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最“狂”教授:“瞎”編教材,卻帶出一個班的牛人


北大最“狂”教授:“瞎”編教材,卻帶出一個班的牛人

1

2007年,北京301特護病房,

96歲高齡的季羨林長住在此。

身體已十分虛弱的季老,每日只會見少數客人。

這天一行人來訪,向他索一幅墨寶。

為國學大師陳漢章故居題字。

陳漢章,是北大的元老級人物之一。

季老聽聞,精神大振。

“照說漢章先生也是我的老師!”

立即讓助手調墨、鋪紙。

一張宣紙鋪開,季老揮筆寫下:

陳漢章故居 季羨林 敬題

彼時的季羨林雙腿難支、眼神模糊。

已有數年未提筆寫字。

還堅持為陳漢章寫下這幅字。

兩代國學大師的精神交融時刻,感人至深。

2

陳氏一族,在寧波象山,德高望重。

陳漢章其名,取自《詩經》:

“倬彼雲漢,為章於天。”

他自幼聰穎,4歲開始識字。

10歲時,便已賦詩一百餘首。

這孩子生性勤奮,又過目難忘。

少年時,便考得本地童生第一名。

到了25歲,遠赴杭州參加鄉試,一舉中舉。

當時朝廷先後多次聘他出仕,都被陳漢章一一婉拒。

從捧起書卷那一天起,他便將

治學讀書作為人生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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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官謀職,皆過眼雲煙。

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這位陳家公子讀起書來,簡直髮痴。

每日天不亮,便捧起書誦讀。

全村的雞還沒打鳴,陳家大院上空就響起他的琅琅書聲。

且每篇都要誦讀十遍以上。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陳漢章可不僅僅是讀書,他要邊讀邊校。

“考其優劣,校其佚漏,辨其真偽,評其得失。”

被他讀過的書卷,旁人很難再插手。

因為陳漢章記筆記有個習慣,要用6種色筆勾畫。

每讀一遍,便勾描一次。

從藤黃、淺藍,直到銀硃,一本書密密麻麻布滿心得。

在他書桌上常年擺放的數十支毛筆,無不磨得筆頭髮平,毫毛漸少。

就這樣,陳漢章以最紮實的笨方法,打下了堅實的國學基礎。

他的昔日同窗章太炎,一生倨傲,好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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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對陳漢章心服口服。

曾說:浙中朋輩,博學精思,無出閣下右者。

陳漢章能擔此盛名,究其原因,不過這八個字:

多買書,不如多讀書。

3

一本本書卷,藏於腹中。

量變引發質變。

陳漢章在北京時,教育部招待外國漢學家,必請他出席。

無論對面的人問出什麼刁鑽、晦澀的問題,陳漢章都能對答如流。

一次,來訪的日本漢學家提出了困擾許久的迷思。

在場的儒生皆不能答。

唯陳漢章一字一句,引經據典地完美闡釋。

這位日本漢學家激動萬分。

直稱他為“兩腳書庫”。

用現在的話來說,簡直是行走的國學寶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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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外國漢學家盛讚:

學問淵博,文章湛深,實中國之大師也。

但這位大師不為名、不謀官,一心求取知識。

等到軍閥混戰時,孫傳芳、吳佩孚多次親自邀請他做官。

陳漢章照辭不誤。

駐北京的六國使館,專門邀請他去講中國歷史。

每週只用講2小時,每月報酬600銀元。

要知道當時,一個人每月花4銀元,也綽綽有餘了。

使館還附加了專車接送服務。

陳漢章還是拒絕了。

這回,就連他兒子都坐不住了。

跑去問父親,為何不接受如此優越的職務。

陳漢章義正言辭:

你們只知道酬金多,條件好,你們可知道,中國歷史豈能被外國所洞悉。

當時中華大地,洋人遍地橫走。

很多國人崇洋媚外,巴不得與洋人共事。

陳漢章這樣的學者,卻一派風骨,不為鬥米折腰。

正中國人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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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不當官,卻願意做學生。

陳漢章一生最遺憾的是,未點翰林。

清末時,京師大學堂聘請他當教授,陳漢章偏要做學生。

彼時,綿延千年的科舉制已廢除。

翰林無門。

若在京師大學堂畢業,時人也稱“洋翰林”。

為了做翰林,1909年,陳漢章竟然報名入學。

4年後,以中國史學第一名畢業。

時年49歲。

這個怪老頭上學堂的故事,在北京一時傳為笑談。

可陳漢章學富五車,滿不在乎。

畢業,他就被聘為北大國文、哲學、史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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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他在教授中國哲學史時,侃侃而談。

從伏羲、皇帝講起,行雲流水,如痴如醉。

結果,兩年下來,這門課才講到商朝。

中華文化在陳漢章胸中,已幻化成一座無窮無盡的瑰寶。

他探囊取物,用之不竭。

而臺下坐著的馮友蘭、顧頡剛、傅斯年等。

日後,撐起中國近代哲學、文學、史學的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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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莫忘了,最初的啟蒙,是源自陳漢章恢弘而瑰麗的教學。

