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爆發，這閉門不出的十幾天，作為普通人，我看著朋友圈各種鏈接，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在家裡待著。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猙獰的夢，夢見一隻怎麼也弄不死的怪物和一張死人的面孔。驚恐中醒過來，久久不能恢復平靜。
然後第二天，看見朋友圈傳來李醫生因感染病毒而搶救無效死亡的噩耗，炸開了鍋的論文和鏈接接踵而至。
除了痛惜，對此我不想說其他的。
面對疾病，很多人說：預防大於治療。免疫系統是健康的防火牆。
中藥傷肝，西藥傷腎。是藥三分毒。這是誰都是知道的事情，所以當我看到非典倖存者因激素治療而面對骨頭壞死的折磨，生不如死地活著，說實在的，此時我不願意倒向哪一邊去批評或者歌頌什麼。
治病是往往治好了肺，傷害了肝，治好了肝，壞掉了腎。藥理如此，在所難免。
朋友在樓下開小賣部。疫情期間一直帶著口罩超長時間營業，我知道是因為店租太貴。所以這一排的商店，哪怕一天到晚沒有幾個人流，依然在營業。
我家許多生活物資都來自他店裡，且拋開其他利益不說，如此便民，特殊時期，誰又看見他們堅持崗位的付出。
有利必有弊！有陽光就有陰影！
我在為李醫生嘆息之際。弟弟打電話給我，告知我大舅舅去世了，爺爺也去世了。
兩位至親竟然在同一天上午離世，整個家庭亂成一鍋粥。
舅舅腦梗多年，在病榻上纏綿。家裡入不敷出，勉強支撐生活。
爺爺慢性支氣管炎多年，總是氣喘吁吁。八十多歲了，也算壽終正寢。
他們都這樣艱難地活著、悄無聲息地活著。
我心裡百感交集，淚流滿面。疫情期間，不允許聚眾聚會。喪事一切從簡，所以不會有幾個親人來參加他們的葬禮。
他們去世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們。像一粒石子丟進了大海。
比起那些驚天動地的人，大多數人一生都是這樣默默無聞地活著，然後波瀾不驚地死去。
我收到公司通知2月20日開工。
一直悶在家裡，真的挺想上班的，可是我害怕吃外賣。因為工作忙碌，常常連安安靜靜坐下來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幾乎每一頓都是點外賣。
當我看見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裡裝著四五個塑料餐盒，我總是失去食慾。我寫過一篇《人類的朋友》的詩，信天翁和鯨魚因為吃多了塑料袋而死去，那猙獰的死相讓我害怕。
除了塑料袋，還擔憂外賣的食物。我常常吃到不新鮮的食材，過量的味精和不確定的調味劑掩蓋的很好，但是飯後腸胃總是不舒服。
病從口入，那麼努力的工作，卻常年吃這樣的東西，免疫力怕是早已比艾滋病患者強不了多少，只需某個病毒或者細菌入侵，五臟六腑便不堪一擊。到那一天來臨，粉底液遮蓋住的憔悴將一覽無餘。當你看見去掉濾鏡和美顏後的素顏，會不會被自己嚇一跳?
