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9歲男童遇害案嫌犯:“無人知曉”的精神病人

“小華出事了!”11月9日下午,馮奶奶剛把過冬用的煤球搬進屋子裡,一個親戚推門而入,“他在長沙打死了一個小孩。”

親戚口中的“小華”叫馮華,是湖南長沙9歲男童被擊打致死案的嫌疑人,30歲,生長在河南滑縣的農村。據長沙市公安局雨花分局通報,馮華有精神病史,2010年曾因精神分裂症在河南省精神病醫院治療。

馮華的父母說,兒子以前從未有過傷人行為,“很正常的”。從大約兩年前起,馮華不再去醫院複查;鑑於其病情較為穩定,今年春節後,對精神分裂症並不十分了解的父母給馮華停了藥。

馮華這樣的重性精神疾病患者並不少見,其中不少人未能得到有效治療或病情追蹤。2019年4月12日,國家衛健委疾控局副局長雷正龍曾公開表示,國內嚴重精神障礙報告患病率 4.34‰,在冊患者規律服藥率 41.8%,精神分裂症患者規律服藥率 46.5%

2017年,原國家衛計委疾控局副局長王斌稱,對流動人口中的嚴重精神障礙患者的管理難度較大,“因為情況非常複雜”。

在滑縣農村老家,緊挨著馮奶奶家的一戶就是馮華家。硃紅色的大門緊閉,門上掛著一把古銅色的掛鎖。透過門縫望進去,院子裡滿是壘起來的紅磚和枯黃的樹葉,磚牆下還放著一排蓋房子剩下的青灰色瓦片。

在奶奶的印象裡,馮華一年沒犯病了,以前也從來沒打過人,“咋這回(就把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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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9歲男童遇害案嫌犯:“無人知曉”的精神病人

▲11月8日,長沙匯城上築小區,9歲男童羅某在附近遇害。新京報記者 付子洋 攝

抗拒服藥

馮華停藥是從2019年春節後開始的。

此前,他每天要吃三種藥,最貴的奧氮平,一瓶十幾片,百十塊錢。最便宜的是苯海索片,一百多片十來塊錢。馮家一直是自費用藥,三種藥合在一起,一個月要花一千多。

對於馮家,這不是個小數目:30歲的馮華正是幹事的時候,卻因為生病不能正常工作;在長沙,母親田雲偶爾幫人做保潔,也在小區裡當清潔工,掙得不多;頭髮開始花白的父親馮軍騎電瓶車拉客掙錢,一天掙一百來塊錢。

在許多工友眼裡,馮軍幹活很拼命。大家早上8點集合時,他已騎著摩的跑了“幾小時”,晚上12點還在樹木嶺菜市場拉客。工友劉萬(化名)說,馮軍只說自己有個女兒,在長沙有兩套房,卻從沒提過自己的兒子。劉萬還覺得奇怪,“你女兒這麼優秀,你怎麼還在這裡跟我們賣苦力?”馮軍不做聲了。

雖然家中的日子過得有些緊巴,但田雲說,夫妻倆省吃儉用也能負擔藥費。但是,兒子對吃藥很抗拒,每次老兩口都要往飯裡摻藥,生怕被馮華髮現。

馮華抗拒服藥是從兩年前開始的,會發脾氣,“他說我沒病還讓我吃藥,吃了十年了!”田雲說,從那以後,每天早餐、晚飯時,老兩口會把兒子支開,再偷偷把藥摻進飯裡。

長沙9歲男童遇害案嫌犯:“無人知曉”的精神病人

▲馮華患有精神分裂症。新京報記者 付子洋 攝

因為擔心飯菜太熱影響藥效,田雲總是先在洗碗池裡放上冷水,把飯碗浸在水裡放涼,全家一起吃冷飯。馮華有時會問,為什麼非要把飯放冷才吃,她便說“爺爺就是因為奶奶老給他吃熱飯,把胃燒壞的”。

