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文，緬懷科比·布萊恩特
科比遇難的時間是下午4點多，北京時間凌晨4點十分左右，那天早上我突然醒來，百無聊賴，正準備去看看馬賽克VS掘金的比賽，突然掃到一條新聞標題：“NBA著名球星科比離開人世”，我根本就懶得去打開，心想又是什麼缺德的記者，真是什麼都敢編啊。看了一會兒比賽，突然發現現場不斷給“PJ·塔克”腳下的球鞋特寫——鞋幫上好像用黑色的筆寫著“Rip KB”的字樣，有點疑惑（不敢開聲音，擔心吵到家人），還是沒有多想。一會兒功夫馬賽克就被掘金打花了，我於是關掉了視頻，仍然沒有睡意，就繼續看看新聞，這時候科比直升機墜機的消息已經充斥到各個網站了，我驚詫萬分，反覆求證，終於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的時候接受了這個現實……
有時候就是這麼玄妙，我很少在凌晨4點醒來，但那天夜裡就是那麼例外……科比跟我相隔萬里，別如雲泥，他是天王巨星、我只是一介書生，但他也是個男人、一位丈夫、一位父親，他的年齡僅僅比我大幾歲，我們擁有幾乎屬於同一個時代的青春。人生的歸途都是一樣的，一如當下肆虐的疫情，無論高貴的，貧賤的，罪惡的，還是無辜的，所有的生命在病毒面前一律平等。渺小得不如塵埃的病毒，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破壞力，作為一名生物系的本科生，我比其他人更加敬畏那些看起來簡單卻能變幻無窮的基因。
我為我們的同胞們祈福，也為自己和家人祈禱，盡了自己綿薄之力，響應黨派號召捐款捐物去支援武漢；配合單位做好本職工作、配合社區儘量不出門……幾乎做到了一個普通人能夠做的所有。
默然了一段時間，我決定用這種方式再次紀念心中的科比，並緬懷逝去的青春。科比的葬禮暫時還沒有舉行，天下球迷的哀思仍然在延續。
科比在1996年以高中生身份參加選秀，那一年我剛剛成為一名高中生。他前幾年的職業生涯從替補開始，藉藉無名；彼時的我在那所破落的縣城中學就讀，頭腦單純得像一張草稿紙……因為適應不了突然加身的寄宿生活，我幾乎兩週就會感冒一次，體弱多病，初中畢業已經1米63的身高，高中三年硅步前行。宿舍有幾個來自大集鎮的同學，他們每天晚上瘋狂地談論喬丹、皮蓬、馬龍、斯托克頓……我對籃球一無所知，但漸漸被他們說得動了心，只要他們去打籃球，我也總會跟著，瞎投瞎搶，球技完全野生——初中三年，從來沒摸過籃球，學校裡連一個最簡陋的籃球架都沒有，只有兩個破落的水泥乒乓球檯。
枯燥得幾乎窒息的高中歲月，除了偷偷看幾眼暗戀的女生，剩餘唯一的樂趣就是課間十分鐘奔向操場，跟著一幫高矮胖瘦的同窗，去扔那些幾乎快磨掉皮的橡皮籃球，多少次手指戳傷了，眼鏡砸歪了，仍然不亦樂乎……那個時候看不到電視，聽不到收音機，也看不到報紙，我從來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叫“科比·布萊恩特”的少年，只比我們大幾歲，就跨進了世界籃壇最高殿堂的大門。而我整天望著窗外四角的天空，呆呆地想未來會去向何方？
高二的某一天，班裡來了一名實習體育老師，他繪聲繪色地跟我們講述鯊克·奧尼爾是多麼強壯，文斯·卡特如何飛翔，邁克爾·喬丹是怎麼在空中摺疊……那時候感覺他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給我們無限的遐想：多麼想看看那些飛天遁地的怪物到底是怎樣打籃球的。實習老師並沒有提到科比，也許那時候的他也並沒有打出名堂，而我看比賽的願望也一直沒有實現。
直到第一次高考失敗，灰頭土臉地來到離家相對較近的高中復讀，在無窮無盡的試卷和習題的間隙，在死氣沉沉、暗無天日的課堂結束之後，快速地擠到學校門口的那一排飯店裡，如獲至寶地觀看少許總決賽鏡頭。感謝飯店老闆們為了招攬生意準備的大彩電和VCD，讓我看到了奧尼爾是如何血虐當年雷吉·米勒領銜的步行者，看到了艾弗森是怎樣像個小精靈一樣不斷得分，奧尼爾把穆託姆博撞得東倒西歪……在那些黑暗的歲月，學習越是苦悶，對籃球的熱愛就越是強烈，因為只有它是唯一的發洩途徑，這種陪伴也深深植入我的血液，一直到現在，看球、打球都是我生活裡最重要的一部分。
