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極度缺愛,缺乏安全感的人,建議你看路遙的文學作品

路遙在描寫青年知識分子的奮鬥征程和人生經歷時,經常會寫到他們的愛情故事。路遙小說大部分描寫都有愛情場景,路遙寫這些農村出身的青年知識分子的愛情,有一個基本的特點,就是與男主人公有過感情的一定是有縣城經歷的女青年,且多半是他們的高中同學,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高加林與黃亞萍(《人生》),孫少平與田曉霞(《平凡的世界》)。只是有的沒有發展成為戀愛關係,最多隻是情感糾葛,如馬建強與吳亞玲(《在困難的日子裡》),高廣厚與盧若琴(《黃葉在秋風中飄落》)。這些作品有一個共同特點是,窮苦出身的農村青年,最後贏得了家境好的城裡姑娘的欣賞或愛。這些感情糾葛還有另一個特點是:他們往往是以三角戀的關係出現,最後有了情感交集才有了感情故事的延續。    


 這樣看來路遙對於城鄉戀還是寫的尤為突出,應該和他個人感情經歷有關係。鄉村出身的路遙,年輕時追過縣城裡面的兩位姑娘,而且這兩位姑娘都是北京知青。讓路遙最幸福的是最後和她結婚的,是他第二次追的北京知青。路遙在他創作的作品當中,或多或少也寫了自己的人生經歷,在路遙的筆下總是讓男主人公超出了自身出生農村的鄉土氣質、才情和奮鬥精神才吸引了城裡的優質女青年。在路遙筆下寫的男女感情故事可以看出,他是如何將男女之愛,跨越了階層進行感情溝通,表達了男女感情不應該有地域的束縛,應該平等對待的訴求。路遙小說裡愛情的描寫還寄託了對女性道德和高尚人格期待。這是路遙的思想浸潤過黃土文化和現代文化薰陶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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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鄉男女青年的感情交集    
 

路遙小說裡描寫的優秀農家子弟,通過努力學習,進入城市開始新的生活,他們面臨的困擾和痛苦是鄉村的貧困給他們帶來了窘迫和不適應。

主要表現在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就是吃和穿上面,由於自身鄉村出生原因,造成和城裡學生在生活條件上形成明顯的差距。在最青春,最有朝氣的年紀,個人穿著打扮是最能體現一個人形象的,也能充分的展現出個人的經濟條件。城鄉同學之間家庭經濟條件相差太懸殊,在無形中讓農村出生的學生處處受到不公正對待,這對於剛在青春期的年輕人來說,是很大的傷害和打擊。

青春期的年輕人很看中外界對於自己的評價,很需要得到大環境下的集體的認同,自尊心也好,還是需要認同也罷,這對於社會階層區分太嚴重的時代環境,鄉村出生的年輕人,無法選擇自己出身和經濟地位,就是這些農村學生被評價時的自身以外的因素。人的價值實現方式可以有很多種,但最好的呈現方式無疑是愛情,是男女情感。因為在雙邊的情愛關係中,通過對象被確證的正是主體自身的價值,包括作為核心價值的男人作為男人、女人作為女人的性別價值。路遙小說裡的青年主人公,後來都是通過愛情來走出困擾的,異性的熱烈的愛對他們自身的價值作了最好的肯定。當然,他們並沒有真正走出人生困擾,因為農村出身的陰影總是伴隨著戀愛過程。

在路遙的小說裡,經常會有農村男青年通過自身的努力,和城裡的女知識分子有感情上的交集,多半還發展為愛情,如高加林和孫少平。愛情突破了城鄉的界限,其內在的力量是生命自身的魅力,即這些農村青年身上的不凡氣質和抗爭命運的力量。愛情的產生,首先是自然性的,其次才是社會性的,即愛情是以性的吸引為基礎,接著才是對社會因素的綜合考慮到孫少平氣質不凡,根本就沒有想到會與孫少平建立戀愛關係,孫少平更是不敢奢望高攀田曉霞,他們實在太門不當戶不對了。然而,在黃原城意外重逢後,地委書記的女兒大學生田曉霞與攬工漢孫少平在更大的社會差距上開始交往,竟然發展成十分深刻的戀情。而發生變化的契機,是曉霞被孫少平抗禦苦難的男子漢性格所震撼。