據田雲回憶,停藥後,馮華並未表現出明顯異常,經常獨自在家。在長沙,有時夫妻倆出門幹活,馮華還會買些青菜回家做飯,甚至還曾照著菜譜燉魚。馮華還經常接送外甥女上下學,“他從沒跟人紅過臉,起過沖突”。

今年10月底,馮軍帶著馮華去常德打零工。11天裡,馮軍在建築工地幹活,兒子推車。從常德回來後,馮華的情況有些不穩定,“總是咧著嘴笑,自言自語的”。田雲推測,這或許因為出門打工心裡緊張,也可能是太累了,刺激了他的病情。

晚上睡覺時,馮華也控制不住自己,總是自言自語,吵得姐姐的孩子睡不好覺。11月1日,馮軍、田雲帶著馮華搬回了曾經住過的匯城上築小區,因為那邊房子大,“怎麼吵也吵不到人”。

突如其來的精神疾病

搬到長沙前,馮家住在河南滑縣高平鎮的一個村子。

那是一個以馮姓為主的小村莊,距縣城不足50公里,村民們多屬同一宗族。11月10日中午,村裡的路上空空蕩蕩,看不到行人,偶爾有人騎著電動三輪車路過。

一條穿村而過的水泥路,把這個小村分成東西兩半,道路兩邊修滿了兩層樓的平房。馮華家在村子最東邊,緊挨著爺爺家,不到100米處住著叔叔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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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馮華家大門緊閉,他們已經快一年沒有回家了。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在爺爺的印象裡,馮華自小備受寵愛,“吃啥做啥,好吃肉,穿得也好。”在馮華這一輩裡,他是唯一的男丁,“從小到大,沒人說過他一句重話。”

和考上大學走出農村的姐姐一樣,馮華從小學習不錯,高中時還被評為班裡的“標兵”。那時的馮華身高一米八,白白淨淨,又文氣又懂事。有時田雲在地裡幹活,他就在家中生火做飯,做完飯還會騎著自行車到地裡接媽媽。田雲說,有這一兒一女,“兩口子都是有頭有臉的”。

但在馮華叔叔的印象裡,這孩子“從小就不怎麼講話”。雖然兩家離得不遠,但馮華很少到他家串門,也不怎麼和同齡的孩子玩耍,總是一個人在家。

2008年,19歲的馮華正在為高考復讀,突然被發現精神出了問題。

據澎湃新聞報道,那年秋天,在學校寄宿的馮華給母親打電話,說班裡兩名同學打架,雙方都希望他出面作證是誰先動的手,自己不知道怎麼辦。母親趕到學校後,班主任說馮華說的事子虛烏有,還說他最近總是一個人發呆,建議帶回去看醫生。

田雲告訴新京報記者,那段時間兒子總是耳鳴,耳朵旁邊有“知了叫”,晚上也睡不好。她沒意識到這是孩子的精神出了問題,先後帶他到滑縣、新鄉市長垣縣的幾家醫院“治耳鳴”,一直沒什麼效果。

後經人介紹,馮華轉到了新鄉市延津縣某鎮的衛生院治療。田雲說,正是在那裡,馮華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症。

馮軍、田雲沒什麼文化,不瞭解啥叫精神分裂症,馮家、田家均沒有相關家族病史。田雲記得醫生說是馮華受了刺激,“我們也不知道他從哪受到了刺激。”

從那時起,馮華開始服用治療精神分裂症的藥物,有些帶有副作用,比如幾種藥裡最貴的奧氮平會讓人長胖,而長胖本身容易給患者帶來額外的心理負擔。

爺爺記得,馮華吃藥後也變胖了,不再是過去那個白淨、文弱的小男孩。此後的馮華很少出門,總是躺在自家二樓的房間裡看電視。那個房間裡,安裝了全家唯一一臺空調。

爺爺推測,偶爾出門時,馮華可能是去相隔不到兩公里的鎮上上網了。“但孩子出門具體做什麼,他不會主動講,我們也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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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馮華爺爺奶奶的家。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村裡人也很少見到馮華。在許多人的印象裡,他沒在村裡打過人,甚至沒跟人吵過架。