零星能看到的一些比賽片段裡，科比並不怎麼出彩，我只記得那個巨無霸般的死胖子陰著臉站在籃下，震懾全場。很多事情，是多年以後看了很多雜誌和報道才知道的：那正是湖人的三連冠王朝鼎盛時期，而科比好像一直活在奧胖的陰影之下，過得並不開心。NBA真正進入中國，從1998年斯特恩帶給央視的錄像帶開始，而我正好趕上了第一波，是貨真價實的中國第一代電視籃球迷。
青春啊，就那樣莫名地流淌，來不及感傷，也抓不住過往，現在偶然翻看一下當年的老照片，只剩下啞然笑場……
經歷了許多不可名狀的折磨之後，我終於走進了安師大鏡湖校區的老食堂，那個大廳的四角掛著四個大屁股的電視機，只要有球賽，就常常有幾百人會聚在一起圍觀。我終於可以看到完整的四節比賽了，認識了麥迪，看到了鄧肯，看到了吉諾比利，看到了諾維茨基、看到了加內特……好懷念那些大家一起看球的時光啊，彷彿永遠都不想散場。那時候已經不止關注球星們在場上的表現了，還會關注他們的出生、成長、訓練、生活，甚至各種花邊；很多人的巔峰匆匆而過，而真正的王者卻越來越強，這個時候我才好像真正懂得了科比，不僅僅欣賞他的球技，他的性格、他的人生態度也給我很多的影響。貼在床頭時間最長的那張海報始終是湖人的8號，二院後門口老體育場路買的球衣，最多的也是湖人的那幾樣顏色，一直到麥迪和姚明搭檔以後，才短暫更換過口味。
加內特、皮爾斯到詹姆斯、韋德，再到杜蘭特、庫裡，一代又一代的球星粉末登場，我的青春也在一個又一個賽季的更替中漸漸離場……從20多歲的熱血飛揚，到現在淡然的旁觀，看比賽是越來越方便了，但是當年的那種激動和興奮卻再也找不回來。整整20個賽季，5個總冠軍，科比完美謝幕，觀看NBA的習慣也許會伴隨我一生，但心底再無波瀾，永遠都只是一場旁觀，誰擊敗了誰，誰又最後捧起了總冠軍獎盃，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最想做的只是身披一套24號，穿上一雙“科比戰靴”，到籃球場上奮力奔跑，大汗一場……
在科比離開後的這些天，關於他的影像，每天潮水般地在各大平臺湧現，但讓我最感慨的是一段採訪，某訪談節目主持人問他：“對於死亡你怎麼看？”，科比說：“我很淡然……”，這個擁有至少4億美元身家，傲視天下的男人彷彿早就看穿了天命。
科比球技出神入化，邁克爾·喬丹唯一承認有可能會輸掉的單挑對手只有科比；
科比率性真誠、從不偽裝，一句“鯊克也幹了”，曾經淪為天下笑柄；
科比勇敢無畏、俠肝義膽，巴恩斯把籃球面對面甩他到臉上，他紋絲不動，一世囂張的“八爺”內心瞬間投降；
科比永不言敗、意志堅強，一人怒砍81分……在隊友CBA的兩個賽季，盡一己之力，在季後賽淘汰納什領銜的太陽……
科比不斷學習、永不止步，30歲以後還拜師奧拉朱旺學習低位技術，經常在凌晨四點的洛杉磯球館揮汗如雨……
科比忠貞不渝、責任擔當，19歲遇見瓦妮莎，二十年連生四女，恩愛如初……
科比善良無私、境界寬廣，退役之後，經常幫助諸多後輩打磨球技、消除各種心魔……姚明第一次參加全明星，緊張得像個妹子，只有科比走上前來，從後面按摩他的肩膀，笑著大聲對他說“Relax、Relax”……
試問：世間有幾個男人能做到這些？ 這麼優質的男人確實是一名合格的偶像。
然而，世間又終究沒有完人，年輕的科比也曾有“鷹縣”的汙點事件，瑕不掩瑜，是金子就總有一天會閃光！科比一如既往地勤奮、刻苦、憑著一身真性情，鐵骨錚錚，最終慢慢折服了天下人。科比說：“有多少人愛你，就會有多少人恨你”，曾經多少次，我在被懷疑、被否定、被排擠的時候，就會想起科比的這句話，想起科比高昂的頭顱，直削的鷹鉤鼻，於是深呼吸、慢慢抬起頭，一臉平靜地坐回自己的辦公桌，盡人力、聽天命，一蓑煙雨任平生。
易建聯說科比骨裂了一天都沒有休息，勒布朗哭成了淚人，奧尼爾絮絮叨叨像個老嫗、很多球員難過得直接放棄了比賽或者註銷了社交賬號，70多歲的波波維奇失眠了整整兩夜……無論是曾經的隊友還是對手，無論是隻看過幾場球的年輕人，還是白髮蒼蒼如張衛平的老球迷，都深深地被科比折服，這是為什麼呢？
體育是一種精神，讓我們無所畏懼、奮勇向前、永不放棄，拼搏到底……而科比無疑是這種精神最好的詮釋者之一。科比·布萊恩特，這個年僅41歲就走完了他的一生的男人，無論從事任何行業，他都一定會取得與眾不同的成就，這才是真正的曼巴精神！關於他的影像、他的書籍，必將無數次被人們觀看、學習，激勵一代又一代的年輕人：勤奮、自律、忠貞、責任……
可惜啊，天妒英才！科比不死，曼巴精神永存！
2020年2月
閱讀更多 小A先生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