愛情確證人生的人文功能在這裡顯然被擴大了,它恰恰說明被確證的主體對自己沒有信心。愛情畢竟只是生活內容的一部分,再說愛情就是愛情,並且幹差萬別,並沒有太多男女結合以外的意義,即使有意義,也各不相同。路遙把愛情模式化,並賦予它比較一致的功能,這說明路遙所著力刻畫的精神的強者,並沒有走出社會分層給他們造成的陰影密佈的心獄。孫少平真真切切地得到了田曉霞的愛,但他卻暗地裡自我折磨,愛的心靈一會兒飛到雲端,一會兒跌進深淵,擔心社會地位的差異遲早讓愛情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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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鄉村女性的愛情悲劇    
 

遙寫愛情,涉及城鄉兩個生存世界裡的女性。作家處理這些愛情中的女性有一個特點,即城市女性作為鄉村英俊的願望對象突出了她們的現代性格,而農村女性則被塑造成民族傳統美德的化身。這裡略加考察,前者仍以黃亞萍、田曉霞為例。後者以劉巧珍為中心。    
 

《人生》描寫城鄉交叉地帶的愛情,具體寫兩類女性,即農村女性和城市女性,與一個有著雙重身份的知識青年的情感糾葛。軸心人物是高加林,與她發生糾葛的分別是農村女性劉巧珍和城市女性黃亞萍。這是一個三角關係,三角關係在這裡有象徵意味,寓含了城鄉交叉的文化地帶和社會的轉型時期矛盾衝突的複雜性,以及人生選擇的困難。    
 

高加林這個城鄉交叉地帶的主角,面臨的選擇首先是對人生歸屬的選擇,也就是做一個城裡人還是做一個鄉里人。由這一選擇便連帶出對愛情的選擇,即是與一個沒文化的鄉下女子—搭過,還是跟一個城市裡的現代女性共享文化人的現代人生。對於高加林來說,他的主觀願望是明確的,雖然他原先沒料到日後會跟城裡的黃亞萍戀愛,但他同樣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本村沒讀過書的劉巧珍的戀人。到城裡受過現代教育,見了世面,一心向往大世界的高中畢業生,早就從心裡告別了父輩們古老的鄉村生活,他的夢想在遠方。但他哪裡知道,他自己卻成了農村姑娘劉巧珍的對象,真個是他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他。人生原來處在一種相對性的關係之中,局中人對它竟渾然不覺,其中的奧義局外人也難以索解。    


 

在《人生》裡的高加林,不像在《平凡的世界》裡的孫少平那樣,需要女性的愛來證明自己——奔向城市在潛意識裡是奔向一個夢中的女性,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不同階層的女性當做了願望對象。就他和劉巧珍的關係而言,是劉巧珍主動闖進了他的生活世界,而不是他利用了巧珍。從後來巧珍遭到他的拋棄也不怨恨於他可以看出,可憐的巧珍清楚,真正拋棄她的是命運,而不是她愛而不得的這個男人。    

