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謹慎談論人性。
不僅是因為人性太過複雜，我們沒有資格去定義，更不能直接斷下結論說其本質。另一方面因為我們都是親歷者，對待人性早已有了自己或深或淺的認識。
而要做到說服別人承認自己的觀點確實又是一件不甚容易的事。
我向來也不擅長說服別人，那為什麼今天突然又要談論起人性呢？
因為我又重溫了這部電影：《狗鎮》。
《狗鎮》
首映：2003-05-19
類型：劇情 / 懸疑
導演: 拉斯·馮·提爾
《狗鎮》絕對不是一部迎合取悅觀眾的電影。
影片借用了舞臺劇的形式，沒有浮誇的服化道燈光設計，也沒有奪人眼球的特效製作。
只有用白色粉筆勾勒區分出空間環境，極其簡化的道具以及想象的虛設道具。
比如所有房屋都沒有門，開關門的時候，就依靠人物的手勢加配音。晝夜光線的變換也僅靠燈光實現。
△ 狗鎮及表演場景全貌
單看前幾幕，絕對是會覺得枯燥乏味的，再一看3個小時的片長，不少人就被勸退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極簡單調的環境下，拉斯·馮·提爾是打造了一部超凡脫俗、富有深度的風格化作品。
這是一部極其考驗人們心理承受能力的電影。不是說有什麼駭人聽聞的靈異事件，也沒有極致的血腥暴力鏡頭。
而是說影片本身的後勁兒足夠大，對於人性的剖析足夠深刻。
它毫不客氣的打破了觀眾的道德心理防線，藉助一名獨立自由的少女展開了一場關乎人性善與惡的實驗。
坐落於洛基山脈中一處與世隔絕的狗鎮，小鎮上只有十五位成年人，一些孩子和一條狗。
身為小說家兼哲學家的湯姆以提高鎮上居民道德和人性光輝為己任，整日思考和演講道義。剛好在他需要證明小鎮團體的善良程度的時候，上天適時地送給他一個他夢寐以求的禮物：Grace。
當Grace一腳踏入這個小鎮，故事開始了。
第一階段：儘管居民對Grace的身份有所懷疑，但為了體現自己的道德尚且高尚，證明狗鎮是一個善良和睦的小鎮，通過集會上的民主表決，大家決定給Grace兩週的試留期。
儘管Grace每天不得不為小鎮各戶工作一個小時，但依然掩藏不了她對小鎮生活的美好向往，並決心如果可以就在此一直生活下去。
而湯姆也對這一美好的開始自鳴得意，甚至對Grace產生了關乎愛情的情愫。
第二階段：Grace順利通過兩週的試留期，逐漸贏得了小鎮居民的喜愛，甚至交到了一些不錯的朋友。雖然中途有警察來狗鎮尋人，因為有小鎮居民的保護，Grace尚且相安無事。
第三階段：警察再次尋人，聲稱Grace與一樁銀行搶劫案有關，並且窩藏罪犯屬違法行為。為此Grace不得不延長為居民工作的時間，所得工資也被一再剋扣作為補償。
此時居民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轉變，Grace與湯姆已相互表明心意，儘管被淪為工作機器，她也決心咬牙堅持。
第四階段：小鎮的醜惡屬性徹底暴露，Grace慘遭凌辱卻被冤枉成魅惑之人，小孩子威脅她打自己屁股以此滿足受虐需求。
在Grace逃跑計劃失敗後，居民變本加厲為其戴上鐐銬，白天干髒活累活，夜裡淪為男人發洩的工具，鎮上的女人們也對Grace進行蕩婦羞辱，連湯姆也掩藏不了自己的本性。
最後一個階段：反轉結局，Grace之所以被追殺是因為不願接受家裡的黑幫權力，但Grace最終接受並使用權力屠殺了狗鎮居民。
沒錯，這根本就是一個人性黑暗的漸進說明書。
狗鎮居民表現出的所有善意都是出於有回報的索取。他們始終是站在一個施捨者的角度：我們保護你，那你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人心貪婪，這個代價只會越來越重。
而一心只想提升小鎮人性光輝的湯姆，自身實則虛偽而醜惡。
一直有意無意的對Grace實行強迫性的要求，Grace一開始就是被湯姆當作了人性試驗品。後面湯姆更是以愛之名期望從肉體上佔有Grace。
然而邪念發生時，湯姆的第一反應竟是將所有邪念發生的原因歸咎給了Grace！也是他建議將Grace交出去以換得更為實際的好處。
其本質和這個小鎮上的所有人一樣醜惡。
正如一位居民所說：“這個小鎮從裡面爛了。”
Grace一開始覺得狗鎮居民都是善意的，但狗鎮居民的自私、麻木、殘忍，徹底將她對窮人的浪漫想象打得粉碎。
但她還是儘量去寬恕原諒他們，即便居民對她做出那樣的不齒之事，Grace以為寬恕別人的罪孽是最大的善，以為能夠保護世界的善意。
她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美好，把善和惡撇得太清。Grace與父親相互指責“Arrogant”（高傲）。
其父一針見血：“沒有人能達到你的道德水平，所以你不要求他們，還有什麼比這更高傲的？”
本質上，Grace就是不願意放棄道德制高點的虛偽。
所以在她明白這個道理之後，她找到了自己對他們實施懲罰的理由，為自己的報復正名。
人總是這樣的，無法直面自身醜陋粗鄙的一面，也難以面對自身人性脆弱的一面。
在人性面前，再偉大的人統統都會被打回原形。
無疑，《狗鎮》帶給人關於人性的反省是深刻的，他絕不是單純的討論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的問題。
它只是做了一場善與惡的實驗，將人性剖開給人看，是一部真正的恐怖片。
每個人都不是絕對的善惡分明，只有善惡的界限和底線。
我們永遠無法去審判別人的道德水平，能做的，只有界定好自己的標準，嚴於律己。
作者 / Jerry
配圖 / 《狗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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