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訊缺資金的歷史:起初一直被拒到後來MIH主動加大投資,反差極大

10幾年前,初創期的中國互聯網公司與美國同行相比,在服務器的使用上有很大的差別:

在美國,人工很貴,服務器很便宜,所以,程序員在做架構時不太考慮服務器的優化,容量不夠了,添置幾臺就可以了。

可是在中國恰恰相反,服務器很貴,人工很便宜,為了提高系統承載量,程序員們會把很大的精力投注於服務器優化,包括算法的精巧、降低CPU的消耗、把一些運行放到更底層的數據庫等等。

對於騰訊來說,這些技術幾乎都沒有可以借鑑、學習的地方,因為,美國人不需要那麼做,甚至國內那些財大氣粗的電信服務商、金融服務商也不需要那麼做。而正是在這樣的磨礪中,騰訊的程序員們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獨特的核心能力。

上線兩個多月後,OICQ的用戶增長態勢就呈現為一條拋物線,而且是一條非常陡峭的拋物線。

有一段時間,用戶數每90天就增長4倍,這完全超出了馬化騰和張志東當初的預料。到9月份,深圳電信的那臺服務器已經完全承受不住了,必須添置新的,可是一臺配置好一點的服務器起碼要五六萬元,馬化騰出不起這個錢,張志東就去華強北市場買了一堆零件回來,組裝了一臺“山寨機”,它的性能當然沒法與品牌機相提並論。

網站總是出毛病,所以必須有程序員能在第一時間趕到,徐鋼武自告奮勇在距離公司不到400米的地方租了一個小套間,只要一接到系統出狀況的消息,就可以在一刻鐘之內趕到辦公室,其他幾位重要的程序員,如吳宵光、李海翔等人都必須“尋呼機不離身”。

騰訊缺資金的歷史:起初一直被拒到後來MIH主動加大投資,反差極大

1

到處籌錢

當騰訊沒錢購買服務器後,馬化騰等人到處籌錢,還打算賣掉QQ,但是當時特別難籌錢,同時大家都不知道怎麼用QQ賺錢,據不完全統計,起碼有6家公司拒絕購買騰訊公司的股份。

馬化騰尋求的第一批投資人中,包括騰訊公司的房東——深圳賽格集團,馬化騰找了他們好幾次,但他們沒有投,原因是那玩意兒看不明白。

當時,騰訊向21CN提出收購的申請, 被拒絕了。OICQ也許是一個看上去增長很快的項目,“然而,全世界沒有一個人知道它怎麼賺錢”。幾乎所有接待過馬化騰或曾李青的企業都表示“不理解騰訊技術和無形資產的價值”,有的則提出只能按騰訊“有多少臺電腦、多少個桌椅板凳來買”,對公司的估值,最多的出到了60萬元。

馬化騰後來沮喪地說:“談判賣騰訊的時候,我心情非常複雜和沮喪,一連談了4家,都沒有達到我們預計的底線。”

當現金幾乎斷絕的時候,幾位創始人都不得不腆著臉四處找朋友們借錢,深圳城裡稍稍認識的人都被他們借了一個遍。

至少有兩位有錢的朋友分別借給騰訊20萬元和50萬元。馬化騰向他們提出,能否用騰訊的股票來還債,他們都婉轉地表示了拒絕。有一位甚至慷慨地說:“你真的沒錢了,不還也可以,不過我不要你的股票。”

創辦了A8音樂的劉曉松找到IDG風投公司負責人王樹,說有一家叫騰訊的公司,開發出第一個‘中國風味’的ICQ,註冊人數瘋長,已經有幾百萬用戶了,但因為沒有收費模式,沒錢買服務器,公司快撐不下去了,王樹決定去看看。

曾李青知道,與IDG的談判也許是拯救騰訊的救命稻草,他寫出了一份20頁的商業計劃書,洋洋灑灑,但是到了盈利預測這一段,怎麼也寫不明白,前後修改了6遍,還是語焉不詳。他還承諾劉曉松,如果撮合成功,可以送他5%的騰訊股份。

