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你讀懂《天道》裡面丁元英的智慧了嗎?

撰文|王樹振

在電視劇《天道》中,丁元英是一個“既扒拉銅板,又扒拉靈魂的人”,既是精於謀算的金融投機者,又是大徹大悟的悲憫之人;既是馳騁商場的實用主義者,又是與世無爭的都市大隱。他用一首詞來自嘲:“本是後山人,偶坐前堂客;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論到囊中羞澀時,怒指乾坤錯。”

一如他言:“人從根本上要面對兩個問題:一、生存,得活下來。二、是要回答生命價值的問題,讓心有個安住”。他深刻參悟著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熟知人性。他是個不動聲色的生活旁觀者,亦是義無返顧對愛至情至聖的人。“天下之論道到極致,百姓的柴米油鹽。人生冷暖論道極致,男人女人的一個情字。”

他有著超度常人的思維和睿智,彷彿一切的人和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正如劇中臺詞所言,“一個人的覺解程度,直接決定影響到一個人理解通曉事理的能力”。他是一個有著大智慧和大覺悟的人,“一個極品混混”,他的為人處世與眾不同,經常不按常規出牌,讓人難以理喻。“他永遠不會跟你吵架,他的每一個毛孔裡都滲透著對世俗文化的居高臨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於跟你講道理,包容到讓你自己覺得低俗、自卑”。

在他看來,“有道無術,術尚可求。有術無道,止於術。”他的所言所行,舉重若輕,既在常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說過:“想要幹好事,記住兩句話:別把自己太當人,別把別人太不當人了。誰能多口氣,誰就是最大的贏家。”他的思維和行為,在崇尚金錢與權利的社會里,可謂是鳳毛麟角,標新立異。

他活得明白,活得透徹,極少有人能夠和他站在一個高度、一個層面來對話。他的“大愛不愛”,一般人做不到,因而很少有人真正理解他。他深刻反思一個人在主流文化中應扮演的角色,悟到尊重客觀規律的重要性。

他是一個掌握並遵循規律的人,一個得道之人,一個隨性重情之人。他認為,“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神就是道,道就是規律。規律如來,容不得你思議,按規律辦事的人就是神”。一句話,融合了基督教、道教、佛教三者,依道而行的人,即神。他依道而行,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在平常人眼中卻成了說鬼話,辦鬼事,倒行逆施。舉個例子,如:養兒防老。那麼從降生起,父母就是子女的天然債權人,且一輩子都需要揹負,至死方休。如果養兒是為了防老,就不要宣揚母愛的偉大,因為你養來養去還是為了自己。很多父母喜歡說,我為了你如何如何,其實都是為了自己。而那個承擔了一切“為了他”的孩子,會被這種來自父母的“恩典”壓得始終挺不直腰桿。孝不是一種美德,而是血緣關係的本來。

他認為世上本沒有救主,渴望救主的文化使人處於弱勢心理,進而淪為弱勢群體。正如《國際歌》所唱:”從來沒有救世主,也沒有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傳統文化正是以渴望救贖獲得恩典為主旨的弱勢文化,必須改造成以遵循客觀規律進行自救為主旨的強者文化,方能救世救窮救苦救難。沒有遵循客觀規律的自救,一切救贖純屬扯淡。他以對天道的認識和思辯,以對文化屬性的深刻反思,最終獲得了非比尋常的大智慧。

神即道,道法自然,如來:你讀懂《天道》裡面丁元英的智慧了嗎?

他在精神方面的超現實,某種程度也決定著在生活中與眾人的格格不入。他的自我修煉頗似出家人的修行,也應了芮小丹那句話:“剃了頭髮就可以當和尚”。一般而言,孤獨者很難被他人所理解,常常也不期許得到他人的理解。丁元英無疑是孤獨的。孤獨到長時間靠方便麵度日,大隱於市,而不為人知。他淡泊名利,證到“一切有為法,應作如是觀”。

他骨子裡害怕女人,認為”女人是形式邏輯的典範,是辯證邏輯的障礙,我無意摧殘女人,也不想被女人摧殘“。而本性率真單純的芮小丹,給了他一種溫潤博大的愛。他也確實將小丹視為了人生知己,至情而至聖:“有招有術的感情,招術裡邊是什麼不去論它了。沒招沒術的感情剩下的就是造物主給的那顆心了。”

小丹回德國探親,思念驅使他不遠萬里飛赴特拉維夫,伴她遊歷聖城耶路撒冷。他戲稱是“千里送身”。當有人指責他對小丹臨別電話的冷漠,質疑他對小丹的情感時,他保持沉默。他的情感是無須要向任何人解釋和證明,他對人性太過了解。“情感不需要證明,證明本身就是對情感的褻瀆”,這也只有小丹才能理解。小丹的以身殉職,他傷慟吐血。

