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兒子為何怨恨冰心:冰心寫小說影射林徽因,晚年卻一口否認

林徽因比冰心小四歲,兩人之間頗有點緣份,都出身於福州的大族,幼年就離開了福州去北平,冰心出生的福州三坊七巷謝家大宅,是她祖父購買的林覺民烈士故居,而林覺民正是林徽因的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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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林徽因的丈夫梁思成和冰心的丈夫吳文藻是清華留美學校1923屆的畢業生,既是同學又是室友,兩對夫妻曾在美國相聚,一同出外遊玩,還曾在野炊時留下過難得的四人合影。後來回國定居北平時,“文藝女神”林徽因和女作家冰心二人的朋友圈也大多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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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與林徽因合影

1933年,冰心突然公開發表小說影射林徽因,兩人因此翻臉,一輩子互不理睬。

直到林徽因兒子梁從誡長大,仍對冰心頗為不齒。

據著名學者陳學勇記載:“林徽因之子梁從誡曾對我談論冰心,怨氣溢於言表。柯靈極為讚賞林徽因,他主編一套‘民國女作家小說經典’叢書,計劃收入林徽因一卷。但多時不得如願,原因就在出版社聘了冰心為叢書的名譽主編,梁從誡為此不肯授予版權。”

細究二位女作家齟齬根由,可以看出來,雖然有同性相斥、文人相輕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冰心與林徽因二人的三觀差距極大。

林徽因才貌出眾、率性簡單、熱愛藝術,也因此命運坎坷蹬蹭,而冰心卻更為入世,她深通韜光養晦之道,擅長左右逢源,最終成為享譽中外的“文壇祖母”。


1、冰心寫《我們太太的客廳》,公開影射林徽因:


冰心出名很早,她生於1900年,成名於1919年新文化運動期間,還在大學讀書時,就以“冰心”筆名在《晨報副刊》上發表了小說《兩個家庭》,很快出版了詩集《繁星》與《寄小讀者》,暢銷全國,倍受推崇。

從燕京大學畢業後,冰心留學美國,獲馬薩諸塞州威爾斯利學院文學碩士學位,後遊歷歐美諸國,與伍爾芙等女作家皆有交往,她丈夫吳文藻是哥倫比亞博士,任教於燕大與清華,以資質和經歷來看,冰心是當時文藝圈屈指可數的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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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與吳文藻的婚禮

與她相比,林徽因只能算是業餘女作家。她學的是美術、專業是建築設計,上世紀二十年代,除了與新月派詩人徐志摩之間的情感糾紛,還沒有多少人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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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

不過,回國之後,林徽因名聲大噪,1931年起,她在《詩刊》、《新月》上發表了大量詩歌,並與徐志摩、沈從文、周作人、胡適等人過從甚密,得這些著名文人的力捧,成功跨界,成為文壇新葩,她家的客廳,也成為當時北平有名的文藝沙龍。

冰心對林徽因的敵視,在1931年底徐志摩去世時就初露苗頭。

冰心在寫給梁實秋的信中說:

“志摩死了,利用聰明,在一場不人道、不光明的行為之下,仍得到社會一班人的歡迎的人,得到一個歸宿了!人死了什麼話都太晚,他生前,我對著他沒有說過一句好話,最後一句話,他對我說的:‘我的心肝五臟都壞了,要到你那裡聖潔的地方去懺悔!’我沒說什麼,我和他從來就不是朋友,如今倒憐惜他了,他真辜負了他的一股子勁!談到女人……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的好處就得不著,女人的壞處就使他犧牲了。”

徐志摩死後,輿論曾對林徽因有不小的壓力,而冰心1933年發表於《大公報》的小說《我們太太的客廳》,更是公然影射了徐志摩與林徽因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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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的“我們太太”美貌健談,精通各種潮流時尚,身邊環繞著各種北平的文化名人,由於丈夫懦弱,她把各種男人隨意玩弄於股掌之上,以獲得在文藝界的顯赫名聲,筆法辛辣:

“無疑的,我們的太太是當時社交界的一朵名花,十六七歲時候尤其嫩豔!相片中就有幾張是青春時代的留痕。有一張正對著沙發,客人一坐下就會對著凝睇的,活人一般大小,幾乎蓋滿半壁,是我們的太太,斜坐在層階之上,回眸含笑,階旁橫伸出一大枝桃花,鬢雲,眼波,巾痕,衣褶,無一處不表現出處女的嬌情。我們的太太說,這是由一張六寸的小影放大的,那時她還是個中學生……我們的太太是很少同先生一塊兒照相,至少是我們沒有看見。我們的先生自然不能同太太擺在一起,他在客人的眼中,至少是猥瑣,是市俗。誰能看見我們的太太不嘆一口驚慕的氣,誰又能看見我們的先生,不抽一口厭煩的氣?”

