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8歲，妹妹2歲，家裡除了他們，還有父母和外婆。
春節前，一家五口回武漢探親，然後再回到杭州濱江的家中。隨後，父母和外婆先後被確診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到定點醫院接受隔離治療，剩下兄妹倆，也需要接受醫學觀察。
哥哥和妹妹不得不和家中的大人暫時分別。
兩個娃娃怎麼照顧，在有愛的濱江，他們，一下子有了七個臨時媽媽；在有愛的濱江，他們，有了一個臨時的家，這個家被稱之為“愛心天使驛站”。
2月3日下午，濱江區委書記王敏特地來到這個“家”——“你們身體好不好？”“想不想家？”——在視頻前，他特意問候了兩位小朋友，並向堅守崗位無私奉獻的醫護人員致以敬意和感謝。
28天遠離家人
哥哥妹妹一家五口，老家武漢，平時生活在杭州濱江，家裡大人都住進了醫院，讓老家再來人幫忙照顧，顯然不可能。為了避免疫情擴散，武漢也早已封城。
“兩個孩子怎麼照顧是大問題，尤其是妹妹才兩歲，離開家人能不能適應？處理起來，真的很棘手。”濱江區疾控中心主任胡建江說。
但有一點很肯定的是，孩子一定要照顧好。
1月28日，濱江區社會發展局發動三個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護理人員自願報名——徵集6名志願者，每個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兩名。
“一開始擔心沒人報名，因為任務很艱鉅，也有一定的危險性。”濱江區社會發展局副局長徐建說。
任務的艱鉅在於，如果孩子未被感染，志願者得陪他們在醫學觀察點待滿14天，承受14天的高壓工作。這14天裡，他們每6小時輪班一次，值班期間，需要全副武裝——不能脫防護服，不能進食，不能喝水，也不能上廁所。
哥哥和妹妹在護士陪伴下吃飯
在孩子們解除醫學觀察後，志願者還要再接受14天的醫學觀察。
這意味著這28天裡，志願者們得遠離人群，遠離家人。
至於危險——哥哥和妹妹雖然沒有出現症狀，但他們是密切接觸者，存在著攜帶病毒的可能性。
兩個小時，七個臨時媽媽集結
很快，徐建的擔心變成了感動。
“中午接到報名通知，我想，這種時候，領導和黨員帶頭上唄。”西興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護士長邵慧霞替自己報了名，轉頭給黨員傅靜打了電話。
傅靜是西興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主管護師，2019年曾在黔東南州麻江縣掛職幫扶半年，接到電話，立馬就答應了。
傅靜（資料圖）
長河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給護士們群發了消息，報名的人不少，最後程紅梅和湯春燕入選。“領導說要麼選有經驗的，要麼沒成家沒有後顧之憂的。”
程紅梅當了20多年護士，參加過2003年抗非典的戰役。“當時我在武警杭州醫院工作，非典時直接面對蕭山機場送來的發熱病人。”
程紅梅（資料圖）
湯春燕的愛人是濱江區疾控中心副主任朱煒，疫情發生後，除了年三十，兩人就基本沒見過面。“我也沒跟他商量，自己報了名，都不用考慮的，作為醫護人員，這是最基本的社會責任。”
浦沿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兩位年輕護士被選中——黃綠寶、柴聰聰，她倆都曾報名赴恩施州建始縣幫扶，這次她們又自己報了名。一個細節是，他們都曾是援黔醫生張超的同事。
“張超醫生是我們身邊的老師，他的事蹟一直鼓勵著我們做一名好護士，做一個好人，我們要把他的精神發揚下去。我們年輕，又沒成家，沒啥後顧之憂，家裡人也很支持我們。”柴聰聰說。
圖一為柴聰聰、圖二左為黃綠寶（資料圖）
兩位70後，兩位80後，兩位95後，不到兩個小時——這支6人醫學觀察護理隊就成立了。
參加陪護的，還有孩子父親的同事尤麗。“孩子跟她熟悉，照顧起來會方便些。”胡建江說。
這7個人，就這樣成了兩個武漢娃娃的臨時媽媽。
“你們辛苦了！”
1月28日下午3點，濱江區社發局邀請了浙大兒院專家給大家進行防護知識培訓。
當晚11點多，兩個娃娃被接到了“愛心天使驛站”。
被稱為“愛心天使驛站”的這個醫學觀察點，位於西興街道，是一幢2層小樓，坐北朝南，樓梯在最東頭。
