著自我意識。
Frieze Los Angeles 的開幕恰是2月14日。適逢情人節，主辦方安排了特別版 DJ 音樂會為藝博會添上浪漫一筆。“愛”與“身份”，藝術家們追尋的兩個永恆主題，會在天使城碰撞出怎樣的火花呢？
當我們回顧當代藝術史中有關這兩個主題的創作，我們會發現 Robert Indiana 的愛是熱烈又直接的：四個超大號的大寫字母直抒胸臆，誰見了不驚呼一聲並衝上去拍個照呢？
Robert Indiana《LOVE》（1967），圖片來源於Christie‘s
古巴裔的美國藝術家 Felix Gonzales-Torres 的愛是詩意又溫柔的：他將兩塊相同的時鐘設置為同一時間，並排掛在牆上，分別象徵著他和愛人的生命。他們既是獨立個體，又因為愛步調一致，相伴相惜。
Felix Gonzalez-Torres《Untitled（Perfect Lovers）》（1991），圖片來源於Museum of Modern Art，New York.
塞爾維亞行為藝術家 Marina Abramović 的愛是決絕又浪漫的：在與合作十餘年的靈魂伴侶 Uwe Laysiepen 感情走到盡頭時，二人來到了中國，她從山海關一路向西，他自嘉峪關一路向東，歷時三個月，“各行 2500 公里，在中途會合，然後揮手告別”，完成了最後一件合作作品《情人》（“Lovers”）。
上圖：Marina Abramović與Ulay《The Lovers》（1988）。這件作品歷時三個月完成，標誌著二人浪漫與創作關係的瓦解。圖片由藝術家提供。
下圖：Marina Abramović《The Artist Is Present》（2010），圖片來源於Museum of Modern Art，New York.
對此次 Frieze LA 展開回顧，我們請到策展人與洛杉磯 Make Room 創造社畫廊的創始人殷慧倩（Emilia Yin）來為我們敘述她的精彩體驗，也請到她的藝術家朋友們通過自己的作品來分享他們對“愛”與“愛人”的理解。
殷慧倩：
今年第二屆的 Frieze LA 延續坐落在他們去年富有地標性的 Paramount Pictures Studio，不知道是不是主辦方特意安排的，今年的洛杉磯藝術周還與情人節撞在一起，讓這個本來就不平凡的一週更有意義。
策展人與洛杉磯 Make Room 創造社畫廊的創始人殷慧倩
在讓人眼花繚亂的藝博會呈現一個出彩的展位對畫廊來說其實是一個很挑戰的事情：如何在一個有限的方塊盒子空間裡展示藝術作品和讓觀眾駐留或產生共鳴？在這次 Frieze 展位裡，很多參展畫廊跳出了傳統畫廊白盒子的框架，如洛杉磯的年輕畫廊 Anat Ebgi 使用拱形門和寶石藍地板與當地藝術家 Greg Ito 充滿神秘感的拱形繪畫作品並置，或是倫敦的老牌畫廊 Sadie Coles HQ 將展位貼滿了與藝術家 Alvaro Barrington 作品呼應的花卉牆紙，他們通過改變牆體形狀和顏色讓作品與環境產生對話，打造沉浸式的藝術體驗。還有很值得一提的是 Lehmann Maupin 畫廊帶來的中國藝術家劉韡的雕塑作品《Library V-V》（2017），藝術家通過把大量二手書籍紙張堆積切割成抽象城市景觀，探索知識體系的打破建立與人類集體進程的關係。
Focus LA 展區的 Anat Ebgi 畫廊展位，Frieze Los Angeles 2020
Frieze Los Angeles 2020 展會的 Sadie Coles HQ 畫廊
Lehmann Maupin 畫廊在 Frieze Los Angeles 2020 的展位
Frieze Backlot 戶外藝術項目是 Frieze LA 的特色之一，坐落在一個打造成“紐約街區”的片場，為不同文化和創作類型的藝術家提供了展示的平臺。我的大學同學Patrisse Cullors 是一位行為藝術家，同時也是 Black Life Matters 運動的創始人之一。今年參加Backlot的她在自己的項目中邀請觀眾帶上一個放著音樂的無線耳機，與她和其他非裔舞者們一起在街道上“安靜”卻有力地自由起舞，藉此探討舞蹈如何為邊緣化社群帶來改變力量。另外一個很有意思的作品是三個堆在一起的亞馬遜盒子。你沒看錯，這是一件作品，而且還是銅鑄的（在工作人員的凝視下我們試了試，搬不走）。它名為《Snowman》（2020），來自於畫廊 Frank Elbaz 帶來的藝術家 Mungo Tomson。這件因地制宜的雕塑作品讓觀眾在忍俊不禁的同時思考商業文化下消耗品是如何成為我們這時代的“青銅紀念碑”。
行為藝術家 Patrisse Cullors 在 Frieze LA Backlot 呈現的項目《Fuck White Supremacy, Let's Get Free》（2020）
Frank Elbaz畫廊的藝術家Mungo Thomson 帶來的作品《Snowman》（2020）形似亞馬遜的快遞箱，Frieze Projects Los Angeles 2020
逛完 Frieze LA，我和朋友來到位於極具歷史意義的好萊塢 Roosevelt Hotel，參與另一場同期藝博會——Felix Art Fair。與傳統藝博會不同，Felix 的畫廊展位皆是酒店的房間。作品被放置在各種各樣想象不到的角落，核桃色的實木地板和不規整的格局，讓觀眾的每一個轉身都充滿驚喜。
James Fuentes 畫廊位於 Felix Art Fair 的展位
Chapter NY 展位的衣櫃一角
