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歲畫家黃永玉與沈從文是什麼關係?複製他成功路後他過成這樣

抽雪茄、玩跑車、笑聲如雷,這是現年94歲的繪畫藝術家黃永玉。這個老小孩還喜歡寫小說,但他寫小說卻並不全因為愛好,而與他的表叔沈從文有關。

在黃永玉看來,自己這一生的諸多身份裡,最大的一個就是“沈從文表侄”這一個了。

也正是這個身份,曾改變他的命運,也影響了他的一生。

沈從文是湖南鳳凰走出的作家,用今天的話講,這個作家可以被稱作草根,因為他連小學都沒畢業。可這個小學沒畢業的人,卻成了後來整個鳳凰的代言人。他的《邊城》入選了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並且排到了第二名,僅次於魯迅先生的《吶喊》。

黃永玉是看著沈從文的背影長大的,他出生那年,他的表叔在當地就名聲大燥了。在他十歲那年,沈從文的聲名就達到了峰頂。

如沈從文這樣的存在,在任何家族都會引發轟動。正是在這種轟動中,黃永玉知道了“小說”二字。

黃永玉卻並不看錶叔沈從文的書,年幼時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後來,他也看不下去,因為他的學歷只比表叔沈從文多了一點點:他上完了小學。

可即便如此,沈從文依舊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沈從文在十二三歲那年揹著行囊離開家鄉,黃永玉也是在這個年歲揹著行李開始闖天下。所不同的是,沈從文尋的文學路,而黃永玉走的則是繪畫的路子。

這種高度相似,多少是受沈從文的影響。在潛意識裡,黃永玉一直被表叔激勵著,他心裡覺得:小學沒畢業同是鳳凰農村人的表叔能出來,小學畢了業的自己,為什麼不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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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沈從文

於是,這種巨大信念支撐下,黃永玉離家了,多年後回憶這段過往時他說:

“表叔(沈從文)和我都是在十二三歲時,揹著小小包袱,順著小河,穿過洞庭,去‘翻閱另一本大書’的。”

黃永玉對另一本大書懷抱極大的希望,他包裡裝著紙筆,也裝著對未來的嚮往、期許等等,而他心裡,裝著表叔沈從文。

榜樣的力量總讓人意想不到,當黃永玉把沈從文作為榜樣、標杆時,他那平凡的人生也就此開始閃現出了光亮。

若沒有那一場不管不顧的出走,今天,黃永玉的名字不會被人知曉,他極有可能只是鳳凰山窩裡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瘦小農民。

這種假設,若加上“他不認識沈從文,或者沒有受到他的影響”,也是成立的。

就是這一次出走,將黃永玉與沈從文栓到了一條名叫“文化”的繩子上,後來,這根繩子上的兩人再也沒有離開過這根繩子。雖然,他們的學歷等等原本與這根繩子掛不上鉤。

黃永玉在很小的時候最喜歡聽的,便是表叔沈從文的故事,他的成名路,他幾乎倒背如流。

黃永玉知道,表叔能出頭,最大的原因還是在於:沈從文表叔雖然沒有學歷,可知識卻相當豐富。於是,黃永玉想都沒想便拼命往書堆裡扎。

黃永玉為了多讀書,幾乎每天都泡在圖書館裡,當時那所名叫集美學校的圖書館有六層樓,可最後他竟把這六層樓的書全部都翻遍了。

翻遍如此多書也是有代價的,因為貪戀看書,他經常在中午時候被管理員鎖在圖書館,這意味著:他得餓著肚子看書。

那段時間裡,每到中午時,寂靜的圖書館便只有他翻書的聲音和肚子咕咕叫的聲音。這時期的廣泛閱讀讓黃永玉受益終身,他的新世界隨著眼界的開闊被打開了。

閱讀,讓黃永玉站在巨人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後來,離家黃永玉當過瓷場小工、戰地服務團團員、學校教員、劇團見習美術隊員,流浪在福建、江西等地靠繪畫和木刻謀生,歷盡了滄桑。