小樓被分成三個區域——一樓是清潔區，也是護理隊員們日常休息的地方，樓梯間屬於半汙染區，兄妹倆則被安置在小樓二層的最西頭，有兩個房間和洗手間。
街道為醫學觀察點安排了社工和保安，每日飲食由社工定時送上門。
1月28日晚上，傅靜、程紅梅、黃綠寶、柴聰聰作為第一梯隊，和尤麗一起進駐醫學觀察點，最長28天的“與世隔絕”正式開始，第二梯隊邵慧霞、湯春燕留在後方待命。
在觀察點的5個人，分成了4班，每班6小時。
孩子們在2樓，每次值班，會有一名護士進去，剩下的三人則在1樓休整，而尤麗的班固定在了前半夜，這是哄孩子睡覺的時間。
上2樓時，她們需要全副武裝——防護服、護目鏡、手套、口罩……還有尿不溼——值班的6個小時，她們不能上廁所。
1月29日，黃綠寶在醫學觀察點
每次值班前兩個小時，就得做好準備，先是控制飲水——雖然有尿不溼，但誰都不希望它真的派上用場——然後是吃飯、洗澡，再花上10分鐘穿好並檢查全套裝備。
雖然冬天很乾燥，但是穿防護服前，她們不能塗抹護膚品，“油油的，容易附著病毒”。每次值完班，護目鏡上全是水汽，她們臉上的印記得兩個小時後才能退掉。幾天下來，大家臉上都出了點小狀況，“皮膚乾燥引起的”。
2月3日，對著屏幕，王敏看到醫護人員的防護鏡上霧氣滿滿，又詳細向醫護人員瞭解了隔離點的消毒和隔離措施。他說：“你們辛苦了！”
懂事哥哥，空中課堂上數學課
在醫學觀察點，兄妹倆除了睡覺時，每小時會測一次體溫，護士們都要記錄，如果有異常會隨時通過對講機向外彙報。
到2月3日，兩個娃娃住進觀察點已經6天，體溫數據一切正常，面對穿著“奇怪”的阿姨，也沒有任何不適應。臨時媽媽們面對最大的難題還是哄娃。
1月29日，兄妹倆住進觀察點的第一個上午，房間空蕩蕩的，兩個娃娃和值班的柴聰聰“大眼瞪小眼”，有點坐不住了。
柴聰聰通過對講機“求援”，中午，疾控中心和西興街道的工作人員迅速送來了哄娃利器——書本、拼圖、玩具和兩個iPad。
最近，杭州市錢塘實驗小學的數學老師來煜婷在西興街道做志願者，聽說兄妹倆的事情後，立馬聯繫了街道。“我們學校有個‘錢塘抗疫空中課堂’，通過視頻連線給孩子們私人訂製課程，我可以給他們上課。”
就這樣，來煜婷在西興街道防疫指揮部，通過視頻給兩個娃娃上起了數學課。
錢塘實驗小學的數學老師來煜婷
“我喜歡數獨，老師你會嗎？”
“我最喜歡數學，我數學考了100分呢！”
碰巧，哥哥是個數學迷，來煜婷就跟他約定，每天網上上課。
有了書本和遠程授課，偶爾玩一下iPad，哄一下妹妹，懂事的哥哥很安靜。
哄娃難題，妹妹是個急脾氣
對比起哥哥這個“安靜的美男子”，妹妹更像是“傲嬌的小公主”——很黏人，爸媽不在身邊，她就黏哥哥，哥哥上課她跟著聽，睡覺時也要在哥哥身邊，但時不時也會發點小脾氣。
“妹妹可能年紀小，乖的時候很黏人，阿姨阿姨叫個不停，但每天都會鬧鬧脾氣，怎麼哄都沒用，只能讓她先冷靜一下。”比起已經結婚生子的傅靜、程紅梅，黃綠寶、柴聰聰兩個95後，面對愛鬧脾氣的妹妹有點無奈。
護士正在哄妹妹吃飯
因為妹妹黏哥哥，也愛學哥哥，每次測體溫，總是哥哥先測，妹妹才肯乖乖地測。
妹妹愛吃零食，但護士們總是控制著量，不敢多給。
護士遞給兄妹倆一盒薯片，倆人坐在床上分著吃，最後一片被哥哥吃了，妹妹氣鼓鼓地往床上一躺，蹬著腿鬧起了脾氣，打了個滾，撿到一片掉在床上的薯片，樂呵呵塞進嘴，轉頭玩起了iPad，沒過幾分鐘，見護士進來，想起薯片的事，又坐在床沿哭……
“也不是真的哭，就是鬧一下，會鬧說明精神好，精力旺盛，有別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慢慢安靜下來就好了。”比起白天的哭鬧，讓大家最頭疼的還是哄妹妹睡覺。
每天睡覺前，妹妹都吵著要媽媽。“第一晚她抱著哥哥睡著了，後面有幾次半夜醒來也會鬧一下，我們就抱著她哄。”
擔心妹妹鬧騰吵到哥哥，兄妹倆睡覺分了房間。“哥哥很乖，10點就自己睡了，我們主要就哄妹妹，晚上確實特別容易想媽媽。”
孩子已經上初中的程紅梅特別理解妹妹的哭鬧,“希望兩個孩子的家長儘快出院，這樣等觀察期結束，他們就能一家團圓了。”
如果一切順利，兩個武漢娃娃將在2月11日解除觀察。在這之前，七個臨時媽媽會一直陪著他們。
（原標題《兩個武漢娃，七個濱江臨時媽媽》，文字 阮元 攝影 蔣浩哲等。編輯：王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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