藝術家 Luis Flores 在 Felix 藝博會呈現的雕塑《Hang Out with Your Wang out, Rock Out with Your Cock Out》（2020）
夜晚我們來到了位於 Eagle Rock 山上的 Flamingo Estate 參加 Jeffrey Deitch 畫廊和 Perrotin 畫廊聯合舉辦的派對。這個離市區不遠卻猶如世外桃源的西班牙風格房子裡擺滿了作品，現由紐約文創公司 Chandelier Creative 的創始人 Richard Christiansen 所有。Richard 告訴我們，原來房主把房子賣給他的時候，條件是完成交易前不能向他展示裝滿東西的室內。Richard 也從未見過屋內的樣子，他們一般只在花園談話。後來交易完成後，裡面只有成千上萬摞情色電影的膠片卷和畫片，一直堆到了鏡面天花板的高度。原來，原房主曾經營著一家非常高產的電影工作室。從 1950 年代到 80 年代初，他們在這棟房子裡製作了大量同性戀和異性戀的情色作品。“這是一個極其瘋狂又神聖的特殊空間。”Richard 說。聽完我們不禁感嘆，這在那個年代簡直難以想象，卻又代表了那個年代洛杉磯最自由的精神。
我與藝術家 Carmen Kieu、藝術經紀人 Jeffrey Deitch
位於Flamingo Estate 的派對房屋內景
派對末尾回家路上，我與幾位藝術家摯友在分享見聞的同時也同他們討論了彼此對“愛”與“愛人”的一些想法，請他們通過創作的形式與卷宗 Wallpaper＊的讀者分享自己的思考：
“愛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樣。它難以預料，有時候還很煩人。可如果生活沒有愛還剩什麼呢？”——Brook Hsu
“這幅畫描繪了催眠大師Helvetica在安撫失去摯愛的Lamar Beray。共情是融洽又深情的關係裡最甜蜜的元素之一。”——Andrew Sendor
“我想借莎翁一句話來詮釋這幅畫：‘愛情是個偶然的機遇：有的人被愛神之箭射中，有的人自投羅網。’ -- 莎士比亞《無事生非》第三幕第一場”——Katja Seib
“我愛情人節！因為它是所有節日裡最矯情的！我愛它把超市貨架變成粉紅色，我愛它總能讓我收到一盒繫著緞帶的心形巧克力或者一枝包著玻璃紙的玫瑰。情人節可以俗氣一點，因為真的沒什麼創新餘地。這一天很神奇，連那些齁甜的寫著情話的心型糖果都變好吃了。”——Meg Franklin
“愛乃百事因。”——Yanyan Huang
“‘愛’是一個很廣闊的字，是一種語言，是可以被翻譯的：想要共情、傳達，也期待接收。愛是一種深思熟慮後的平衡。我希望的愛是一種沒有時效性的感知，不論我在何時，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能清晰地感知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愛。“
”我們既是伴侶又是二人組，所以愛是我們藝術工作的核心。對我們來說，愛是包容差異，是共棲。我們的作品裡反覆出現愛這一主題，很多時候通過材料地呈現出來。在《花園裡的野餐》這一作品裡，我們探索的是畫和畫框之間的關係：把二者放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合二為一，但又沒有失去自我或者干擾對方。就像人與人的關係一樣。”——ASMA
“浪漫是在電臺給愛的人點一首情歌。” ——Becky Kolsrud
“愛在存在時抽象，只有在逝去後才變得具象。每一段愛都像琥珀一樣，封存著我在不同時期對未來的幻想。我佔有過美，卻從未佔有過愛；是愛佔有著我。”——Wang Huimeng
“我對於愛的全部認知
都來自於那一刻
當我把我紅得像狒狒的屁股
衝著一個不再珍惜我的男人
我被這個動作嚇得不行
可軀體卻無法抵抗
在思想和身體的爭吵裡我得出了結論
靈魂被思想和身體擠壓成了砂礫岩
把愛磨成了齏粉
——安妮·卡森《玻璃隨筆》”——Catalina Ouyang
對城市的愛是我感受過最強烈的愛。
愛目光所及的一切，且與他們共情、共生。——Ke Peng
“‘愛’是一個很廣闊的字，是一種語言，是可以被翻譯的：想要共情、傳達，也期待接收。愛是一種深思熟慮後的平衡。我希望的愛是一種沒有時效性的感知，不論我在何時、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能清晰地感知過去、現在和將來的愛。”——Yimiao Liu
展會圖片由Casey Kelbaugh拍攝，由Casey Kelbaugh、Frieze、Lehmann Maupin、殷慧倩提供。
Patrisse Cullors作品圖由Giovanni Solis拍攝。
Luis Flores作品圖由Matthew Brown Gallery提供。
Katja Seib作品圖片由Robert Glowacki拍攝。
Flamingo Estate 圖片©Austin Nelson for Chandelier Creative。
本篇文章特別鳴謝：Sadie Coles HQ, Make Room, Sperone Westwater Gallery，Jeffrey Deitch Gallery。
玫瑰之名
Name of the Roses
創作者的印記
Marker's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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