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白晝無休止,我這麼想:
我們有為白晝的亮光而存在的頭髮;
但最終黑夜的平靜水面將上升
而我們的皮膚,像在水下,將看得很遠。

by 勃萊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李劼人

一切的一切,只有懷念了




“在我們身處的這個年代,一些本來以為很遙遠的災難,可能轉瞬間就來到你的面前。有時候,你需要鼓起勇氣,多承擔一點責任,這不是幫助別人,而是在拯救自己。”

無人聊天的寂寞,你不懂的。不過聊起國內現代小說,《圍城》的貧倒在其次,《死水微瀾》也是必讀的。科班生囿於“魯郭茅,巴老曹,艾李趙”的定見,基本對李劼人無視了。劉再複評說“李劼人的《死水微瀾》應當是最精緻、最完美的長篇了”,所以小說還是要耐讀的。

夏志清先生曾經懊悔不已的最大遺憾在編寫的《中國現代小說史》,李劼人與蕭紅,都沒有好好講。夏先生確是性情中人,文章真情流露,彼時喜歡推崇的是張愛玲,把魯迅貶的更低,顧不了忘記提起李劼人,後來細看小說,又跺腳嘆息,這也是常理。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死水微瀾》作者李劼人先生,早在六十年代便已經仙逝,他的《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和《大波》三部曲的高度至今無人企及。夏志清先生去世前的大半時間糾結在不堪女人的彷徨裡,老房子失火,其六十年代用英文出版的《中國現代小說史》重新奠定了沈從文、張愛玲和錢鍾書的文學地位。

這個文學史的熱鬧與最有希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三人無關,沈從文、張愛玲與李劼人,或者已逝,或者淡泊,總之不會有讓胡適翻譯給評委諸人的事宜。

夏志清與唐德剛,後來的司馬長風,他們之間口誅筆伐,再攙和捷克著名的漢學家雅羅斯拉夫·普實克,不亦樂乎,白先勇回憶夏志清對魯迅、巴金的批評不假辭色,後輩不敢言主要是他自己不覺陷入魔障,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但李、夏兩人的高度都是目前文壇缺少的,李劼人先生是塵封歲月的大師,夏志清先生則是“欲知大道,必先為史”的大師。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始對中國現代文學感興趣,翻閱了大量四處覓來的那個時期作品,做了N多的筆記,它們現在孤獨地躺在陽臺書櫥的密封底部,只有晴天,才打開書櫥的那扇門,陽光下是依然發黴的過去。

《死水微瀾》寫的川西壩子天回鎮的故事,美麗嬌豔的農家女鄧么姑,嫁到成都的夢未遂,無奈被老實木訥的蔡掌櫃娶了,不甘命運的擺佈又跟掌櫃的表哥羅德生好了。

女人就喜歡用愛情婚姻證明之後的人生,接著的故事就有點曲折了,男人們因她火拼,蔡家的酒鋪被封,老公鋃鐺入獄,情人倉皇逃離,不過紅顏禍水那都是男人的說辭,紅顏大多是男人們不作不會死的緣起。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死水微瀾,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那一刻,彷彿初起的愛情,欲語還休,暗流湧動。小說結局詭異的平靜,蔡家招了大難,鄧么姑反而欣然嫁給仇家顧天成。對鄧么姑的超常舉動,就連自家父親都只搖頭道:“世道不同了!…世道不同了!…”

天回鎮千年之前,是古蜀道的起點。讀沈從文,憧憬鳳凰城;讀李劼人,夢牽天回鎮。小說靜水深流,不動聲色的筆觸,百餘年前的民眾而今仍然如此,與魯迅先生《藥》裡所描述的民眾一樣,天下大事,於百姓無涉,“商女不知亡國恨”,好像“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小民無國可賣。

同事中的葛教授終於得償所願,一步一步走進校園的殿堂,抱得美人歸的那刻也成了揚州大學最年輕的教授之一,想起九十年代,在寒冷的冬季以及蚊蟲叮咬的酷暑,兩人喋喋不休討論《圍城》與《死水微瀾》語言平平仄仄的情景,那廝玩味的嘴臉歷歷在目,真的無聊,小說也能讀成詩。

比起葛教授堅持的雲開月明,自愧不如。我是個悲觀主義者,有時黯然,即使飛蛾撲火般地執著,終一無所獲,人生苦短,前路迢迢。記得李安的一句話,純真的喪失難以避免,但不要喪失對純真的懷念。

一切的一切,只有懷念了。

《死水微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繪畫:秦秀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