巧珍是路遙小說裡最富有悲劇性的女性人物。她的悲劇在於她是愛情的犧牲品,在更深層次上,她是現代化進程下的傳統道德的殉葬品。《人生》不是愛情小說,然而它花了那麼多筆墨來寫巧珍的愛情,以及她在愛情中體現出來的傳統美德,用以反襯高加林在人生選擇上的失誤和道德缺失。但由於作家在這一鄉村女性身上寄託了太多的審美理想和對鄉村失踞的憂思,巧珍的愛情悲劇就有了道德訓誡之外的意義。同時,由於凸顯了漢民族民間精神的豐富性,巧珍自身的人生悲劇更具有獨立的審美價值。    
  巧珍是高家村“二能人”劉立本的第二個女兒,“漂亮得像花朵一樣”,“看起來根本不像個農村姑娘”,是“川道里的頭梢子”,被譽為“蓋滿川“。唯一的缺憾是,她的有錢的父親沒有讓她唸書,害得她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升。然而這個沒讀過書的美麗的鄉村女手,精神世界卻讓人想象不到的豐富。就像她“裝束既不土氣,也不俗氣”一樣,她對愛情的追求也有超越世俗的標準,而且一旦有愛便無比熱烈、執著。更可貴的是,她有—顆無比美好而又善良的心。外表美和心靈美,是那麼完美地在統一在她的身上,她宛然是美的化身。沒有文化的確是她的缺憾,但正因為有缺憾才顯出她的美,就像斷臂的維納斯一樣。沒有文化,是生活世界裡的巧珍愛情不幸的根源。

但是在藝術世界裡,因為沒有文化,巧珍在愛情追求中才綻放出她青春生命的全部美豔: 劉立本這個漂亮得像花朵一樣的二女子,並不是那種簡單的農村姑娘。她雖然沒有上過學,但感受和理解事物的能力很強,因此精神方面的追求很不平常。加上她天生的多情,形成了她極為豐富的內心世界。村前莊後的莊稼人只看見她外表的美,而不能理解她那絢麗的精神光彩。可惜她自己又沒文化,無法接近她認為“更有意思”的人。她在有文化的人面前,有一種深刻的自卑感。她常在心裡怨她父親不供她上學。等她明白過來時,一切都已經為時過晚了。為了這個無法彌補的不幸,她不知暗暗哭過多少回鼻子。    
沒有讀過書的人,一樣有文化認同,一樣有強烈的自我意識,一樣有超越自我的願望,這正是巧珍這一個性給我們的文化啟示,是文學的屬人本性帶來的生活發現。與高加林的一心想走出農村,在事業追求中證明自己不同,意識到自己一輩子只能待在農村的巧珍,能夠實現她的人生價值的只有愛情。“她決心要選擇一個有文化、而又在精神方面很豐富的男人做自己的伴侶。”

以愛情為人生目的的巧珍,與以事業為人生目標的高加林,距離只能越來越遠,他們的愛情從一開始就存在危機,於是巧珍只能用加倍的奉獻去克服這樣的危機,這是中國農村婦女失去自我主體性的悲哀。由於在愛情追求裡包含有狹隘的自我認同的目的,巧珍對高加林的愛就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就像箭射出去以後,箭弓可以轉移到別的手裡,而箭頭只能朝著原來的目標飛去。高加林進城後有了新的人生目標,可以背叛她,而她只能為愛而犧牲自己。高加林找到新的戀人後,她忍痛把自己的身體嫁給了她並不愛的馬拴,而把心仍然留在了高加林那裡。當高加林再一次遭到人生的重創,落魄還鄉,她為心愛的昔日戀人的不幸而徹心徹肺地疼痛。為了加林,身為人婦的她特地趕回孃家,不僅跪求姐姐不要傷害加林,還央求姐姐一起去找姐姐的公公高明樓,並在他的面前哭求,讓他安排加林再去學校教書。在巧珍的心中,只有對加林的愛,而沒有自己和別的親人。她把自己的北方女子的美麗的身心當做祭品,供在了能夠證明她的美好的愛情祭壇上。在“痴心女子負心漢”的故事裡,被鄉土文化浸染過的路遙,無比傷感地為搖搖欲墜的鄉村譜寫了一曲深長的道德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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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知識女性:愛情中的人格美    
 