見面後,王樹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前途未卜的項目。如果IDG不給錢的話,騰訊可能馬上死掉;給錢的話,前景也不明朗。

他一邊翻著商業計劃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馬化騰:“你怎麼看你們公司的未來?”病懨懨的馬化騰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曾李青在一旁臉色大變。

很多年後,王樹回憶說,正是馬化騰的這個回答讓他對馬化騰另眼相看:“我由此判斷,這是一個很實在的領導者,值得信賴和合作。”

騰訊項目被上報到IDG北京總部後,高級合夥人王功權帶隊南下考察,他回憶說:“我們一起飛到廣東,坐在那裡,就逼著馬化騰說這個東西到底怎麼賺錢。那個時候,OICQ大家都在用,可是用戶在哪裡不知道,用戶是誰也不知道,所以這個錢怎麼收呢?我們幾個人拷問了馬化騰一個晚上,都過了凌晨,他只是表示,知道這個東西大家喜歡,但不知道向誰收錢。”

在那份給IDG的商業計劃書上,馬化騰和曾李青將騰訊估值為550萬美元,願意出讓40%的股份,即募資220萬美元。而這幾乎沒有什麼盈利根據。王樹問馬化騰:“騰訊憑什麼值550萬美元?”馬化騰答:“因為我們缺200萬美元。”


騰訊缺資金的歷史:起初一直被拒到後來MIH主動加大投資,反差極大

馬化騰後來解釋說:“我們是按未來一年需要的資金來估算的,購買服務器加上發工資,預估需要1000萬元,這樣倒算出公司估值為多少。我們不願意失去公司的控制權,所以能讓出的股份,最多是一半。曾李青寫的是200萬美元,我咬了咬牙,又加了20萬美元,因為還要送一些股份給兩個中間人。”

整個融資談判進行得還算順利,曾李青同時聯繫盈科跟投,他不斷奔波於深圳、廣州和香港三地,對IDG說盈科那邊很積極,對盈科則說IDG馬上要簽字了。

“盈科比較猶豫,抱著可投可不投的姿態,相比之下,IDG還算積極。其實,他們都看不清楚,就互相壯膽,說一家投,另一家也跟投。在最後時刻,王樹提出了對賭條款,在協議簽訂後,先投一半的資金,我們在一年內須達到一定的用戶數量,否則另外一半的錢就不給了,而他們仍然佔20%的股份,我們答應了。”曾李青說。

IDG與盈科投資騰訊的那個時刻,正是互聯網世界由大晴轉大陰的“窗口時間”,納斯達克泡沫破滅。

從1999年11月出現資金危機到2000年4月完成融資,留給騰訊的時間其實只有6個月。在這6個月裡,如果馬化騰和曾李青沒有及時地找到IDG和盈科,如果IDG不願意冒險,如果盈科不那麼有錢,那麼就沒有後來的騰訊了,騰訊的運氣不錯。

2

IDG退出

首先萌生退意的是IDG。在過去的3年裡,IDG先後投資了80多家創業型公司,總計投資額約1億美元,即每家投資50萬到150萬美元左右,採取的是廣種薄收的戰略,其中投資於財務軟件公司金蝶一案算是成功,這家企業於2001年2月在香港聯交所創業板上市。

其餘投資的數十家互聯網類公司,在本次大寒冬中幾乎全數遭到重創,尤其是重資進入的電子商務網站8848,倒在上市前的最後一道門檻上。而原本寄予期望的深交所創業板也無人提及。

在最為暗淡的時候,IDG需要一次套現存活。在IDG看來,騰訊的商業模式並不受主流的資本市場青睞,而且,它實在太燒錢了。馬化騰將融資所得的資金幾乎全數用於服務器的添置,可是,在用戶急劇增加的同時,盈利仍然遙遙無期。

到2000年底,騰訊再次出現資金危機,曾李青不斷地約王樹見面,希望能夠追加投資。磋商幾次陷入僵局,馬化騰堅持創業團隊必須保持控制權,而IDG和盈科不認為在當前的形勢下,騰訊還有溢價增發的空間。

於是,王樹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兩家股東對騰訊提供200萬美元的貸款,以可轉換債券的方式執行。不過誰的心裡都清楚,如果這筆錢也花完了,就再也不會追加投資了。

