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道—日本人的精神文化根源

在一般人人眼裡,日本的武士就是腰間佩帶兩把刀,動不動就撥刀相鬥的野蠻戰士。在各種影視作品中,具備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人,揮舞武士刀殺人如麻,動不動就切腹自殺,二次大戰中的“神風敢死隊”等等。其實,武士道的本源並不是這樣,不瞭解武士道,就不可能真正瞭解日本人,武士道對日本人的精神文化層面有著深刻的影響。

武士道—日本人的精神文化根源

武士道

1.

武士起源於平安時代,武士階級出現之後,因為其有暴力的特權,所以武士必須嚴格遵守道德和倫理規範,這就是武士道,這也是武士階層必須具備的精神。武士道精神,其實在平安時期末就產生了,到了源平爭權時期初步成形,在鎌倉時代基本定型,直到德川幕府時代基本上沒什麼變化。日本的武士和武士道,也點類似西方的騎士和騎士精神。

武士道精神的基礎其實就是儒家文化,江戶時代的武士是武官,他們是社會的最高統治階層,享有特權,普通的武士的地位也相當高。中國武官地位從宋朝開始就一直處於文官之下,這樣雖然便於皇帝的統治,但也是中國逐漸衰敗的主要原因。日本由於其獨特的歷史傳統,武士處於上流社會,有著重要的支配權,所以武士被要求成為表率,代表國家的最高道德水準。

武士道—日本人的精神文化根源

山鹿素行

武士精神在江戶時代形成比較完整的思想體系,他們大多是儒學家,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山鹿素行。他把武士的規矩稱為天下萬民必須遵守的人倫,認為農工商整天忙於生濟,未必能夠遵守這些人倫,如果有農工商者違反人倫之道,武士就應該懲罰他,以正人倫,看來武士在當時就是個執法者,所以武士就必須是遵守道德倫理的楷模,執法犯法可不行。

山鹿素行認為武士必須掌握文武道德,必須學習劍術、弓馬等武術,還要掌握君臣、朋友、父子、兄弟和夫妻之道。樹立正確的義利觀。義是通過內省而知恥,約束自己的行為,利是內心的慾望,需要加以剋制。所以,武士必須清廉,不能接受賄賂,如果沒有清廉之心,就會被小利奪去意志。武士還必須正直公道,必須守義,有錯就要改正。

2.

在論述武士精神的日本人中,新渡戶稻造是最有名的一個,其代表作為《武士道》一書。他從日本文化入手開始介紹,武士道就像櫻花一樣產生於日本的土壤,類似於西方的騎士道,是關於倫理道德、身份、生活方式和態度的規則。他認為武士道的思想來源於神道、佛教和儒教。佛教的啟示是,人要用平等心對待命運,平靜地接受現實,不執著於生,不懼怕死。神道的影響是,對主君的忠誠、對祖先的崇拜和對雙親孝敬,特別是對主君的忠誠要與愛國心緊密聯繫在一起。從儒教裡學到的是君臣、父子、夫妻、兄弟和朋友關係之道。

武士道—日本人的精神文化根源

印在日元上的新鹿戶稻造

新渡戶稻造為武士道歸納了義、勇氣、仁、禮、誠信、名譽和忠義等具體內容。其中勇氣與義是雙生子,不能伸張正義的勇氣不是美德。仁是對他人憐憫、同情、寬容,這是王者的風範。禮是對他人的尊重,誠信是禮的支撐,武士一言既出,必須堅持遵守。名譽對武士來說比生命還要重要,忠義超過名譽,勝過生命,但並不是違背自己的良心盲目地為主君的荒唐或者妄想而貢獻生命,如果主君行為錯誤,必須向他諫言,這才是真正對主君的忠心,同樣是維護武士名譽的行為。

武士的基本特點是具有尚武精神,是一些以武力進行戰鬥的人群,他們為有財有勢的人提供保護。武士的歷史就是一部戰鬥的歷史,但是,尚武精神必須與儒教的忠誠結合在一起。忠誠的最高境界就是死,作為戰鬥者的武士,必須對死有個理論和道德上的解釋。

山鹿素行認為,對武士來說,有“臣道”和“士道”,“臣道”指君臣上下,君臣關係一旦形成,作為臣下的武士就必須把自己的生死交給主君。他認為生與死只在一瞬之間,為了主君和比自己重要的人而死,應該毫不猶豫,死而無怨。但是,如果比自己重要的人沒有受到危害,則應該自重,不能輕易去死,對待死亡不能絕對化和極端化。

3.

江戶後期的儒學者佐藤一齋也講了死的意義,他首先肯定一切生物都怕死,但他認為人應該找出不怕死的理由。他認為有氣節的武士和貞烈的女人之所以不畏懼死亡,是因為他們意識到死是自我責任。但是,他也明確指出,意氣用事輕視死亡,或者瘋狂草率地死,過渡美化死亡,等於對現實世界的否定,把人生的唯一目的定義為去天國,這其實對社會是非常危險的。對此,山本常朝進一步說道,“人,誰不渴望生?但要生得符合道理,如果離開目標而生,那就是窩囊廢。”此說法看似有道理,緊緊把住目標,但是每當臨死之際,目標反而會迷失,因此,抱定目標的人是靠不住的。死就是死,勿為目標所制,若離開目標而死,或許死得沒有價值,但並不可恥。

武士道—日本人的精神文化根源

日本武士

其實,現實中有很多對戰爭和死亡過渡美化的宣傳,或者為了某個所謂“崇高的理想”,要求人們去奉獻自己的生命,這是對人的生命的藐視,也是反人類的。

武士的死有切腹、復仇和對敵討伐等多種目的和方式。新渡戶稻造認為“切腹”是武士在法律上和立法上的一種制度。用來證明自己無罪,對錯誤道歉,避免恥辱,解救朋友和證明自己的誠實;對敵討伐,並不是無政府狀態的野蠻行為,而是伸張正義,是為了維護某種倫理平衡的審判,不是無意義地去死;真正的名譽就是成就天命,為了保持天命而招致死亡,並不是不名譽的事,相反,如果違背天命的死才是卑怯。可見,新渡戶稻造對死的解釋,與山本常朝時代,不問是非單純追求死亡不同,開始有了理性的成分。

4.

明治時期的武士道的基本含義是忠君愛國,與傳統武士道的忠誠精神一脈相承。武士階級在明治時期雖然被廢除,建立了國家的軍隊,而且這支軍隊是利用西方的技術武裝起來的,但這些都是外在的東西。裝備的現代化確實會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但是並不是裝備了先進的武器,什麼樣的軍隊都會變強大。軍隊要有精神力量,即所謂的“軍魂”。明治政府的軍隊是由各藩軍隊組合起來的,藩軍是私人軍隊,士兵都是武士,而武士忠於的是主君,這是一種具體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與道德關係。明治政府的軍隊是國家的軍隊,必須建立一種愛國意識,讓軍人的忠誠由具體的藩主轉向抽象的國家,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就必須把國家人格化,於是天皇就成了國家的象徵。問題是日本經過了近700年的虛君制,日本人對天皇的感覺早就淡薄了,要讓天皇受到萬民的擁戴,還是挺麻煩的。明治政府首先樹立民族主義觀念,把武士道變成了“大和魂”的一部分,武士道的“忠”就移植到對國家的“忠”。於是,僅僅為武士所特有的武士道就成為了全民族的武士道,繼而成為忠君愛國的軍人精神和國民道德,武士道的精神也成了日本民族精神,最終成為日本政府掌控日本人的精神工具,這樣就被軍國主義利用了,其實,這也違背了武士道的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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