胡適留洋歸來,被北大聘任為教授。

首先接任的,就是陳漢章的中國哲學史。

為了能照進度講完課,胡適不得不大刀闊斧地整改教義。

年輕的胡適這一整改,還在北大掀起了一陣反對狂潮。

顧頡剛說:這一改把我們一般人充滿著三皇五帝的腦筋驟然作一個重大的打擊,駭得一堂中舌撟而不能下。

好在胡適以講課新意,最終博得了眾人認可。

陳漢章國學魁儒的名號,不脛而走。

5

陳漢章在北大前後20餘年,桃李滿園。

從不避諱給學生灌溉愛國情懷。

在上中國歷史一課時,他親自編寫講義。

當時國家時局外憂內患,西方工業革命的車輪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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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漢章卻跟學生說,歐洲發展的聲光化電,我國自古有之。

而證據就在先秦諸子的著作裡。

他還特意蒐羅了一批證據,給學生展示。

譬如先秦時代,便有飛車一詞。

這也被他解讀為,中國在那時就有了飛機構想。

不料,一位學生起身提出反對:

“陳先生,你考證出現代歐洲科學,在中國古已有之,為什麼後來失傳了呢?”

陳漢章正色解答:“這要在先秦時代以後的歷史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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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另一位17歲少年,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陳先生是發思古之幽情,光大漢之天聲。”

陳漢章什麼也沒說,當晚卻給了少年一張字條,邀他共談。

少年忐忑前往,不知迎面而來的是斥責還是安撫。

哪知陳漢章一見他,便說:

鴉片戰爭以後,清廷畏洋人如虎。

士林中養成一種崇拜外國的風氣,牢不可破。

中國人見洋人奴顏婢膝,實在可恥。

忘記我國是文明古國,比洋人強得多。

我要打破這個風氣,所以編了那樣的講義,聊當針砭。

中華民族同白種人並肩而無愧色。

這番話打動了少年。

而後少年奮發圖強,成為我國一代文學大家。

少年正是茅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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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意味深長的談話,讓茅盾瞭解到陳漢章一顆拳拳愛國心。

只是這愛國的方式,與其他老師似乎不一樣。

也因此,

他稱陳漢章“愛國怪人”。

6

陳漢章雖然怪,卻治學認真。

在北大,白天任教,晚上回家編寫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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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閒時,給子女講解四書五經。

哪怕生病發燒,學生跟到家裡,他也從不迴避。

無論學生請教到多晚,他都會耐心解答。

反覆強調,直到說通了,教會了。

所以其門下馮友蘭、顧頡剛等高徒,多年後提起陳漢章,無不肅然起敬。

1931年,68歲的陳漢章告老回鄉。

在老家象山縣東陳村,繼續耕讀。

每日晨起誦讀,從不間斷。

這位在外遊歷多年,當過北大教授的學者,回鄉也從不擺架子。

逢春節,晚輩、學生去家中給他行跪拜禮。

陳漢章也會以下跪還禮。

起身時,還要對來者作揖。

這樁奇聞,在東陳村傳開,陳漢章更是德高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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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晚輩尚且禮節周全,對村中孤寡老人,他也不吝施捨。

逢年過節,送豬肉十斤,大米一斗。

若有病災,抓藥治病,他也從不吝嗇救助。

當時,家鄉有條石板路年久失修。

一到雨天更是泥濘難走。

陳漢章以一己之力,出資修完了整條路。

不止如此,東陳村只有幾座私塾,村裡適齡孩子求學困難。

陳漢章牽頭捐資,興建學校,解決教育難題。

與此同時,在他生命的彌留之際,還捐出1000元。

不幸的是,當醫院落成時,陳漢章已溘然離世。

陳漢章衣錦還鄉,樂善好施。

修身齊家,平一縣。

在象山東陳村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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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陳漢章在外讀書授業,啟蒙一代學子。

在家鄉,修路扶貧,興建學校,捐資辦醫院。

離世後,家中還留有800萬字手稿未出版。

2006年浙江省編纂《陳漢章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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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結了陳漢章一生心血。

累計21卷,近1000餘萬字。

在晚年,他還筆耕不輟,一直寫到離世。

他與父親一同編纂家訓,其中兩句振聾發聵:

“多買書,不如多讀書。”

我們看到的是他,難以望其項背的恢弘成就。

而陳漢章一生都在踐行這麼簡單樸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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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時,誦讀十遍,6種色筆勾描。

可能別人讀三本書,他才啃下一本。

但正是這讀透了,參熟了的一本又一本。

讓他在往後幾十年裡,都在不斷汲取養分。

北大對這位國學大師的一生,給出頗高評價:

一生撰述宏富,著作等身,嘉惠學林,功在千秋。

身為知識分子,最高榮耀莫過於此。

而今時今日,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多買書,不如多讀書。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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