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政府,把我們都封起來

講述者:小蓉(編劇、策劃,北京讀大學,曾供職上海,現定居合肥蜀山區南七街道丁香社區某小區。2003年,在北京經歷非典,往返兩次隔離。2020年1月21日獲知疫情後,開始在家自我隔離。可能因為通風太多、被各種訊息轟炸得太多,急火攻心發燒,高燒時遺囑都想好,連餘下的口罩分給誰分幾個都想了。現燒退了,開始在家耐心等待春暖花開。)

講述時間:2020年2月5日

整理者:合肥在線 石莉

合肥疫情發佈第一天,就想好了。有過被隔離經驗的我打算哪兒都不去。到現在都記得,非典的時候,從北京回來,剛下出租車,想從後門溜回家,就看我奶奶和街道的人站在路口,直接帶回家隔離14天。少年的我,特別忿忿不已:我保護得那麼好,怎麼可能有病?每天都想衝出家門,出去逛街!

SARS的時候,還在上大學,不看新聞,也不知道怕。每天和同學吐槽自己媽媽有多神經病,口罩、手套、消毒酒精、中藥包、滴露消毒水。

可能是因為後怕,17年後,我不僅最早自我隔離,還打算帶著周圍所有人,全家幾十口人,在家隔離。除了我媽,大部分人都覺得,我有點過度恐慌。

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
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
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
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

小蓉自我隔離的每一天都差不多:吃飯煎藥量體溫睡覺,吃飯消毒量體溫睡覺。

通宵焦慮,發燒了

“合肥政府怎麼還不排查社區?還不隔離?他們到底在幹嘛?”從合肥公佈疫情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急這些問題,並開始每天通過國務院公佈的渠道寫郵件,報道前方狀況,再提一些建議,包括社區排查、隔離、延長假期、封鎖各個進出口每個人都必須量體溫,回來的人全部居家隔離14天。本來就打算當個樹洞,跟國務院吐吐槽,當心理治療。沒想到第二天,第三天,政府、媒體還真的回應了,且推出了相應的政策。可能提這樣建議挺多的吧。感覺自己的建議得到了重視,自己也為疫情防控做出了貢獻,後面就更來勁了 “政府不都下文說要社區排查了嗎?為什麼沒有排查到我呢?” ”政府不都發文要延長假期了嗎?為什麼還有業主不知道?……通宵對著手機上的各種訊息、朋友圈的各種討論,焦慮不已,終於在1月28號,發燒了。

網上問診,退燒了

媽媽聽說我病了,要過來,被我強行摁住:萬一我真的不小心染上,媽媽來,豈不是也傳給她!

“那你怎麼吃飯啊?” 我點外賣, 物業挺好,一直幫我拿外賣,加上過年時囤的一些菜。雞湯下麵條,加各種蔬菜、肉類,按照老媽的叮囑,一天最好吃二十種。

但燒,還是不退。31號,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去醫院檢查。持續低燒4天,氣喘,怎麼看,自己都像一個重症患者。之前心臟不舒服去過醫院,雖然檢查下來沒有問題。但當時醫生也說,如果你要害怕,就再做幾個檢查。現在這個情況,怎麼再去檢查呢?

開始努力回想之前的行蹤:沒有外出旅遊,21號晚上外出購物,排隊站在我前面,戴著口罩的那位男同學,會不會是新型肺炎攜帶者?

一個媒體工作的姐姐大概看出來我的焦慮,把中科大附屬醫院自測風險指數的二維碼推給我。呼吸急促有沒有大於每分鐘30次?曾經去過的公眾場所?一一輸入,確認——阿彌陀佛,不是。

雖然系統已經顯示,不是疑似病例,只建議我多休息,放輕鬆,再看看體溫。但朋友還是把中醫學院吳老師的微信推給了我。

電話裡,吳醫生問,你去過公眾場所嗎?嚇得我一口氣報出來,“21號那天晚上,我確實去過商場,但全程沒有和人有近距離接觸,唯一的一次,還是背對背,那個男神戴著口罩,我距離他有半米。而且,我的洗手習慣特別好!”——我一定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可是從21號就自我隔離的。

