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參觀下來，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是午餐時間。
我照例一素一湯，能省則省。
林萱皺著眉頭非常不悅看著我的餐盤，然後輪到她打飯的時候，叫的分量足足可以塞滿一頭牛。
廚師在一旁嘮叨：“不要再買了，這麼多，吃的完嗎？”
林萱非常囂張地一昂首一瞪眼：“吃不完就倒掉！”
廚師一聽，顫抖著手指著林萱：“浪費啊！”
林萱說：“浪費的是我的錢，和你有什麼關係？”
廚師氣得乾瞪眼，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多給林萱一勺飯菜。
我默默從圍觀的人群中退開，有點不想承認我和她是一起的。
林萱見我要走，幾步上來拉住我的手腕，連拖帶拽找了個位置坐下。餐盤還沒放穩。她就將食物往我碗裡趕。
我愣住：“你做什麼？”
林萱不解看著我。“我不是說了嗎，吃不完就倒掉。我肯定是吃不完的，所以倒給你。”
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了。
我不是個無聊到以為自尊心可以當飯吃的人，別人給，我為什麼不要？
心安理得將那些飯菜吃完，最後道謝。
林萱露出潔白的牙齒：“客氣什麼，我們是好朋友嘛！”
如此就上升到了朋友的階段，而且是好朋友。
真是奇怪的人。
下午的時候，尹深羽姍姍來遲。
打著哈欠從後門進來，在我身後的位置坐下。
老師笑呵呵當做沒看見，並且和善告訴尹深羽課程進行到哪裡。
這就是優等學生的好處，尹深羽不僅是藍夜的no.1，也是班級的no.1，經常代表學校出去比賽。嘩啦啦的獎金，足夠他吃喝不愁。實在不理解他為什麼要在藍夜。所謂矛盾的結就是指尹深羽這種人，不明白他iq180的腦袋是如何運行。
我和他一定不屬於同一個星球，看見他來，下意識往旁邊挪。
尹深羽偏偏不放過我，一眼瞟到我手上剛發下來的測驗卷，半是嘲諷半是微笑。“不錯啊，居然及格了。”不經意將手一揚，讓我看清楚，他的試卷是滿分。
我和他不是同一種生物，無法溝通。再往旁邊挪。
出了藍夜，我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
可尹深羽不這樣認為，非要靠過來。“你的腦袋還有救，需要我幫你補習嗎？”
“謝謝，不必。”我冷硬拒絕。
林萱睜著大眼睛來回地望，忽然說：“果然你們和傳說中一樣，關係密切。”
“胡扯！”我叫起來。
尹深羽平靜看向林萱，狹長的眼眸美麗而淡漠。
林萱感覺不到暗潮洶湧，仍是堅持：“沒有胡扯。大家都說，路雪你冷漠，尹深羽高傲，都不愛說話不願意理人。可是你們兩個之間卻總是有很多話說，這不是親密是什麼？”
我神色嚴肅：“林萱你錯了，我和尹深羽彼此相看兩相厭。”
林萱問尹深羽：“是這樣嗎？”
尹深羽沒有回答，深深看我一眼，美麗的眸光凌厲尖銳，然後默默走開。
林萱若有所思。
班會，討論校慶的主題。莫名其妙開始辯論起生活的哲學。
那位渾身上下無一不是名牌的富貴小姐正色說：是我們選擇生活，不是我們被生活選擇。
她說：我們還年輕，應該多做選擇。想過的更好，就可以過的更好。
我一直想知道，能輕鬆說出“我想我就能得到”這種話的人，究竟是太自信，還是太任性？
是否有選擇的權利，和年齡無關。
能夠選擇生活的人，是被生活選擇出來的寵兒。而被上帝遺忘的人，從來無法選擇，只能接受。
我想過的更好，可是我一直過的很痛苦。
也許真的有“我想我就能得到”這樣的好事情，但，也許是我沒有掌握那樣的方法罷。
晚上六點，準時到藍夜上班。
尹深羽也準時出現，笑容嫵媚舉止輕佻，和在學校的時候截然兩樣。他適合演戲，會是個好演員。
不去想他，我還有自己的工作。
今晚的客人，就如同往日一樣難纏。一位歐吉桑頻頻伸展鹹豬手，尹深羽時不時朝我這邊觀望。
最近尹深羽對我的關注越來越多，不是好現象，意味著我要遭受他更多的嘲笑。
意味著他要搶我的客人。
果然，他按捺不住放下酒杯，朝我這邊走來。
我渾身緊張。這樣下去不要說獎金，連月指標都達不到。
正在想應對之策，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
轉學生，我的新同桌，林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驚嚇。終於還是被人發現，傳到學校，恐怕影響很大。
“你可以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林萱皺著眉。
她看起來很不習慣酒吧環境，害怕他人碰觸，極力忍耐。
“你就在這裡工作？”她這樣問我。
我遲疑一下，坦然承認。在這種地方工作，我早已有被人發現的準備。不管他人說什麼，我必須堅持我的生活。
