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山大右派肄业生的啼笑人生——我难得糊涂的亲三爷

龙王堂是阜阳西部一个很有名的集镇,民国抗战时期前后几乎和有小上海之称的界首名气差不多。因其地势绝佳易守难攻之故成为阜阳西部重镇,当地河网密布,北门是泉河,西门是九龙沟向南可通洪河,南门,东门外是十几丈宽的寨沟。寨墙坚固四门有炮楼,楼上有大炮。阜阳临泉项城公路穿街而过,水路交通便利。单日逢集,集日方圆百十里内客商百姓云集,一年庙会计有正月十五,二月二十五,三月初三,六月十五,正月初十等。可谓热闹非凡,集西北泉河岸高台上有颇为灵验的祖师庙,顺水陆两路来的客商纷纷扎根落户于此,顺便说一句阜阳金种子酒厂的祖根就是位于龙王堂西街王集的山西人开的蕴泰酒庄,解放后公私合营才搬至阜阳,成立的阜阳县酒厂,后面就成了金种子。话说多了,不过龙王堂真可谓人杰地灵之地。

解放前后我们於家大院一下出了三个大学生,在当时中国文盲遍地的情况下,很了不起了。

其中最了不起的就是我的亲三爷,考的是山东大学,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50年代初期的山东大学可是仅次于清,北,中央大学的存在。为什么强调我亲三爷呢?我的堂大爷考的师范大学,我堂大伯(辈分低年龄比我三爷大)考的什么大学不清楚了,学的水利后来任合肥水利局长。我爷爷行二,高小毕业当时在银行信用社工作。还有一个堂大爷早年参军当了八路军团长后当了汉阳县长。我们家族解放前后因为祖宗们没怎么置地产,所以土改只是划成土地出租,相当于中农成分,政治待遇上还可以,加上这些人物可谓盛极一时。

盛极而衰是万事万物颠扑不破的真理!三爷上大学期间赶上“大鸣大放”因为积极参与发言太过,结果被打成右派一怒之下辞学不上了。据说因此精神上收到了刺激,我曾祖母守寡熬儿供出来大学生就这么回老家乡下了。回到老家龙王堂小学(这所学校名气很大,培养了近三成的阜阳当地干部)教书,据他的学生回忆老爷子教书不拘一格,兴尽之处挥斥方遒,丝毫不惧再扣什么帽子。有人戏称他是“於疯子”他倒坦然接受了。

街上现在的老人说起来他还是津津乐道,讲到兴尽处让学生抬着大桌子,坐上边唱《二武松》。当地干部文化没他高讲理,论不过他,三爷五大三粗人高马大还会武术也拿他没办法。龙王堂当地民风又比较彪悍,所以可受那些不爱学习的混小子欢迎了,但他又有真材实料懂行的人还是比较尊重他的。但无论怎么说一个天之骄子沦落到乡下教小学,心里还是郁郁难平的。有什么办法呢大环境就这样了,只能逆来顺受了,因为后来堂大爷也被打成右派了,堂大伯在省城合肥也落了难了!按说家族就够倒霉了,该消停了吧?可我这位三爷就不按常理出牌。

文革开始了,红卫兵也闹腾起来了,我爸曾经也是红卫兵小头目。三爷的那些混小子学生徒弟都躁动不安起来了,好像当时有两大派“东方红”,“827”吧,不清楚是哪一派,反正就拥立他做了造反派司令了。资料查出来解放前他还是当地的儿童团,也搞死过坏人,成分又好,所以这个司令他当的不亦乐乎。前半生郁郁不得志的心结此时都舒展开来了,革命热情高涨,响应号召把当时省里县里干部都批斗过。结果文革一结束再次被打倒,造反派的大印搜了一口袋,又坐了几年冷板凳。从此心灰意冷不再热心世事,每天教书之余喝酒写字,后人也不再着力培养念书学文,一切顺其自然了。因其做事看似不着调,(其实心内苦谁知呢?),於疯子的绰号再次被叫响!真可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老爷子一辈子几次关键时刻都阴差阳错的站在了下风口,真乃时也命也运也!

写此文章皆因为最近山大风头正劲,突然想起这么一桩家族往事。本人只关注自己家族历史,如实记录而已,不涉历史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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