“那就沒事。你是過度關注健康。沒事的。”

這時候有中醫藥學院的教授告訴你,你沒事的。那感覺很像已經被判死刑的人,突獲大赦。因為發燒老不退,吳醫生給我配了點中藥快遞給我,讓我自己煎服。

吳醫生不好意思收錢。我說,這不行,您不收錢,我就不給你地址。

藥包一打開,聞到香氣,就安心很多。加上中藥,至少這次的防護,比非典,是不差了。吳醫生還是有點緊張的,每天問我體溫,心率。喝完兩副藥後,氣就順了。氣順,就不怕了,慢慢增強抵抗力,就好。

社區書記上門,吼得可真兇啊

1月27號,我就開始打電話問物業關於社區武漢來肥人員、及疑似病人排查、和社區公共區域消毒的系列問題,可能太多了物業答不上,蜀山區南七街道丁香社區的黨委書記,凌睿,就上門來解答了。

我們隔著門,溝通了一下。書記說,“我們有大數據排查,但也不能告訴大家,怕大家恐慌。你們小區沒問題。我們社區還要多花點時間,在那些不太好的小區裡面是不是?” 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書記走的時候,還幫忙把門口的垃圾帶走了。

發燒後,我給物業打電話,想知道像我們這種發燒的,應該和誰聯繫,社區和物業能給哪些支持?然後,社區書記又來了。沒想到,原本說話斯斯文文的書記,一開門,就衝我吼,特別兇:你怎麼不戴口罩!!!!然後又說:噢,你在家裡。同來的警察說,那你開門,也應該戴口罩!!

我們全程保持兩米。我BaLaLa:社區排查,就是要查到每一個疑似,一個都不能漏。可是,我發燒了,你們就不知道是不是?那你們怎麼確保,每個發燒的、每個疑似的,人都能排查到??現在小區封閉了,我買菜怎麼辦?我也不敢出去對不對?

書記儘量平和地和我解釋了他們怎麼排查的,保證不會漏掉。同時向我保證,菜會有人送到小區來,馬上。快遞會有物業幫拿。但臨走的時候,書記又吼了:“你快遞怎麼不拿進去!” “我害怕啊!” “怕有什麼用!我們不都是往前衝!!”

他們口罩都戴得很標準。但也就是醫用外科口罩而已。我突然有點難受:除了一線的醫生,面對最多的疑似患者的,就是他們吧!除了口罩,什麼保護都沒有。書記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個護風眼鏡,象徵性戴著。估計也就是圖個心安吧。

走的時候,書記幫我把快遞摞整齊。

第二天,小區開始,給居民直供蔬菜,減少和外界的接觸。第三天,小區減少門崗,所有的車輛從南門進,必須量體溫,行人和非機動車從小西門進,必須量體溫。蜀山區官微,招募區級幹部下基層,到街道。基層真是鍛鍊人。

不過說真的,能不能給我們街道社區幹部,整點厲害的裝備啊?

封了,說明快到拐點了

體溫剛剛下降後,因為這兩天忙著煎中藥、做飯,也沒空看手機,沒空管小區的業主群。不過也有可能是吳醫生給我下了點安神的藥,我實在也是有很久,沒有那麼心平氣和了。

合肥市政府也已經盡力了。你想到的,沒想到的,都做了。只是我們的父母官,好像只喜歡做事,不喜歡到處宣傳。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的恐慌,主要來自不知道政府到底做了哪些詳細的工作。最近合肥市傳出做法的訊息開始多了,這兩天我把合肥控疫做法發在同學群裡,上海那邊的同學都羨慕:合肥市好厲害!

SARS被隔離的時候,我覺得我沒病是別人有病。回過頭來,確實感謝,因為政府的夠狠,才保護了我們。作為一個曾經的小憤青,沒少幹過整天給政府挑刺兒,天天跟警察街道吵架的,這一次,是真的感謝政府,把我們都封起來。

是的,是真感謝。為什麼把我們都封起來?因為,快了,快到拐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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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政府,把我们都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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