IDG開始張羅著幫忙尋找新的買家。IDG去找了搜狐的張朝陽,被拒絕了;IDG還牽線找了雅虎中國,同樣被拒絕。

張志東們到北京,去找了新浪的王志東和汪延,也被拒絕了。

馬化騰去拜訪了同樣在深圳,也是由IDG投資的金蝶,被拒絕。

曾李青還輾轉找到大名鼎鼎的聯想集團,當時的聯想正與美國在線合力推廣門戶網站FM365,當然也拒絕購買。

另一家投資人盈科也加入了拯救騰訊的行動中,他們與有國資背景的中公網談判,試圖投資中公網,並由其收購騰訊,實現業務整合,這個方案中途夭折;盈科把騰訊推薦給自己控股的TOM.com,被管理層拒絕;盈科甚至還找來香港著名導演王晶,想把騰訊的用戶與電影業結合,看看能否有盈利模式的創新,這一超前的構想當然也不了了之。

騰訊的用戶數仍然在驚人地猛增,註冊用戶很可能在半年內就要突破1億的驚人紀錄,可是全中國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購買它的股份。

騰訊缺資金的歷史:起初一直被拒到後來MIH主動加大投資,反差極大

3

主動上門的投資人

2001年1月,一位美國人帶著一箇中國人突然出現在賽格科技創業園的騰訊辦公室裡,他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自我介紹說叫網大為,是南非MIH中國業務部的副總裁,隨同者是MIH投資的一家中國公司世紀互聯的總裁。

馬化騰與曾李青第一次聽到MIH這個名字。當時在中國,瞭解MIH的人不超過100人。

這是一家總部在南非的投資集團公司,是南非最大的付費電視運營商,當時是納斯達克和阿姆斯特丹兩地的上市公司,它多年在新興國家投資新媒體,自稱是“全球前五位的媒體投資集團之一”。

1997年,MIH進入中國,參與投資了《北京青年報》和脈搏網。

網大為是在無意中發現騰訊的,他在直覺的引導下找到了賽格科技創業園東棟四層的騰訊公司。馬化騰坐在電腦前,讓網大為看QQ(此時新版本上線,OICQ已經改名QQ)的用戶增長曲線,告訴他,每天的新增註冊用戶約有50萬人,相當於歐洲一個城市的人口。

而騰訊與中國移動正在進行的“移動夢網”計劃,更是讓網大為隱約看到了盈利的可能性,雙方很快進入實質性談判。

網大為開出了兩個條件:第一,對騰訊的估價為6000萬美元,MIH願意用世紀互聯的股份來換;第二,MIH希望成為第一大股東。

對於這兩條,幾位創始人當即表示不同意。在股份比例上,他們的底線是絕不放棄控制權。不過,讓他們高興的是,“至少第一次有這麼高估值的價格出來了”,騰訊的估值比一年前整整高出了11倍。

兩個月後,網大為做出讓步,MIH的投資將全部以現金支付,不過,在股權比例上,希望得到騰訊的幫助。

騰訊缺資金的歷史:起初一直被拒到後來MIH主動加大投資,反差極大

IDG聽到MIH的報價大喜過望,僅僅投資不到一年的項目,竟能得到11倍的退出溢價,這在互聯網大寒冬中是不可思議的戰果。IDG北京總部同意出讓所有20%的股份,可是深圳的王樹卻提出異議,在他的堅持下,IDG出讓12.8%,保留了7.2%。

盈科方面卻猶豫再三,它既不想追加投資,也不願意出售股份,MIH“哄抬物價”讓它進退兩難。但後來盈科因收購香港電訊舉債過多,連續兩個季度出現鉅額虧損,這才不得不將全數20%股份售予MIH,套現1260萬美元。

就這樣,峰迴路轉、讓人窒息的騰訊股權交易塵埃落定,偶然闖入的MIH以32.8%股份成為騰訊的第二大股東。騰訊估值為6000萬美元,與新浪在納斯達克的融資額相同。

獲得投資的騰訊從此擺脫了資金短缺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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