據說許多蔬菜和肉類都可以用激素催熟，福爾馬林和甲醛可以保鮮。
為什麼期待過年，就是想吃一口母親用穀子養的雞和鴨，還有籬笆圈住自然生長的蔬菜。
我喜歡熱鬧，但卻不太喜歡逛超市。看見各種各樣精美塑料袋包裝的食品，總是猶豫買還是不買。除非我在家裡時，去超市會帶幾個布袋子，然後散稱一些食品，又提了個大大的藤編籃子，這樣才算買的踏實。
當我看見：香蕉一根一根包裝；葡萄一顆一顆包裝；桔子一瓣一瓣包裝。
我不禁想問：我們真的需要這樣精細的生活嗎？
沒有時間上街挑選物品，只能夠網購。一堆一堆誇張包裝袋，讓人後怕！
網上說澳大利亞森林大火燒了半年。生靈塗炭，屍橫遍野。然而春天到了，燒過一遍的大樹還是冒出了新的枝丫。
我想起琴詩閣閣友岸芷汀蘭發給我的二十四節氣詞，美到讓人掉眼淚。
我看了《江城子.立春》。
詞太美，撩的我心裡難受。
“歲逢春始亦輕寒，步姍姍，影姍姍。花開陌上，引客駐足觀。”
這個春天和從前一樣有點冷，只是誰還有閒情漫步于田野，走到室外去看花開陌上。
“兒童嬉鬧放輕鳶，草芊芊，水潺潺。”
我在想，我們該如何向孩子交代？
我兒子今年四歲，爸爸常常帶他去爬山。
我喜歡帶他去看花，往年這個季節，名人雕塑園裡的梅花香的戴上口罩都可以聞到。
孩子天真，他說:媽媽，出去吧，我要玩滑滑梯。
又問：爸爸，出太陽了，我們明天能夠去爬山嗎？
他喜歡去超市裡的遊樂場玩，因為那裡有滑滑梯。
還喜歡去東郊爬山，因為一路上花香鳥語，追追趕趕很開心。
我如實說：外面有病毒，我們出去不好。
孩子似懂非懂，卻知道病毒大約和老虎是一樣的，會吃人。所以也就乖乖在家裡看動畫片。
我們的孩子需要什麼？
更高的樓房還是更快的汽車？
他會不會也向往李子柒視頻裡的一菜一飯，一花一草，一山一水。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不光是吃蝙蝠的人該深刻反思，也不要推卸給穿山甲。
每一個人都曾汙染環境，野生動物的劊子手歷代都有！每一個人都虧欠地球！
然而。
一個英雄救不了世界！我們需要每個人付出行動！
每一個人都有力量，每一個崗位都值得尊重，每一個人都很重要！
我反問自己：我能夠做什麼？
古人這樣感嘆過：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春天到了。
我希望“兒童嬉鬧放輕鳶，草芊芊，水潺潺。”
我期待“燕子歸來尋舊跡，今月夜，照梅箋”。
《人類的朋友》組詩
一 乾旱
大地的乾涸是慾望的蔓延
烈日下龜裂成斑駁的畫卷
奶牛與河馬在泥地裡掙扎
身埋半截獨留那雙眼
是在等你我垂憐
你所謂的遠方不遠
遠方就在你眼前
若我們都流一滴淚
也許可以匯成一片海洋
太陽吻淚成為雲朵
風吹雲到你那裡
化作雨 安慰你
沒有人會置之不理
二 信天翁
信天翁 信遊於天際的詩人
你可以扶搖直上千萬裡
可惜命運和我一樣
平凡到離不開食物裹腹
你們在天空自由翱翔
不得不落下來填飽胃腸
展開寬闊的翅膀
今生只愛過這一場
當愛情劃過黑色的海洋
尋找什麼餵養
你們的孩子們啊
我想起一百五十八年前
波德萊爾看見船板上的信天翁
北冰洋開出一朵妖豔之花
坐在海上詭異嘲笑他的是狂風啊
三 折戟鯨
你在海底寫了一本日記
記錄了你和孩子的點點滴滴
過去的十八個月 月圓月缺
細數著你唱過的每一首搖籃曲
父親對他充滿了期許
一家人守護你
等待他的降臨
那晚的海風是個意外
他第一天來海里
對太平洋不熟悉
還沒來得及陪你數星星
就沒有了氣息
一千六百多公里
這舉世震驚的葬禮
是愛的託舉
即使沒有希望也不願分離
十七天 海平面上
有月光的地方
是期待奇蹟的遠航
是一次又一次受傷
古老的太平洋啊 醒醒吧
幫他看看孩子怎麼了
母親 放棄我吧
原諒我不適應這裡
父親 放棄我吧
我曾出現這個世界裡
四 尊嚴
你折射出璀璨燈光的鞋面
和溫暖富貴的披肩
是遠處的死亡一片
總有生命走向滅絕的邊緣
點綴你眼前的花好月圓
你聽
夜裡 大地在為種子哭泣
我舉著人類最後的火種
穿過落葉紛飛的英雄冢
這名為詩的火種——
忽明忽暗 奄奄一息
我偷偷將它藏在身後
為了掩飾肩上火焰的印記
在人類的不屑和唾沫裡
學習被眾人認可的生命意義
終於活成了你熟悉的樣子
數十年過去
沒有人發現
我身上有火種的痕跡
如此下去 終有一日
我們也會扭曲的死去
肉體殘破 骨頭雪白
像一頭失去牛角的犀牛
像非洲沒有牙齒的長鼻象
面目全非 倒在血泊裡
借一場大火永遠逃離
日復一日 終有一日
我也將普通的死去
此火燃燒著我 此火不滅
在生命的盡頭 海水沒頂
此火何以延續
海水沒頂
此火何以延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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