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中國民營企業家揮之不去的重負

″原罪″---中國民營企業家揮之不去的重負

“原罪”(Originalsin)一詞來自基督教的傳說,它是指西方傳說中人類祖先亞當犯下的罪行,以及由之而來的亞當的後裔———人類生而俱來的、洗脫不掉的“罪行”。當然,這是西方文化中的東西,東方人不一定好理解。不過,在中國現代,倒是有一個詞與此近似,這就是———出身。

經歷過“文革”的人都知道,“出身”對於一個人來說在當時有多麼重要。如果你不幸出生於一個“地主”或“資本家”的家庭,在兒童時代,你就會有一種深深的“原罪感”———一種洗刷不掉的罪惡,那些你並未見過面的祖父、曾祖父,他們過去的“罪惡”通過遺傳,在你體內留下了“罪惡”的基因。在當時的邏輯下,出身不好就是一種原罪。

追根究底,當然不是為了僅僅探究語義和歷史,而是想討論另外一個問題———中國民營企業家的問題。

″原罪″---中國民營企業家揮之不去的重負

中國的民營企業家有原罪嗎?我認為,相當多的民營企業家都有。他們的原罪是什麼?如何產生的?這些問題的答案就千差萬別了。如果要找共性的話,那就是民營企業家的出身———他們是如何發跡的?如何獲得他們的“第一桶金”?

以這個問題去詰問民營企業家,相信大部分企業家們會對此諱莫如深,也許這些問題還會犯了某些人的大忌———如果這是些傷疤,誰願意去揭呢?

要了解中國民營企業家的發跡,我們不妨先看看中國民營企業家的構成,有必要先對民營企業家的範圍進行界定。這不是一個嚴格的概念,他們應該由這樣一些人組成:完全憑自身創業的私營企業家;前政府官員,後來下海經商有成;前國有企業的管理層,後來離開國企經商;一些來自集體企業的管理層;一些特殊背景的幹部子女,現在獨立經商,等等。

從這些出身,不難看出國內民營企業家來源的複雜性。中國在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過程中,需要產生出一個階層———商人。這個新生的階層,既沒有財富可以繼承,也缺乏市場和政策環境供他們發展。正如改革需要探索一樣,民營企業家們的發展也充滿探索。但有一點是共同的———他們都需要完成原始積累,要挖到第一桶金。 對於不同的人來說,第一桶金的來源不一樣:有的靠自身勤奮的積累,有的靠各種形式的佔用國有資產;有的靠膽大而正當的貿易,有的靠走私;有的靠利用國內的金融渠道,有的乾脆靠資本外逃;有的靠正當利用政府關係,有的則靠行賄受賄……

″原罪″---中國民營企業家揮之不去的重負

在一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發展的社會中,結構轉型在經濟上都意味著財富的再分配,俄羅斯及東歐國家的轉型莫不如此,尤其是俄羅斯的轉型更伴隨著大量的私有化和國有資產的大量流失,同時也產生了“新俄羅斯人”。中國的漸進式改革,有效避免了轉型期間容易發生的社會與經濟動盪,但從市場發展的結果來看,同樣產生了一個新的商人階層,他們是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 當這個階層逐漸形成時,當他們的財富進一步聚集時,當民營企業家需要進一步發展時,一個問題就產生了———他們的財富是怎麼來的?民營企業家的錢是否乾淨?原罪問題就由此而生。

有的民營企業家難逃原罪重負

最新的一個例子是華晨汽車的主席仰融。仰融旗下的華晨系在業界赫赫有名,華晨汽車是同時在香港、內地與紐約三地同時上市的公司,但是仰融也有一塊心病,這就是華晨的出身問題。 仰融絕少談及產權問題,摩根士丹利的一份報告引述仰融的話說,華晨汽車的創立資金完全來自私人投資者,但在籌備美國上市時,美國當局不接受中國有私人產權,所以請來中國教育部和三個單位合成中國教育基金,暫時代為持有這些股權。仰融說,教育基金1200萬美元的捐款全部來自私人投資者,基金也承諾不干預華晨的管理。但事實是,仰融的話不僅沒有撥開華晨產權的迷霧,反而變得更模糊不清了。不久前市場曾傳聞,仰融因為華晨股權問題而受到調查,據稱遼寧省政府還要接收華晨的股權。在香港上市的華晨汽車高層多方解釋,仍未能讓市場滿意,最後以仰融辭去華晨汽車主席職位而暫時告一段落。今後如何,仰融能否把有些問題說清楚?目前還未可知。 既然原罪問題是個“小辮子”,那就有隨時被扯的可能。這種不知道何時發作的擔心,成了這些民營企業家們心頭的重負。這也許是仰融感慨的真正內涵。

對原罪問題要一分為二

的確,有些民營企業家有嚴重問題,但對民營企業的“原罪”問題也要一分為二。

如民營企業“空手套白狼”的工夫是原罪的一面,但“空手套白狼”也有境界高下之分。比如匯源現在鼎鼎大名,但當初就是“空手套白狼”起的家。老闆朱新禮1992年辭職下海,買下當地一家虧損超過千萬元的罐頭廠。所謂買下,其實打的只是一張遠期期票,當時朱並沒有錢。朱答應用項目救活罐頭工廠,養活原廠數百號工人,外加承擔原廠450萬元債務等條件。

他將罐頭廠拿到手後,當時手頭缺錢的朱想到的辦法是搞補償貿易。補償貿易,是國際貿易的一種常用做法,在朱新禮那時國內卻鮮為人知。朱通過引進外國的設備,以產品作抵押在國內生產產品,在一定期限內將產品返銷外方,以部分或全部

收入分期或一次抵還合作項目的款項,一口氣簽下800多萬美元的單子。朱當時答應對方分5年返銷產品,部分付款還清設備款。1993年初,在20多個德國專家、工程技術人員的指導下,朱的工廠開始生產產品。後來朱新禮又先後在德國摩尼黑和瑞士洛桑簽下業務:3000噸蘋果汁,合約額500多萬美元。朱由此掘得第一桶金。

類似朱新禮的民營企業家不在少數。據最新一份對廣東、浙江、吉林等省的調查報告表明:九成以上的私企業主來源於普通的勞動者,大多數原始資本的積累是合法的。報告引述第四次全國私營企業抽樣調查的數據,內地的私營企業資本原始積累的環境、起點和方式都有自身的特點。其中77.4%的私營企業主來源於工人、農民供銷員、軍人、幹部和專業技術人員,17.4%從個體工商戶脫胎而來。總體上看,90%以上的私營企業主曾是普通勞動者。

毫無疑問,民營企業家的“原罪”問題中,存在不少的不公平分配、佔有甚至犯罪,但在一個體制變革的時期,畢竟發展是最主要的,市場的建立也是從無到有,市場規則的確立也需要一個過程。要知道,資本主義的市場制度是在發展了一百多年才形成的。最終,中國還是需要民營企業家群體的發展。隨著時間的推移,對原罪問題的考證,其意義將日漸淡化。“風物宜長放眼量”,重要的還是發展,還是現在和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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