但,不管是做小工還是流浪,黃永玉始終沒有放下過書本,因為他知道:他的表叔最後成才,全憑知識。書本在黃永玉心裡,象徵著表叔,也象徵著自己的未來。

黃永玉在忍飢挨餓時,也枕著書本,他的書從來不折頁,每本書的封面都被他精心地拂拭過。每次用衣袖擦拭封面,黃永玉都帶著儀式感。沒擦拂一次,他心裡對未來的信心便堅定一分。

十八九歲這年,黃永玉有了心上人,這個人是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人:有錢大將軍家的千金張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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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玉與張梅溪

黃永玉遇見張梅溪和當年沈從文遇見“合肥四姐妹”的張兆和,用今天的話講可以叫:鳳凰男遇見了白富美。

遇見所愛之人後,黃永玉再次想到了表叔沈從文。沈從文當年追求張兆和,靠的肯定不是外表或者家室,而是一顆真心加上才華。

黃永玉總能從表叔的故事裡得到啟示,這一次也一樣。他悟到了:拿下一個女人的最好方式是用“才情”,才華是“才”,真心是“情”。有才情二字,要打動一個女人,便易如反掌了。

只這一念悟,黃永玉就立馬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第一時間裡,黃永玉一面開始給姑娘表演吹小號,一面開始發揮自己的繪畫、雕刻才能,給姑娘雕刻一些小玩意。不久後,姑娘便被黃永玉打動了。

這件事情以後,黃永玉更加堅定了自己內心的信念,他覺得:有志者,事竟成,這話是對的。

成功之路從來沒有那麼容易,成為名門女婿,並沒有幫助黃永玉太多,他的繪畫雕刻藝術雖然日臻成熟,可他的名氣卻並沒有隨之鵲起。

二十多歲這年,黃永玉已經對錶叔沈從文的成名故事有了新的瞭解。在現實的打磨中,他開始意識到,如他們這般沒背景、沒學歷的年輕人,非得有貴人相助才能起飛。

當年,沈從文的文筆雖然已經足以通神,可卻一直不受重視,直到他遇見大文豪胡適等貴人,他的作品才開始真正走進大眾視野。

悟到這一層後,黃永玉開始想:自己是斷沒有如胡適這樣的大人物稱當貴人的了。於是,他能依仗的唯一的一個貴人便只剩下了表叔沈從文一人。

可黃永玉與沈從文畢竟只是表親,他雖一直在他的影響下成長,可兩人在此之前畢竟只打過一次照面,還是在自己小時候。這樣,沈從文會願意幫助自己嗎?

黃永玉思考了一夜後,還是有些冒然地將自己的40多幅木刻作品寄到了北平沈從文的住所。

在信裡,黃永玉免不了要自我介紹一番,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沈從文不僅對他的作品大為讚賞,還開始與他頻繁通信。這一年,是1947年,這年黃永玉23歲,沈從文45歲。

沈從文本是鄉土作家,他對鳳凰那片土地一直有著極深的感情,對這片土地上的人,更是如此。何況,這個人,還是小了自己22歲的表侄。

沈從文收到黃永玉的作品後,便將這些作品推薦給了朋友和學生。他囑咐他們要給予這個年輕人幫助好支持,他為此專門寫了《一個傳奇的本事》一文,發表在香港《海洋文藝》上。文章不僅提及黃永玉的創作,還談及了黃永玉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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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疑,這是沈從文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力挺。在他的牽引下, 黃永玉這三個字真正開始躋身名流圈,也是自這以後,他的作品慢慢開始受到歡迎。

也是自這以後,沈從文開始全方位地影響黃永玉。

在此之前,若沈從文是黃永玉一生標杆的話。那麼,自這以後,沈從文在黃永玉的世界裡便成了燈塔一般的存在。

1953年2月,黃永玉聽從表叔沈從文先生的勸告,與妻子張梅溪抱著7個月大的兒子從香港來到北京,在中心美術學院版畫科任教。

自此,叔侄兩相依相伴的日子便開始了。

住到北京美院這個大雜院後,黃永玉與妻子長期的漂泊的生活便也結束了。這種安定,為後期黃永玉的藝術創作提供了最好的土壤。

這期間,黃永玉創作的《春潮》、《阿詩瑪》等轟動了中國畫壇。而後,他又開始學習國畫,他喜歡上了梅與荷花,他筆下的荷花,在形態、色彩、風韻上獨具一格,令人眼前—亮。

沈從文對黃永玉的影響除了指引成功外,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幫助他學會對待苦難。

在那個特殊的年月裡,文化分子遭受了浩劫。沈從文和黃永玉也未能倖免,一日,一個黃永玉口中的善良老實人跑來告訴他:

“我把你和沈從文給揭發了!”