“我們太太”還有一個詩人身份的情人:

“這一群人都擠了進來,越眾上前的是一個‘白袷臨風,天然瘦削’的詩人。他的頭髮光溜溜的兩邊平分著,白淨的臉,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態度瀟灑,顧盼含情,是天生的一個“女人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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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小說中,一個“瘦瘦高高的人,深目高額”的哲學家,與林徽因家中的常客金嶽霖形象一致;一位“圓圓的臉,露著笑容”的政治學者,無疑是常來做客的胡適;還有“文學教授”沈從文……大多人物可以一一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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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嶽霖

林徽因對此一笑置之,還在山西考察建築回來後,讓人送給冰心一罈老陳醋。

冰心發表這篇小說的時機和舉動,不免失之厚道。後人多猜測,很可能冰心在意的不是林徽因的文名,而是她深受男人歡迎的魅力。

據蘇青批評,冰心在作品中非常自信於自己的女性美:

“從前看冰心的詩和文章,覺得很美麗,後來看到她的照片,原來非常難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常賣弄她的女性美,就沒有興趣再讀她的文章了。”

冰心相貌樸實,具有中國傳統賢妻良母的端莊氣質,但她又畢竟是新文化運動中成長起來的有留學經歷的女作家,對林徽因這種高談闊論、受人追捧、美麗靈秀的沙龍主人,貶低之時,大約不無欣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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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夫婦

歸國之後,林徽因加入中國營造社,事業蒸蒸日上,社會活動極多,發表了不少建築學論文,還跨界成為了知名女作家,此時的冰心卻成了地道的家庭主婦,生兒育女、操持家務,鮮有作品。

對比之下,種種失落感令冰心這篇公開發表的小說充斥著嘲弄與貶低的意味。


2、貧病交加中,林徽因對冰心的養尊處優不無微詞:


林徽因也從此對冰心持批評態度。

抗戰時,冰心與林徽因跟著在西南聯大任教的丈夫南下,來到昆明,兩人都失去了北平的優裕生活,陷入貧困之中。

不過,冰心的生活處境很快得到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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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夫婦

冰心因為與宋美齡是美國威爾斯利學院的校友,三上黃山,與蔣宋夫婦見面,受宋美齡邀請,到重慶的新生活運動促進總會婦女指導委員會(簡稱“婦指會”)任職,從此以女作家身份參政,成為著名的社會活動家。

宋美齡對這位師妹十分厚待,聽冰心說她的家人和行李不少,特地派來專機。1940年11月,冰心夫婦二人與三個孩子還有保姆富奶奶乘飛機前往重慶,而她所有的傢俱行李皆由一輛大卡車拉走,其中包括她不遠萬里從北平帶來的席夢思床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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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冰心夫婦到達重慶時,由教育部政務次長顧毓琇等一班清華留美同學前來迎接。吳文藻隨後出任國防最高委員會參事室參事,冰心出任婦指會的文化事業組組長,二人從此步入政界。

晚年梁實秋在回憶文章《記冰心》中寫道:

“在抗戰期中做一個盡職的主婦真是談何容易,冰心以病軀肩此重任,是很難為她了。她後來遷至四川的歌樂山居住,我去看她,她一定要我試一試她們睡的那一張彈簧床,我躺上去一試,真軟,像棉花團,文藻告訴我她們從北平出來什麼也沒帶,就帶了這一張龐大笨重的床,從北平搬到昆明,從昆明搬到歌樂山,沒有這樣的床她睡不著覺!”

對於此事,林徽因向老友費慰梅、費正清寫信時稱:“兄弟‘Icy Heart(冰心)’將飛往重慶去當官(再也沒有比這更無聊和無用的事了),她全家將乘飛機……她對咱們國家一定是太有價值了!很抱愧,告訴你們這一條沒勁的消息!”