眼光迅速掃過周圍，沒有看見尹深羽。他閃的倒是夠快。
我無所謂地聳肩：“你打算怎麼辦？”
林萱皺眉看我身邊的歐吉桑。“你走吧。”
歐吉桑大怒：“你是什麼東西，竟敢……”
林萱打斷他：“我今天將她包下。”
我笑。“林小姐，我的包場費，一夜五萬。”
林萱將提包扔到我面前的玻璃桌上。拉鍊沒有合上，露得很開，裡面是一捆又一捆的錢。
眾人的眼睛都直了。
歐吉桑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羞憤難忍。“x的你有錢了不起啊！老子今天就是不讓，你還怎麼著了！”掄起袖子就要打人。
林萱果然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駭然睜大眼。
一隻手抓住了歐吉桑掄起的手臂。“周董，您都好久不來找我了，今晚無論如何要陪陪我。”
又是尹深羽。
我心裡暗罵，尹深羽白長了180iq的腦袋，這種時候他怎麼可以現身。
果然林萱睜大了眼睛，非常吃驚：“你也在這裡？！”
尹深羽著回話：“你可以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正是林萱剛才堵我的那句話。
林萱道：“我不管你做什麼，就當做我沒看見。可是路雪，你一定要跟我走，你怎麼可以在這裡？”
“你們把事情解釋清楚再回來，不要影響別人的情緒。”尹深羽給了我一個挑釁的笑容，拉著客人先離開。
我趁機抓著林萱一把拉她到後巷。
林萱很激動。“路雪，你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工作！”
我淡淡回答：“我需要錢。”
林萱道：“需要錢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
我反問她：“有什麼工作會比這裡更賺錢？”
林萱道：“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有更好的賺錢方式。你要有信心。”
我冷笑：“只要有信心，錢就會從天上掉下來。只要有信心，我母親的病就會自然痊癒。只要有信心，我就會生活得很幸福。你連實際方案都沒有，就叫我有信心。真是可笑，我不是這種幻想主義者。我告訴你，我只有繼續做這份工作，才能有信心。”
林萱難過地看著我。
我心像被針刺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變得這樣尖銳。不再有包容，隨時準備對他人的勸誡反擊。
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沒有辦法。
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
林萱一把拉住我。“我已經付了錢，你的包場費。”
我想了想，不掙扎，人家付了錢，人家最大。
依然是冷笑反問。“這算什麼？蕾絲邊？”
“我不是同性戀。”林萱正色道：“這是你應得的。”
既然林萱付了錢，我就老實跟著她走。到學校附近的時候林萱說：“你不要再去那種地方了，真的不好。”
我冷冷回答：“我知道。”可是我需要錢。
林萱道：“我知道你缺錢，我有一筆錢，要到二十歲才能動用。還有一年多，路雪，請你忍耐一下。”
我冷冷道：“謝謝你的施捨，不過你還是不要再玩這種大小姐遊戲，把錢浪費在我身上，不值得。”
林萱沉默了一會：“那些錢，本來就是你的。你仔細考慮，對你百利無害。”
有點奇怪為什麼說她的錢是我的，不過我沒有多想，只是嘆氣。“我很想答應你，可是我的母親重病，無法忍耐，無法等待。謝謝你的好意，請不要再為我費心。”
林萱咬著下唇，眉頭緊鎖。“總會有辦法的。”
我搖頭：“遠水解不了近渴。”
林萱道：“讓我想想。”
我在冷風中，就這麼看著林萱皺眉思索發呆。不禁有些好笑。一直幻想會有王子來解救我，王子沒等到，卻等到個公主。對於未來不免有點灰心喪氣，也許我與愛情無緣。
許久，林萱神色堅定：“我想好了，如果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我也只能支持你。”
我奇道：“我不需要你的支持。”
林萱正色道：“路雪，如果全世界都反對你，我也會支持你的。”
我一滯，竟說不出話來。
本還擔心秘密會被公眾於世，沒想到從此多了一個同盟者。尹深羽的事情他也裝作沒有看見，後來在班級見到，林萱總是向尹深羽投去別有含義的笑容，尹深羽為此莫名其妙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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