很快,黃永玉和沈從文便開始遭受磨難。沈從文被迫擱筆不再寫作,黃永玉也放下了畫筆。

與黃永玉不同的是,沈從文在苦難開始時曾有過一次自殺,自殺被救活以後,他便把一切看淡了。而黃永玉則不同,他一直處於一個抑鬱的狀態,因為這,他還得了一場大病。

黃永玉在這個時候倒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此時他一直以為燈塔的表叔沈從文也倒下了。

但很快,黃永玉發現,沈從文雖然被批鬥、受著折磨,可他依舊精神不倒。這樣的沈從文,用黃永玉的話說便是“他對苦難的態度很瀟灑”。

一日,黃永玉與沈從文擦肩而過,但兩人裝作誰也不認識誰。可在轉彎時,黃永玉聽到沈從文說了一句話,那話很明顯是對他說的:“要從容啊!”

聽到這句話時,黃永玉的眼淚瞬間就奪眶而出了, 他知道即便在這種時刻,表叔也關心著他,也依舊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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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暖流流進黃永玉身體後,迅速化成了一股溫暖的力量。

不久後,世人看到,被關在黑屋子裡的黃永玉竟在自己房子的牆上畫了一個兩米多寬的大窗子,窗外是絢麗的花草,還有明亮的太陽,頓時滿屋生輝……

黃永玉心裡:沈從文在苦難面前從不屈服,他甚至還非常樂觀。

黃永玉在回憶中提及沈從文被罰去打掃女廁所時說:

“他說‘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派去打掃女廁所的,非得行為端正才可以’、‘我打掃的女廁所那可是最乾淨的,每個人都這麼說’。”

這樣的沈從文怎不激勵黃永玉呢?很多人眼裡的沈從文是被苦難打敗了的,他後來放棄文學創作轉行去做博物館研究員就是明證。

可在黃永玉看來,沈從文一直沒有放棄文學,他說:“他那本《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就是按小說的筆法寫的,仔細看,那也是小說。”

關於這點,沈從文自己是認同的,他也打心眼裡為表侄的這種評價感到欣慰。

因為不再從事小說創作,晚年的沈從文一直是清冷寂寞的,清冷中還要在一個新的領域裡打開一片天地更不容易。

這種不容易,黃永玉看進了心裡。只要有機會,黃永玉便跟朋友、同行介紹自己這位表叔。一如當年,他對自己那般。

一次,日本政府派專家找黃永玉跟他請教某張鈔票上古代皇太子的畫像,因為服式制度上出現了懷疑,因此對那位皇太子是不是真的皇太子有懷疑。

黃永玉看了看說,這個問題,你們要去請教一位研究這方面的大專家長輩。

無疑,黃永玉口中這個“大專家長輩”正是當時正從事服飾研究的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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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玉與沈從文

1988年,年86歲的沈從文辭世。沈從文去世後,安葬回了回鳳凰城郊一處幽靜的山谷。沈從文墓碑上刻著的是小姨子張充和評價他的那段話:

“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而在沈從文陵園的石碑上,則有一行這樣的字:

“一個士兵,要不戰死沙場,便是回到故鄉。”

這些字,是黃永玉刻上去的。

沈從文回到故鄉後,黃永玉接棒沈從文繼續奮戰沙場。他是要把沈從文當年未征戰完的,全部完結。

黃永玉拿著畫筆的同時,開始不斷進行文學創作,他的《沈從文與我》出版後,他又開始投入長篇小說《無愁河的浪蕩漢子》的創作。

這部小說,其實是沈從文鄉土文學的延續,它實際上是黃永玉用60年時間工筆長卷刻畫的故鄉山水人物記!

他和他,以這樣的方式演繹了傳奇。只是,這樣的傳奇,似乎將只屬於那個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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