尼采說“更高級的哲人獨處著,這並不是因為他想孤獨,而是因為在他周圍找不到他的同類。”這是丁元英的好友韓楚風對他的評價。

劇中有一段“五臺山見佛”的情節:智玄大師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放下,說:“施主身上乃三氣居中啊。”韓楚風不解其意:問:“哪三氣?”智玄大師答道:“三分靜氣,三分貴氣,三分殺氣。”韓楚風聞聲心裡一顫,沒有人能比他更瞭解丁元英了,這正是丁元英的真實品性。他驚歎大師的觀察力,問道:“十分之氣,還有一分呢?”智玄大師說:“還有一氣住於身中,遊離心外——痞氣。”韓楚風脫口而出一個字:“絕”!

再美妙的愛情,再遺世獨立的人格,再高深的智慧,都需要皮囊包裹。以殘缺的肢體來面對丁元英,是小丹無法容忍的。唯有死去,她才是真正的芮小丹。這個結局,不可逆轉,誰也無法成為芮小丹的救主。唯有死亡。

無怪乎丁元英曾對芮小丹感嘆過:金銀珠寶,不足以點綴你這樣的女人。當愛情需要用天長地久來證明時,這段情感也就到了盡頭。所以,愛不需要證明,不用旁人來理解,雙方體會到就好。古人云:得一知己,夫復何求?人生在世,有過這般的知己,夫復何求!

丁元英評價芮小丹為人:隨緣惜緣不攀緣。她處世波瀾不驚,待人淡定從容。再了不起的人物,她也只是一句話:“這和咱們有關係嗎?”她的內心,人從沒有高低貴賤之區分。記得芮小丹對丁元英過說:到時候,我就躺在你懷裡,聽音樂,聽你給我講天國,講地獄,我就這樣悄悄地死在你懷裡,我的墳前開滿了細碎的勿忘我,在微風的清晨,你穿過蜿蜒的小路而來,手裡拿著一枝花,在我墳前默默佇立著,我就永遠或在你心裡了。柏拉圖說過:這是一個殘缺不全的世界,而每個人都是從天堂被扔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所以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一個人,他的美好能夠讓你喚起天堂的回憶,這就是愛了。

看完《天道》我又重讀了《遙遠的救世主》,合上書頁的那一刻,我似乎領會到這席話的深意。我以為,“文化屬性”既是貫穿始終的靈魂,也是全書全劇的主題。所謂“殺富濟貧”的商戰神話,就是為展開這一主題而搭建的平臺。作者豆豆在其《遙遠的救世主》中,首創“文化屬性”的概念,“任何一種命運,歸根結底都是文化屬性的產物,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如果說一個人的性格決定著他的人生之路,一個人的人生價值、人性歸屬與人倫理唸的取向,決定著他的處世行為與最終的歸途,那麼文化屬性決定的就是一群人、一個實體、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天道》通過劇中人物形象的生動刻畫,將這一主題渲示得驚心動魄、淋漓盡致。劉冰,一個貪字妄送了性命。林雨峰,一個嗔字竟被憋至尋死了結。芮小丹,痴情率真,自性自在地走向天國。丁元英,睿智孤獨,反思傳統文化。韓楚風大氣實在、肖亞文聰明幹練、歐陽雪得體務實、馮世傑善良忠厚、葉曉明精明謹慎。他們在各自的位置,演繹出不一樣的人生。也驗證了文化決定視野,性格影響命運。《天道》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詮釋與拷問,折射在劇中不同人物身上,竟有了生死有別的命運結局,耐人尋味。

有人說生命無價,可事實上生命是有價的。生命的價值不以存世時間長短而論,應是以質量和高度來衡量。小丹決絕赴死,當是為了保全自己生命的尊嚴,成就一個永遠的完美。這是旁人無可替代她的抉擇。所以,丁元英無言。她追求生命的至善至美,甚至看得比生命本身更重要。明白小丹為自性自在而活,活的執著。便能理解她去得坦然自在。當她的生命劃上句號之時,她的天性和人生的宿命,也就劃上了等號。

現代社會,一個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智慧。決定一個人高下的是什麼,是心智。我們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心智,修得如丁元英一般的智慧呢?

這讓我想起一段對話。我問佛:如何才能如你一般睿智?佛曰: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一個人悟道有三階段:“勘破、放下、自在”。此生此世,每一個人,皆負有不同的過往使命。生是過客,去是歸人 。一切因果,皆有定數。看破世間紅塵,放下煩惱雜念,方能悟道,得大自在,這就是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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