偶爾出現時,他總是貼著牆根走路,步伐正常,看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有時候你跟他打招呼,叫他名字,他會停下來偏頭看你一下,但一般不會答應。這時候他(精神狀態比較正常)認識人。”村民阿才說,唯一不尋常的是,即便沒人和他講話,他也會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咧嘴傻笑。

一個看不住,人就跑了

確診後沒兩年,馮華經人介紹,與女孩小娟結了婚。兩人沒去民政部門登記領證,只在家裡辦了酒席。

阿才妻子的孃家與小娟的孃家同村,算起來也是遠親。阿才說,小娟也是滑縣人,長得高高胖胖,大概有1.7米。

在阿才的記憶中,馮華與小娟在頭一年臘月底結婚,當時小娟一家就知道馮華的病情,“不知道咋說,她(小娟)腦子也不太好,有點傻。”

結婚當天,馮華穿了一套西裝,很精神,但不怎麼笑,顯不出開心的樣子。後來阿才知道,婚宴結束後馮華就“跑出去了”,第二天早上才被家人找回。小娟對阿才媳婦說起過這件事,稱那天家裡人都出去找馮華了,只有她沒去。

據阿才媳婦回憶,與馮華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小娟到阿才家來過幾次。那時小娟做些化妝品生意,過來給阿才媳婦試樣品,說著說著便提到馮華打她。相似的事,說過兩三次。

“她說有一次馮華掐她脖子,她還手了,但打不過,說著說著就開始哭。她也有過回孃家的念頭。”但在阿才媳婦看來,這種事在農村很常見。不過第二年端午沒過,小娟真的回了孃家,一對小夫妻就這麼散了。

在田雲的敘述中,正是這段婚姻加劇了兒子的病情。

一次馮華與小娟吵架後,小娟回了孃家。馮華找過去時,丈母孃對他劈頭蓋臉地破口大罵,“用的都是些人說不出來的話”。田雲說,馮華是個有病的人,本來就愛面子,那次之後,他的病情明顯加重。

自那之後,馮華犯了病就經常往外跑,有時吃過晚飯人就不見了,馮軍夫婦只好騎著摩托車,白天黑夜地在外找。有時馮華清醒了,會給父母打電話,告訴他們自己的位置,或是找親戚收留自己。有一次,他跑到了離家30裡地的同學家,在那裡發了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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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0日,透過門縫,可以看到馮華家院內的情況。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彼時,馮華的姐姐還在上學,馮軍在外打工,只有田雲常年在家照顧兒子。有時田雲出門幹活,就把馮華鎖在家裡。但一個看不住,馮華可能就跑了。

村裡人見過沒穿衣服就跑出家門的馮華,知道他可能又犯病了。

阿才記得一年夏天,馮華穿了一條短褲,騎著自行車就往村外走。“當時覺得他可能有點那啥(指精神狀態不對),但也沒攔。他腦子不好,又那麼大一個人。”阿才說,他後來聽說馮華那次跑到了焦作,離村子近150公里。那是他跑得最遠的一次。

再後來的一次,馮軍帶著兒子去太原打工,回老家後馮華的病情突然加重,甚至曾經割腕。“他說他不想活了,不想拖累我們。”馮軍說。

未被登記建檔的重性精神病患?

