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大年三十看春晚,趙麗蓉演的小品中有句雷人臺詞:“……我看那就是蘿蔔開會!”不由又讓我回憶起兒時去趕東鎮蘿蔔山會的光影。

我二姨家住在長興路,姨父姓楊,在我少兒時經常從四方步行到東鎮玩耍,特別是每年農曆正月初九(玉帝的生日)那天的廟會我是一定要趕的,因為那時候我二姨家西北邊還有座玉帝廟(下村廟)存在,所以廟會搞得就像那初切開的紅瓤蘿蔔心,水水靈靈、紅紅火火,比四方糖球會要熱鬧的多,讓人讚歎。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民國30年(1941年)重修清溪庵紀念

當時玉帝廟舊址位於市北區道口路西側,東院牆一小門衝著姜溝路,正門在姜溝路和道口路南向段之間。原叫做“清溪庵”,始建於元代,廟東角掛著口很大的鐵鐘,廟門外有兩根大旗杆,進了廟門,是一間供奉青龍白虎殿堂,左右兩邊站著我仰臉才能看清的青龍、白虎兩神像。腳踩面目猙獰的扛腿小鬼,使人毛骨悚然。

廟內是一個四合院,正面對著玉皇大帝廳堂的大門,西側為太上老君、東側關帝聖君的殿門,匾牌分別為玉皇大帝殿、火帝真君殿、關帝聖君殿,各邊立柱上刻有相關的楹聯。“玉皇大帝”正襟危坐,金面青髯。童男、玉女兩邊伺候,還有手持各類武器的八大金剛,個個青面獠牙。院的南面有送子觀音菩薩殿和土地廟。特別是送子殿經常有婦女絡繹不絕到來燒香叩首,用紅繩拴小孩,趕廟會時人多擁擠將男人拒之門外。廟旁邊有一條清水河,據說過去常年清水潺潺,廟名因此而得名。但我的記憶中,它倒像是一條垃圾溝。

廟會應該說就是以蘿蔔為主,在民間有個傳說,立春吃了蘿蔔不牙痛,能主宰人一整年都稱心順氣,還能防百病纏身,因此廟會上賣青、紅瓤蘿蔔的特別多。所以久而久之,廟會就被人們稱為“蘿蔔會”。據考蘿蔔會起源於明代,至今已經有600多年的歷史。原有廟會三天,這裡一度殿宇氣宇昂然、香火鼎盛。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前剛過完春節,我就天天盼著初九的蘿蔔會,因為自己兜裡還揣著過年磕頭得來的“銀子”沒地方花。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正月初八傍黑天,各路商販就開始擠佔廟外馬路攤位做好準備,初九蘿蔔會“搭臺唱戲”善男信女趕來焚香燒紙、磕頭求神保佑,廟內香火繚繞,人頭攢動,守廟道士也忙的不亦樂乎,為每年最能見經濟效益的良機,自然格外傾心賣力氣。買賣蘿蔔是主角,有青瓤的白瓤的紅瓤的。那時不買幾個濰縣紅瓤蘿蔔回家,就不叫趕蘿蔔會。在臺東一路、遼寧路、威海路、桑梓路等還有踩高蹺的、跑旱船的、耍龍燈的等各種雜耍吸引眾人湧動。還有拉“洋片”的、敲鑼耍猴的、賣糖稀的、吹糖人、賣“ 噔”的、賣“小老虎”的、賣面具的、木槍木刀的、唱柳、茂腔的。遊客如織,摩肩接踵形成一股股人流,把道口路、姜溝路、平定路、山口路等街道兩側塞得滿滿的,有的觀眾還被擠進了旁邊的幹河底。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東鎮和四方都流傳著一首民謠:“小孩小孩你唄(音)哭,俺給你買個小老虎,咕嘎咕嘎兩毛五。”“小老虎”是用泥做成的,我家後場院有一家濰縣人會做,每年都要拿到蘿蔔會、糖球會上去賣。四方孤山出產一種“黃建泥”,還有一種叫 “胰子泥”,過去人們把肥皂叫做“胰子”,那“胰子”泥的材質,就像肥皂一樣細膩,這兩種泥都是做泥老虎的上品,加工出的泥老虎、泥皮猴不走形、不乾裂。製作工藝繁瑣,要先挖泥、和泥、制模、扣胚、修胚、裝哨、晾乾、粘接、塗粉、著色、描繪等工序做成。我每次趕蘿蔔會都會花上兩毛五買上個拿回家玩。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當年曾經僅存的兩棟廂房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廂房未拆除前舊影(俞宗海拍攝)

玉帝廟於一九六六年“破四舊”時被毀,諸神泥胎被“紅衛兵”和造反組織群眾拖倒。大廟的遺址成為臺東半導體零件廠的廠房,再後來成了臺東文化館閱覽室,後又改成了臺東少年宮活動場地,直到2006年大廟的遺蹟完全消失。一九九一年,青島雖恢復臺東蘿蔔會這一民俗節日,但我再趕蘿蔔會,卻沒能從中找到兒時的韻味。

本文原作者為已故島城作家滕學臣老師,2012年1月12日發表於青島城市檔案論壇。本公眾號重新編輯整理發佈,文中圖片源自城市檔案論壇網友及網絡。


蘿蔔會由臺東清溪庵的存在而興起,有會無廟的尷尬持續了多年後,最終還是有名無實的成為笑談。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當年的蘿蔔會和元宵山會是分開的,1991年正月初九臺東區政府在南山市場恢復了玉皇廟廟會,稱第一屆蘿蔔會,1992年市北區政府在貯水山(大廟山)舉辦第一屆元宵山會。1994年臺東區、市北區兩區合併後蘿蔔會和元宵山會合二為一,之後,蘿蔔會和元宵山會多年來都是“居無定所,流離失所”。後來會場設在昌樂路文化街,玉皇廟廟會卻已經與玉皇廟原址不相聯繫了。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雖然會場門面上還有”清溪庵“字樣,但只能是自欺欺人了。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2013年開始,更是蘿蔔·元宵山會和海雲庵糖球會再次“兩會合一”,開始聯合舉辦,稱為"青島蘿蔔·元宵·糖球會"。


正月初九,記憶中的臺東蘿蔔會

2016年的蘿蔔·元宵·糖球會舉辦地點將原來兩個主會場二合一,取消文化街主會場,活動均在海雲庵主會場舉行。老臺東起源的蘿蔔會與臺東徹底絕緣。

曾經的玉皇廟廟會比海雲庵廟會更隆重,如今卻是極具諷刺寓意。當年規模最大的臺東玉皇廟廟會如今讓市北區辦成了這樣,這也是莫大的失敗與可惜。

由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原因,今年的蘿蔔元宵糖球大雜會估計是停辦了,也重新編輯了這組圖文,在這個特殊的年份裡,與眾讀者朋友一起分享這篇蘿蔔會的舊文, 回憶兒時的蘿蔔會,那種自然民俗風情並茂,濃濃古樸香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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