愛情中的城市女性跟農村女性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情態。黃亞萍和田曉霞(與她倆出身和性格很相近的還有吳亞玲)自小在城裡長大,父母是幹部,家庭經濟和社會地位都很優越,城市和幹部家庭給了她們良好的學習條件,這使她們視野開闊,性格開朗,聰明大膽,有獨立意識和自由精神,身上有農村女性沒有的丰采。對於生活和人生中的事情,她們喜歡根據自己的理解由自己來決斷。對於愛情,她們既相信自己的感覺,又加以理性的審視,尤其是田曉霞,愛情對於她來說,是兩個人一起對人生意義進行追尋的長途,是與力量相當的對手開展的一場愉快的思想博弈。如果說,囿於時代的思想格局,作家對黃亞萍的性格行為和現代愛情追求有些態度暖昧,既有讚賞,又有嘲諷,那麼,對田曉霞這位出身高貴的年青知識女性,不敢有哪怕一點點的褻瀆。    


 

作為一個城市女兒和幹部子女,她們在有農村學生的高中班裡,如鶴立雞群,尤其在農村同學的眼裡好像仙女。即使是學習上冒尖的男生,也傾倒於她們身上神秘的魅力。而在同齡人中,她們扮演了慧眼識珠的伯樂,毫不懷出身偏見地從那些農村同學裡發現了英才,有意同他們純潔地交往並給予熱心的幫助,以先行者的身份把他們帶進新的知識領地。也許是家庭出身和教養的緣故,她們在高中階段也不對異性作非分之想,而與同學保持單純的友誼。直到走出校門一段時間後,她們才在偶然的邂逅中發現了相互傾慕的種子,早就在當初的共同探討中埋下,知識作了連接心靈的紅絲線。這就是路遙小說城鄉之戀的發生過程,不能說一點也不老套,但自己重複自己多少遮蔽了故事的新意。比如《人生》裡不光彩的“三角戀”,抹殺了黃亞萍追求心靈自由的正當性。又如《平凡的世界》裡的“公子落難,小姐搭救”的敘事原型,掩蓋了田曉霞超越世俗,擯棄門第觀念,以獨立意識和強大人格去撞擊社會分隔的人文實踐。田曉霞是路遙小說眾多女性形象中最富有現代品格的藝術形象。    
 

田曉霞的現代品格主要體現在對獨立人格的尊重上。首先是尊重自己的人格,有很強的主體意識。她出生在幹部家庭,父親田福軍最後官至省委副書記,兼任省城的市委書記。但田曉霞從不利用父親的權力抬高自己的社會地位,也不利用父親手中的權力謀取優越的生存位置。在黃原讀大學時,父親是市委書記了,但她隱瞞自己的社會關係,以免被庸俗包圍和浪費自己的生命。在愛情上,她的選擇是以雙方建立平等的對話為標準,真正使愛情成為自我本質的對象化。這種要求,在她和少平還沒有發展為戀愛關係時就已經提出來了:“生活不會使她也走和他相同的道路——她不可能脫離她的世界。但她完全理解孫少平的所作所為。她興奮的是,孫少平為她的生活環境樹立了一個‘對應物’;或者說給她的世界形成了一個奇特的‘座標”。這跟孫少平不斷通過愛情來檢討人生很相似。她希望精神的獨立使自己變得強大,但又不是一般的女強人,而是充滿生機勃發的女性魅力。因而她與少平交往中,既讓少平覺得她有頭腦,有主見,但不自覺地又讓堅毅的少平被女性的溫情所包圍所融化。    


 

孫少平與田曉霞的愛情,同樣是悲劇結局,但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悲劇:曉霞的犧牲所顯現的人格美,使這一對地位懸殊而心靈相通的年青愛人的生死之戀著上了崇高的色彩,讓人感到這樣的愛情更具有文化價值,更富有永恆的意味。曉霞的意外殉身,或許是作家為在愛情中並不完全自信的孫少平設置的從困境中得以解脫的方式,也讓懷疑這種愛情的世俗社會一睹真正的愛情所具有的精神內容,但也正是沒有最終結合的愛情,使愛情的當事人徹底體味了人生之愛的全部含義和它的難以言傳的美與痛。從這個意義上,曉霞的死不是少平與她愛情關係的終結,而是得到普遍認可的締結,它是路遙心目中的城鄉之戀最後的完成及其全部人生意義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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