19歲那年,馮華被確診為精神分裂症。

依據2012年原衛生部《重性精神疾病管理治療工作規範》(下稱《重性精神病管理規範》),精神分裂症屬於六種重性精神疾病的一種。

自2011年8月起,原衛生部啟用了“國家重性精神疾病信息管理系統”。此後,城市內的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鄉鎮衛生院等基層醫療衛生機構,要在居委會、村委會等機構的協助下,對在轄區內連續居住半年以上的人口開展疑似重性精神疾病患者調查。對於已經確診的患者,需要建檔立卡,並在徵得其本人或監護人的同意下,納入國家重性精神疾病信息管理系統中。

此前,新京報記者曾在馮軍處看到一本棕紅色封皮的《滑縣醫療保險門診慢性病醫療證》,登記時期為2019年2月27日,持證人馮華患有精神分裂症。

11月11日,高平鎮衛生院醫保科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馮華持有的醫療證確實是在該衛生院辦理的,但是,對於馮華是否被建檔立卡、並被納入重性精神疾病信息管理系統,“我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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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華在高平鎮衛生院辦理了慢性病醫療證。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此外,依據《重性精神病管理規範》,精神衛生醫療機構也要根據知情同意原則,上報出院的重性精神障礙患者信息。至於馮華的信息是否上報,河南省精神病醫院的相關工作人士表示不清楚,但該工作人員亦表示:“我們在取得患者家屬同意的基礎上,都會及時上報。”

11月10日,馮華戶籍地所在村村支書馮鳳臣亦表示,村委會並不知曉馮華的患病情況。“他們常年不在家,一年到頭就在家待十多天,跟這邊的人基本都沒什麼聯繫。”馮鳳臣表示,馮華生病、吃藥的情況,他的家人也沒和村委會說過。

馮鳳臣說,除馮華外,村裡還有兩名年輕人也是重性精神病患。他不清楚他們是否進行了重性精神疾病登記,但村委會經常到兩人家裡走訪,“鄉里也經常催著照顧,怕他們有啥事。”此外,村委會還幫兩人申請了低保。

對此,馮軍承認,他們很少對人說起兒子的病情,因為“丟人”。他們沒為馮華申請殘疾人證、沒給他辦低保,印象裡也沒進行過重性精神病患登記,“我們老兩口都挺能幹的,就是不想求人,不想讓人家看扁了。”不過,田雲也說,從來沒人告訴過他們可以辦這些。

另一方面,從六七年前開始,馮軍、田雲就帶著馮華來到長沙,除了一家人外出打工,大部分時間定居於此。

在長沙,馮華隨父母住在姐姐家。姐姐有兩套房子,分屬不同街道,事發的匯成上築小區位於雨花亭街道。

依據長沙市公安局雨花分局通報,馮華是在11月1日入住匯成上築小區的。但田雲說,他們此前就曾長期在該小區居住,直到去年外孫女上小學才搬到城西的另一小區。匯成上築小區內的多位居民也向新京報記者證實,他們都在小區內見過馮華。“至少去年上半年,他們一家都住這裡,直到下半年才搬走。”馮軍的一名工友說。

11月12日,雨花亭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一位副主任告訴新京報記者,該中心未對馮華進行重性精神病患建檔立卡,但未解釋具體原因。雨花亭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牆上張貼的宣傳圖片顯示,轄區共有人口64234人,重性精神疾病患者29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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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雨花亭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顯示的該轄區重性精神疾病信息。新京報記者 付子洋 攝

同日,雨花亭街道雅塘村社區居委會主任熊靜告訴新京報記者,事發前,他們未掌握馮華的患病情況,居委會登記的住戶信息也只有馮華的姐姐一家,不包括馮華及其父母。

熊靜說,居委會每年都會協同警方展開一次較大的流動人口巡查,但可能存在遺漏。“我們一般會貼通知,比如說今天6點鐘去,但經常敲門家裡沒人。”而且馮華姐姐有兩套房子,“可能這邊住幾個月,那邊住幾個月(就被漏掉了)。”

“而且你不可能挨家挨戶去查,問你們家裡有沒有精神病人,這樣會引起恐慌。”熊靜表示,過去老舊小區都是熟人,鄰居間比較瞭解,但馮華家住在新式電梯樓,如果他平時不出門,又沒有肇事肇禍行為,很難被外界知曉。

