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秋:沒有王吟秋老師沒有我的今天,學京劇雖苦但我酷愛它

在梨園行有一句話“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剛才您也談到了王先生對您的指導。您和您師父王吟秋先生之間的師徒緣分,以及您從事京劇藝術以來的心路歷程?

遲小秋:我先講一下我跟我師父的緣分。還是在81年,是在我臨近畢業的時候,組織上那會兒就派我到來上海來跟他相識和跟老師學戲。其實那會兒我也不是他的徒弟,就作為一個旁聽生去的。到了那兒,我覺得我第一眼看到王老師是一個大藝術家的派頭,挺緊張的。後來老師就傳授他的徒弟們,我就在旁邊每天拿個小板凳在那兒看,後來他就發現我特別地用功。這樣的話,在他傳授這個戲的當中,有一天就說那個小女孩你給我走一走,我就走一走,他就覺得特別難得,說,你看,我願意教一張白紙,就是過去她沒學過,現在一學就非常地領悟得也很快。我師父是特別喜歡用功和悟性好的,他是這樣的。所以就在上海這三個月,就把這三出大戲,這也是我覺得是在我們整個藝術規律來說其實都是不太符合的這麼一情況下,剛開始學就學了《鎖麟囊》、《荒山淚》和《竇娥冤》,學了這幾齣。回來之後組織上又培養,接著就是實踐演出也多。後來在83年,我就正式在北京民族宮拜的師。那年是紀念程硯秋逝世25週年。

遲小秋:沒有王吟秋老師沒有我的今天,學京劇雖苦但我酷愛它


在這一次拜師大會上,當時像一些老前輩都活著。像包括程大師的夫人,師奶奶果素瑛,還有新豔秋老師,這都前輩了,包括趙榮琛老師。像給程先生打鼓的白登雲老師,鍾世章——琴師——鍾世章老師,都給我打過拉過,那時候我得梅花獎了他們給我伴奏的。

我覺得這些都是這麼多年走過來。跟老師呢,說實在的我老師特別地嚴格,我也很怕他。但是,為什麼現在要是回過頭來說的話,沒有老師確實沒有我的今天。所以現在我每年到他墓地去掃墓的時候,我都會念叨一番現在是什麼狀態,其實也是對恩師的一種懷念。同時我覺得為什麼說我一直在感恩於黨啊組織,還有我的恩師呢?作為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出身的孩子能夠有今天的如此,所謂大家認同的名人也好,和程派大家喜愛的演員也好,我覺得沒有王吟秋老師真的沒有我今天。

他的傳授,他就時常在說師父怎麼教我,我一定是怎麼來教你們。所以是在上海也好,在北京也好,那種石灰地,走那《荒山淚》的屁股坐子、跪搓兒等等做示範,就是毫無保留的。後來我又到他家跟他學戲的時候,每天看到他到外邊那個院裡頭的石灰地上,就每天跑圓場啊、練槍花啊,晚上沒人的時候練舞劍啊。所以老師這種對藝術的嚴謹、對藝術的追求和對藝術的熱愛酷愛,深深印在我們這一代人心目中。

所以現在我帶著青年團,我經常跟大家講,這一行沒有任何捷徑可走。你要是說想抄點什麼近道兒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我覺得,我通過跟我師父學戲的歷程,我就知道一定要苦練。師父就說,他對我的這個要求其實當時我不理解,有的時候我會怕他,會的東西到他面前就不會了。但是現在看來,沒有他的這種嚴格的要求,我覺得可能今天我出不來,也可能就學的皮毛,就沒有那麼深的那個要求。要求學會一段唱或者是一段唸白,那嘴皮子無力,反覆地給你摳啊,這一週也過不了門,就是跟你這幾句唱就幹上了,反覆地摳。這樣的話才會有我們所謂基礎,還有藝術的這種根基扎得非常好。

就是現在的功也是一樣的,我們現在這個年齡段了,那不說吃老本也差不多,每天活動活動練一練,那也是在原來的功底基礎上我們現在保持著舞臺上不掉隊,不走下坡路。說實在的,這也是當年老師對我們的藝術上的傳承和要求有關。

要說從藝的歷程,心路的歷程來說的話,我這一生,現在來看,京劇藝術和程派藝術已經佔據了我生活的大部分,每天都是生活在這個當中再沒有其他的。由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出身的孩子,到後來很幸運地走上了京劇藝術之門,也感謝黨的培養,沒有黨,沒有組織,那應該是談不上我後來一切的一切。

要說這麼多年,京劇這一行我覺得是很苦的,真的是很苦的。從入了大門那一天,覺得從拿大頂、踢腿、下腰開始,就覺得已經入到這行了。當時有些同學也覺得想家,也覺得難堅持,甚至什麼。但我覺得,這也是一個人生的緣吧,使得我就入到京劇之門,然後這麼走過來。

這些年來,我覺得隨著每一步的藝術之路這麼往下,這麼多年得到了觀眾厚愛,我覺得我接受觀眾的洗禮是很長的。從十九歲就得了梅花獎,當時我就覺得這麼早給我這個桂冠,心裡頭老害怕,每一場演出生怕演不好,然後吃吃不下,睡睡不著,老是怕對不起觀眾,自己給自己壓力,這麼多年也不敢放鬆,也是怕觀眾覺得我退步了可不成。就是說我的這個心路歷程,到今天為止仍然沒有放鬆感,也是覺得還是這樣的心情。

所以作為一個京劇演員,首先我覺得這一行很苦,但是我又覺得這一行又很偉大,又很了不起,又很讓我覺得我自己還挺自豪。

您也說京劇很苦,讓您堅持下來的理由是什麼?

遲小秋:其實你要讓我說得多麼明白這個理由,也沒有什麼。首先我覺得,包括我們現在,為什麼我說(京劇)是生活主要的一部分呢?只要聽到京劇的過門,只要聽到它這聲音一出來,這胡琴一響,馬上那個心情就進來了。所以心目中也沒有其他的,也裝不進。所以就覺得從開始苦的時候,那時候是堅持,是一種覺得不能說無奈,但是在當時的選擇,覺得我也沒有退路了,我就得這麼堅持,就得練吧,就得幹吧。後來了呢,就更是再往後走那就是酷愛它,那就已經是被這個藝術感染得不能自拔了,也不能選擇其他的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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