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鞭炮
大年三十傍晚下餃子的時候，老何再也憋不住了，他一定要放鞭炮。鞭炮不響，還叫過年？
為防治霧霾，環保部門禁止過年放鞭炮，集市上也不讓賣鞭炮，查得很嚴。老何從臘月初一就開始到全鄉十六個集市趕集，除了買肉買菜，他最想買鞭炮和二踢腳。直到臘月二十九，鄉里最後一個集市，他也沒有找到賣鞭炮的。
老何到廚房一看，老伴還在燒火。
老何問道：“是不是開鍋了？”
“再燒把火。水開透了，煮出來的餃子好吃。”老伴說著，往灶裡塞把木柴。
老何從木柴堆裡挑出兩根一米多長、小手臂粗的木棍，塞進灶裡：“你拉幾下風箱，燒狠點，一會兒點鞭炮用。”
老伴疑惑地問道：“你不是沒買到鞭炮嗎？點個啥？你是不是偷偷地從哪裡搞來了鞭炮？”
老何神秘地一笑：“你只管燒火、下餃子就行，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去準備準備。”
老伴又燒了一會兒，看到鍋裡的水咕嘟咕嘟冒著大大的泡泡，又看看灶裡那兩根燒得正旺的木棍，朝屋外喊道：“老頭子，要下餃子了！”
老何擦著嘴走進廚房，從灶裡慢慢取出冒著火苗的木棍，轉身走出廚房。老伴剛把餃子下到鍋裡，就聽到院子裡響起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鞭炮聲剛結束，又響起了一陣二踢腳飛上天炸響的聲音，那聲響震得她的手都哆嗦起來。老伴轉身朝屋外看了一眼，院子裡火星四冒，濃煙滾滾。
老伴趕緊走出廚房，喊道：“老頭子，你不想在家過年了？”
老何咳嗽了幾聲，哈哈大笑：“我放我的鞭炮，誰也管不著！”
老伴看到地上一條條黑色的炭灰印子，卻看不到一丁點鞭炮的碎屑。
看著老何額頭的汗珠，她笑了：“老頭子，真有你的！”
買豬肉
年底，老何都要買十多斤豬肉，一來自己家裡吃，二來招待自己的表兄弟們。
可是，今年都年三十了，老何也沒有買回一兩豬肉。不是集市上沒有賣的，是老何覺得豬肉價格貴，沒有買。
老何從臘月二十就開始計劃買豬肉了。臘月二十到年三十，為了買豬肉，鄉里大大小小的集市，老何逢集必到。每到一個集市，老何都會先在肉市轉幾圈，看看每個攤位豬肉的新鮮度，聽聽別人跟攤主討價還價，看看攤主給買家割肉時如何下刀，是不是瘦的少肥的多。幾圈下來，老何對肉市的行情摸得差不多了，各攤位的肉賣得也剩的不多了。老何開始挨個攤點查看，想找塊相中的豬肉。看過來看過去，老何不是嫌這家的肉肥的多，就是嫌那家的瘦肉太薄。主要是，他覺得價格貴，比十一月份貴了一塊多錢。
雖說一到年底，豬肉很緊俏，價格都會漲，可也不能漲得太快啊！再說了，新聞裡說國家已經對豬肉市場進行了調控，把什麼儲備庫裡的肉投放到市場上來，那市場上的豬肉一多，價格不是該降嗎？怎麼不降反升呢？老何心想，可能是國家投放的那批豬肉還沒有到達本地，那就再等等。從臘月二十一等到年三十，老何也沒有等來豬肉價格下降。
老伴埋怨說，沒有豬肉，怎麼過年？咱家不吃沒啥，怎麼招待你那幾個表兄弟？老何瞪著眼說，他們初四才來呢，初三我到超市買點，初三肯定便宜。初三早飯後老何去了超市，一問，豬肉三十塊錢一斤。老何嘟囔一句，奶奶的，又貴了，不吃了！
剛回到家，老何接到大表兄的電話，說為了防控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現在不讓走親戚，初三不到他家來了。
老何晃著手機對老伴說，看看，幸虧沒買豬肉呢！
上供
年三十晚上，老伴把餃子煮熟後，擺好十二個碗，往每個碗裡盛了十個餃子，再在每個碗上放一雙新筷子。忙完後，老何和老伴每人端起兩碗餃子先去堂屋。
堂屋正對門口，一張八仙桌，上面供奉著祖宗靈位，已經香燭點上。四碗餃子擺在桌子上，老何和老伴後退兩步，撲通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老何說了句“恭請祖宗回來過年，請祖宗保佑我家幸福安康！”，才站起來，轉身又進了廚房。
老何端著兩碗餃子走進東屋。東屋是車棚，停放著摩托車、三馬車，還有農具等雜物。車棚南牆上貼著牛王爺馬王爺畫像。老何把兩碗餃子放在牛王爺馬王爺面前，跪下磕了三個頭，說了句“請牛王爺馬王爺保佑我家五穀豐登”。
接下來，他又分別給財神、門神、井神、樹神上供了一碗餃子，磕了三個頭。
老何發現還剩兩碗餃子，就問老伴：“該上供的神靈都上供了嗎？”
老伴掰著手指頭數了一下，說：“都上供了。”
“那咋還多兩碗呢？”
“這兩碗，就是咱們倆吃的呀！”
“哦，我把咱倆給忘了。哎呀，忙活這一陣子，真餓了，咱們吃飯！”
老何想端碗水餃，不料手一抖，碗掉在地上，餃子撒了一地。
老何臉都變色了：“老婆子，還有哪個神靈沒上供？”
“都上供了呀！”
“不對！要不，怎麼會有人跟我搶吃的？你再想想！”
老伴搖搖頭。
老何一抬頭，眼睛都直了，指著灶臺說道：“不好，忘給灶王爺上供了！”
老伴一看，可不！灶王爺面前，沒有一碗餃子，連香燭都沒有點上呢！
老何趕緊點上香燭，老伴把自己那碗餃子放在灶王爺面前。老兩口恭恭敬敬跪下，給灶王爺磕了三個頭。
老伴說：“餃子都上供了，咱們倆吃啥？”
老何想了想，說：“把給門神、井神、樹神上供的餃子吃了吧，要不一會兒就涼了。”
作者簡介：馮秀麗，男，山東省聊城市莘縣人。現為高中教師。工作之餘喜歡讀書、寫作，寫過詩歌、散文、小說，文章曾在當地報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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