對此,四川某街道辦相關工作人員對新京報記者表示,掌握、追蹤流動人口中的重性精神病患難度很大,除非他們在當地醫療機構掛號,或者已發生肇事肇禍行為,否則很難被發現。對於那些病情較為穩定,沒有發生過傷人行為,且本人及其監護人沒有主動登記的患者,如何對他們的肇事肇禍行為進行預防,“現在確實可能是個空白”。

而此前,類似的精神疾病患者極端傷人事件,也是屢見不鮮。2017年2月,精神疾病患者胡某在武漢一家麵館內持刀行兇;2019年2月,一名有精神病史的男子在江西吉安持刀傷人;3月,河北唐山發生17名學生上學途中被傷害案,經查,犯罪嫌疑人患有精神病……

從確診到停藥

“重性精神病患一旦被建檔立卡、納入信息管理系統,我們是有一套管理程序的。”11月11日,四川某地街道辦事處的相關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

依據《重性精神病管理規範》,基層醫療衛生工作人員要定期隨訪已發現、已登記的重性精神病患,指導監護人督促患者按時按量服藥、複診。“我們每三個月就要去患者家裡隨訪一次,或者打電話瞭解患者的病情,如果有復發的跡象,要及時督促他們去醫院。”上述工作人員說,如果有轄區對馮華的情況進行了登記建檔,那麼其監護人未按時帶他複診或擅自停藥的話,“理想狀態下有可能被發現”。

但現實中的馮華,顯然脫離了相關部門的追蹤和管理。從確診到事發的11年,他與專業機構、專業醫護人員的接觸相當有限。

據馮軍介紹,患病十餘年,馮華總共住過三次院,前兩次是在新鄉市延津縣某鎮的衛生院。最後一次是從太原打工回來割腕那回,馮華住進了河南省精神病醫院。田雲說,兒子那次在醫院住了四個月。

田雲說,那次出院後,馮華每年都會按要求到河南省精神病醫院複查兩次。“每次複查,醫生就說好多了。”後來,複查變成了每年一次,直到兩年前,馮華開始抗拒複查、抗拒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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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馮軍介紹,直至今年春節停藥前,馮華常吃的藥有三種:奧氮平、阿立哌唑、苯海索片。一開始,馮華每天要吃一把藥,後來在醫囑下,藥量慢慢減少,最後變成了每種藥一片。

對此,河南省精神病醫院醫務科科長婁濤表示,藥量調整與患者病情變化、藥物的副作用、治療方案優化有關;複診頻率與患者帶藥量、服藥量有關。因此,藥量和複診頻率減少與病情是否好轉沒有必然的邏輯聯繫。“患者切勿以為藥量減輕、複診頻率縮短,病情就一定在好轉。”

但在長沙從事了十幾年精神病康復治療的羅月紅表示,如果是在遵照醫囑的情況下減少藥物,一般情況下表明當時的患者情況比較穩定。

馮軍不瞭解這些。他認為兒子的複診頻率越來越低、藥量越來越小,已經快一年沒有發病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有一個解釋:馮華的病情已經穩定了。

即便今年10月底馮華從常德回到長沙後情緒失常,家人也不認為有什麼大問題。田雲說,過去服藥時,兒子的病情也會反覆,有時“自言自語兩天就好了。”

據北京青年報報道,11月3日或4日晚間,馮華曾經走失。馮軍騎著電動車到女兒家、火車站、橘子洲等多地尋找,均未果,為此還報了案。直到一名好心人打來電話,家人才找到了馮華。

但田雲說, 11月4日晚間馮華睡得很安穩,直到11月5日事發當天的早8點才起床。夫妻倆當時還以為這下好了,“(兒子這次犯病)緩過去了”。

(文中馮軍、田雲、馮華、小娟、阿才為化名。感謝宋崇升、黃雪濤、羅月紅對本文采寫提供的幫助。)

新京報記者 付子洋 李桂 實習生 鄭丹 編輯 滑璇 校對 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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