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憶江南,最憶是杭州

白居易:憶江南,最憶是杭州

白居易寫過三首《憶江南》,此其二。三首《憶江南》皆是因他在杭州上任所作,表達了他對水秀江南的思念。江南的山水,從古至今一直吸引著世人,認為走進江南便是夢迴古代,聽著軟管吳語,讀著唐詩宋詞,便暫時與喧囂的現世隔絕。但也有人,看過西湖十景,走過流水小巷之後依舊一無所獲。去西湖的人,一半為白娘子和許仙而去,一半人因靈隱寺而往,她們深信在雷峰塔下可以尋得良緣,入了寺門便可結緣淨土,殊不知千年來沉澱於西湖的文化,才是它的靈魂。若只是去看風景,又何必非要到西湖?各地的山水皆可以給你想要的結果,洗滌你一路的風塵。

人說,杭州是山城,是水城。春有百花鮮,夏有綠葉蓮,秋有桂花香,冬有殘雪來。喜歡三四月的杭州,滿城花絮,似桃花灼灼其華,待繁花謝盡,又是滿城的綠,恍如置身山林古剎。在杭州,你會感覺離山近,離水近,離寺近,離花近,離過往近。走進橋頭,是宋朝時光;走出巷尾,則是現世喧譁。恰如舊時所言,江南,不來還不會想念,來了便再不願離開。走的時候,我將自己抽離,我不願再去江南,我有自己的城,寂寞的小城。不願因為幾本詩書,幾段紙上相逢的緣分,而辜負候我半生的城。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清秋時節,丹桂飄香。詞人遊賞西湖山水,於靈隱寺尋桂,登臨郡亭,枕臥其上,觀錢塘大潮,卻不知何日才能故地重遊,攬懷清風明月?

白居易:憶江南,最憶是杭州

宋代錢易《南部新書》雲:“杭州靈隱寺多桂,寺僧曰:月中桂也。至今中秋往往子墜,寺僧拾得。”故此靈隱寺中素有月中墜桂子之說。詞人亦曾為此而來,至於是否尋得,皆已隨時光流逝,縱算有幸聽得一二,也未必真實。歲月不會告訴你我所有的謎底,因為那時的它還未曾知曉,而它解開真相的時候,你我早已不在。

他臥枕在郡亭之上,看一年一度的錢塘大潮, 日落江湖白,潮來天地清。海面雷霆聚,江心爆布橫。波瀾壯闊的錢塘大潮就像他年青時的雄心壯志。奔騰似虎,激流勇進,仕途的坎坷又怎抵得過千軍萬馬之勢。他說:“早潮才落晚潮來,一月舟流六十回。不獨光陰朝復暮,杭州老去被潮催。”枕上看潮,倘若再多上一壺酒,那畫面該是何等逍遙?結句:“何日更重遊?”水到渠成,道出他居洛陽時對杭州的思念。時光易逝,可已經遠去的歲月不會重來,縱使策馬揚塵趕來,他也已成了過客。唯有杭州的百姓銘記著他,留存了他的功績。他疏浚古井,解決了當地百姓的用水問題,又於西湖築堤,緩解淤塞。蘇堤、白堤,他和蘇軾李泌一樣皆是被載入西湖的功臣。他們給世人一方山水,世人則還他們萬世流芳。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我們遺落在江南的是什麼?是一件古衣?是一剪宋朝的時光?還是一段在水鄉丟失的情緣?我們跋山涉水,離開故土去尋覓,歸來時,有幾人滿載而歸?我遺落在江南的是一段情,那麼這情又因誰而起呢?時至今日,依舊無從得知。初去江南時,是為了卻今生情緣,到了才發現有些相思,是前世因果。腳步在似水年華里停留久了,過往的決絕都成了割捨不下的牽掛。

白居易:憶江南,最憶是杭州

我只是一個誤入江南的男子,所有的羈絆,都是我過度的執著。讀了幾卷詩書,喝了幾杯薪茶,走過幾程山水,遇見幾個多情婉轉的女子,便認定所有的初見都是遠別重逢。我該怎樣結束這段飄渺的旅程?我可以不去回想,但我不能阻止自己翻閱詞章裡的故事,故事裡有臨水的樓閣,有青石板鋪就的雨巷與黛瓦粉牆。丹桂遠去,銀杏凋零,還未落雪的冬日,註定會比往年漫長。

“淡淡秋風微雨過,流光瘦減繁華。”曾被一篇《一剪宋朝的時光》牽引著夢迴江南,跌入唐風宋月。又拉著最憶杭州的他,走著沒有走完的巷子,遇見結著丁香一樣愁怨撐著油紙傘的女子,儘管已是睏倦不堪,卻誓死不願睡去。

我告誡自己,切莫執著,那些聽過的曲子,那些尚不認識的人,有一天,終會相逢。可我怕那時的自己,已是時過境遷,再無今年的情思。過了今夜以後的相見,皆是晚到的重逢。時光無涯,我們誰都不願自己趕到的時候,那個說要等你歸來的人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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