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回魂2》看的不盡興?今天小十帶你們看看這部。
從年初聖丹斯首映,到年中全美公映。
與所有黑馬一樣,出世必伴隨滿堂讚譽。且不說“連恐怖大師溫子仁都嚇破膽”這種宣傳語是否過激,先看看媒體與影評人是怎麼把《遺傳厄運》捧上天的:
超乎想象的家庭悲劇演繹為歷歷在目的超自然恐怖片,簡直是新時代的《驅魔人》,在某種程度上,它比後者更殘忍和可怕。——《休閒紐約》帶領觀眾駛向難以預知的領域,兩個小時裡恐怖逐層升級,毫不鬆懈地讓觀眾全程屏住呼吸。——《好萊塢報道者》各方評分,也是一路水漲船高。
爛番茄一度保持100%好評,豆瓣也出現過9.0高分,MTC甚至也逼近90。
雖然現有所回落,但依然保持在絕大部分恐怖片難以企及的高位。
再次重申,恐怖片是非常依賴觀影環境和氛圍的特殊存在。
這種仰仗激發極端情緒體驗的影片,待到觀眾心緒平定,其孱弱的內核便再無遮掩,這也就是恐怖電影為何普遍評分較低的原因。
就比如《昆池巖》,當初也號稱現象級,如今評分一路滑落。
為什麼?就因為現在觀眾久經考驗,一部電影如果只是表面嚇人,缺少值得反覆咀嚼的內在,那短暫成功,註定只是浮光掠影,無法影史留名。
但《遺傳厄運》顯然不是這種電影,
它背後的信息量,保證能滿足你受虐癖的同時,也如層層裹覆的洋蔥一般,把某些如針扎般的現實,藏在最裡。有人覺得,這種電影大半時間都在鋪墊,情節有些冗長乏味,其實只需要你多一點耐心。
如導演阿里·艾斯特所說:“我不想做突然嚇人一跳的片子,我希望觀眾慢慢浸入影片,由內而外感到恐怖。”
片頭,就是一場葬禮,外表的莊嚴肅穆下,暗藏詭異。
死者,是這戶典型美國四口之家的祖母。他們對待死者的態度,不是悲傷
,而是出奇一致的默然。大兒子,只想著趕緊回家嗑藥,眼神迷離。
小女兒,不提這扮相本身就足夠驚悚,一心就在本上塗塗抹抹。
就連原本最應傷感的母親,都是一幅“我應該做出什麼表情”的尷尬模樣,甚至從悼詞中,都能看出這更多是解脫。
這也難怪,祖母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後來還得了老年痴呆;
而祖父則重度抑鬱,把自己活活餓死;
大哥精神分裂上吊自殺,死前反覆唸叨祖母要把什麼人塞進他的身體。
從小生活在這種家庭,能活到現在,真是前世修為。
還有那些賓客,明明祖母生前不愛交際,死後突然冒出這麼多好友,一個個表現得比家人更親。
這還沒算上祖母留下的遺言,其中一再提到“犧牲”與“獎勵”,完全不像一個正常的母親。
但要說怪,這家人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母親是位模型師,擅長製作微縮房屋模型。她顯然是家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一個,但也深受祖母生前精神問題折磨,活得戰戰兢兢。
父親,算是全片中唯一“正常人”,但性格怯懦,毫無主見。
哥哥屬於那種典型的孤僻男孩,上課神遊太虛,下課哈草打屁,天天就跟幾個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妹妹就更別提,看這長相就萬里挑一,彷彿凝鍊了幾世滄桑。除了對巧克力有著狂熱愛好外,她還有著一種殘忍嗜好。
如此一家人,都以為祖母之死,是一種解脫。但未曾料到,噩夢才剛剛開始。
課上到半截,哥哥一扭頭,卻看到玻璃中映著他從來沒有做過的表情。
母親幻覺纏身,總是覺得祖母並沒有離去,而是潛藏在家中角落,暗暗窺視自己。
自己用手藝復刻家中大小是非,甚至連那些悲慘場景都原樣呈現,好似超脫世外的操控者一般。
妹妹更不是省油燈,一般女孩看到小鳥屍體,都會給它安葬。而她卻好,面無表情把鳥頭剪下不說,像是看著自己的戰利品。
這一中產之家,貌合神離,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卻又竭力維持一種表面上的平靜。
種種異相,也正好映射了片名。
何謂“遺傳厄運”?
顯而易見,一種命中註定的悲劇。
這種宿命般的無奈,和潛意識裡明知前途未卜,卻只能瞪大雙眼的無助,正是步步逼近的恐懼來源,也是《遺傳厄運》得以高級的原因之一。
同時,與西方諸多恐怖片一樣,《遺傳厄運》中也不乏神秘學與宗教元素。
例如19世紀法國神秘學家科蘭·戴·布蘭西,所著《地獄辭典》中的邪神派蒙,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中位列第九,是解讀劇情的關鍵所在。
他的能力,最為接近凡人的希求:一夜暴富,聲名大噪,獲得無窮無盡的知識。
這位來自美索不達米亞神話的魔神,其名稱也是早已死亡的上古語言。片中,你從妹妹口中聽到的彈舌音,正類似其發音。
如果你夠仔細,還能發現,母親與祖母都佩戴著代表派蒙信仰的金色項鍊。
為何這種異教信仰會世代相傳,本身就足夠細思恐極。
而片中不時插入的模型特寫疊化,不僅給電影更添詭異質感,讓觀眾好似與劇中人一樣,頭頂都懸垂著攝影機。
但這也只是洋蔥的外皮。
剝開外在恐怖元素與手法,《遺傳厄運》最為駭人的一點,就是對“家庭觀念”的顛覆。
在諸如《招魂》《潛伏》等高口碑恐怖電影中,家——永遠都是一致對外的避風港,無論邪祟惡靈如何猖狂,最後都不敵愛與家庭。
但在《遺傳厄運》中,“家”這一概念,卻成了邪惡與痛苦滋生的溫床。
就如片中逐漸絕望乃至陷入瘋狂的母親,原生家庭的陰影,與工作性質的要求,讓她以極度的自律,來對抗始終縈繞的不安全感。
這種內在失衡,一邊讓她以操弄模型房屋中的小人來自我療傷,一邊又讓她以玩偶一樣控制家庭成員。
這與我們平常人,通過日記等方式重現痛苦經歷來自我療愈的方式很是一致。
但她潛意識中,通過營造安全幻覺來抗拒家庭的衝動,讓其明知自己身上流淌著某種危險的血脈,卻一直不曾真正面對現實,也從來沒問過母親到底為何如此古怪,只是不斷壓抑與保持距離,逃避業已註定的悲劇。
甚至一次夢遊中,她試圖燒死自己的兒女。
如同希臘神話中赫拉克勒斯一般的弒親渴望,是一位母親潛意識中希望斷絕這種詛咒的自保本能,可惜相當無力。
小女兒這一閃而過的面容變化,恰恰明確了這種詛咒的世代延續。
最為矛盾的是,社會倫理所要求的家庭責任,讓邪惡得以獲得堅實的傳遞紐帶。
家成為了魔鬼的武器,它以謊言與欺騙來維繫自身,以所謂責任與天性來隔絕光明。
就像許多打著“這是為你好”旗號的父母,本質上行使的,還是一種情感暴力,看似奉獻自我,實則是為自身安全。
這不僅是烙在基因中的本能,也外化出各種連接個體的形式,一如家庭。
只是有時,這種原應保護我們的東西,卻成了延續詛咒最為恐怖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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