此時,林徽因正承擔著生活的重擔,梁思成脊椎病發作,臥床不起,所有牙齒被拔掉,有半年多時間都要人貼身照顧,家中還有他們自己與親戚的五個孩子要養活,早已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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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的梁思成與妻子談工作

林徽因本有肺病,為了養家,她不但親自做各種粗活雜務,還每天爬過四個山頭去雲南大學兼職教英語,由於知識分子的清高,他們不願向權貴求助,寧可過著窮困潦倒、缺醫少藥的生活,與既有助理又有保姆的冰心相比,日子可謂天上地下。

林徽因在給費慰梅的信中寫道:“我喜歡聽老金和奚若笑,這在某種程度上幫助我忍受這場戰爭。這說明我們畢竟是同一類人。”

她與冰心,的確不是同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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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林徽因

連錢鍾書也看不慣林徽因,從小在國外長大、拘束較少又才貌出眾的林徽因,並不懂得中國女子須有的收斂和顧忌,常高談闊論、大說大笑,如史湘雲般有一種男性化的人格,又如林黛玉般有種自負才情的驕傲,所以缺乏女性朋友。


3、一個貧病交加、紅顏早逝,一個壽高望重、百年人瑞,三觀殊、路不同


在昆明和李莊的貧窘生活,讓林徽因的身體越來越差,昔日美麗的容顏不復存在。

其子梁從誡回憶說:“老一輩談起,總說那是三十年代一位多才多藝、美麗的女詩人。但是,對於我來說,她卻是一個面容清瘦的病人,一個忘我的學者,一個用對成年人的平等友誼來代替對孩子的撫愛(有時卻是脾氣急躁)的母親。”

在昆明時,手頭窘迫的林徽因月底拿到兼課費,第一個要買的,便是外出考察古建築用的皮尺,價值23塊,佔了她工資的一半,對事業的忘我熱愛,讓她沉浸在藝術的世界中,無視眼前的一切窘迫與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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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與兒女

正如福樓拜所說:“藝術廣大之極,足以佔據一個人。”

從1931年起,林徽因與中國營造學社的考察隊遍訪國內的15個省、190多個縣,測繪了2700多處中國古建築,很多古建通過他們的發掘得到保護併產生世界影響,她對日本奈良古建的保存也起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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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古建學家陳從週迴憶道:“雖然那時她肺病已重,喉音失嗓,然而在她的神情與氣氛中,真是句句是深情。”梁從誡說:“對於古建築,她卻和父親一樣,一開始就是當作一種近乎神聖的事業來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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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的林徽因

天妒紅顏,1955年,林徽因病逝,年僅51歲。

冰心的創作高峰,止步於30年代。

她曾是一個有熱烈追求的文藝女青年,也是一個有名校學位的文學研究者,但作品大多為零章散篇的短詩和散文,缺乏長篇創作,後來一邊相夫教子,一邊投身社會活動,鮮有新作問世,倒是幫助吳文藻做了不少翻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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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1951年,吳文藻拒絕了耶魯大學的聘請,與冰心從日本歸國,冰心以全國人大代表和著名兒童文學作家身份活躍在國內外舞臺上。

在反右中,冰心的丈夫、兒子、弟弟均被打為右派,她也在全國人大福建代表團開會時遭到圍攻,但冰心對此並無怨懟,文革中她遭受衝擊,這一切坎坷,令她的性格漸趨沖淡平和,成為慈祥樸實的“文壇老祖母”,德高望重、深受年輕人愛戴。


林徽因兒子為何怨恨冰心:冰心寫小說影射林徽因,晚年卻一口否認

老年冰心

晚年時,冰心公開否認了《我們太太的客廳》影射林徽因,稱“我們太太”是陸小曼。在接受學者採訪時,有人問及林徽因,她答道:“我不瞭解她。”令採訪者愕然不解。

而冰心的確是不瞭解林徽因的,正如四平八穩、韜光養晦的薛寶釵不能懂得林黛玉。林徽因追求的則不是命運平順、生活安逸,而是藝術沉浸、思想碰撞和真性執守,或許,她還稱不上大家,卻有著真正的大家情懷。

很難說誰對誰錯,冰心的人生,或許才更符合中國人的主流價值觀,她一生波瀾不驚、左右逢源,歷任顯職,得享高壽,名滿中外。

在二人早年辭章之間的互嘲互懟、互相否定中,已經註定了她們此後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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