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林根是德國一個不折不扣的小州。但是，政治戰略地位十分獨特。
文 | 陶短房
10月27日，德國圖林根州舉行了州立法選舉，結果既不出意外，又令各方尷尬。
尷尬不已，勝負難斷
選舉結果顯示，在該州執政的德國左翼黨維持州議會第一大黨地位。極右翼的德國選擇黨（AfD）躍居州議會第二大黨。現任聯邦總理默克爾所屬的基民盟（CDU）則退居州議會第三。
原本選前民調就預料到，左翼黨和德國選擇黨會獲得最多議席，而前者將繼續和德國社民黨（SPD）、德國聯盟90/綠黨組成“紅（紫）/紅/綠”左翼聯合政府。
然而民調和選前預測只對了一半：左翼黨和極右翼的強勢被準確預言，但左翼聯合政府卻“擱淺”了。
原來左翼聯合政府的另外兩個黨——“紅色”的社民黨和“綠色的聯盟90/綠黨”出人意料地雙雙“縮水”，分別僅獲得8.2%（比上屆跌4.2個百分點）和5.2%（比上屆跌0.5個百分點）的選票。
圖林根議會議席共90個，原本“紅/紅/綠”相加穩穩過半，足以組建一個大體可歸類為左翼的聯合政府。
如今一番“洗牌”後，“紅/紅/綠”相加就只剩下42席，距離組成穩定多數政府的過半席位（46席）差了4席。
鑑於沒有一個進入州議會的政黨願意和選擇黨聯合組閣，而基民盟則在選前宣稱“既不和左翼黨、也不和選擇黨聯合組閣”。未來圖林根州最現實的組閣形式，是組建一個左翼黨/社民黨/綠黨/自民黨的“紅/紅/綠/黃”聯合政府。
然而自民黨是典型的中右翼政黨，主張絕對的自由經濟和“小政府”，和綠黨尤其左翼黨的政治、經濟主張格格不入。該黨即便為了組閣勉強捏合在一起，未來圖林根州的州政府運作也勢必“彆彆扭扭”。
況且，即便如此，這個由4個黨組成的“超級聯合政府 ”也只有脆弱的47席，3個小黨雖分別只有個位數選票，卻都可以用“你不照我說的辦我就拆臺”，綁架明明比上屆得票率更高的左翼黨。
秤砣雖小壓千斤
圖林根州位於德國東部偏中，二戰結束後被蘇聯佔領，後成為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東德）領土。
1990年10月3日，兩德重新統一，原東德領土的各行政區按照1952年之前的行政區劃重新合併為5個州併入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圖林根就是其中之一。
在德國全部16個州中，圖林根是不折不扣的小州（人口第12，面積第11）。但是該州內有誕生過“魏瑪共和國基本法”的魏瑪，又是“第二帝國”以來德意志的“天下之中”，政治戰略地位十分獨特。
早在東德消亡前，這個“德國綠肺”就是東德最“黑”（指親近以黑色為代表色的西德基民盟）的地區。重新成為德國一個州後，基民盟單獨或聯合在圖林根執政24年（1990-2014）之久。
圖林根的窘境實際上正是德國當前政治困局的一個縮影。
長期以來，中右翼的基民盟-基社盟-自民黨的“黑/黑/黃”聯盟一直穩居德國政壇王者地位。中左翼的社民黨和“生態系政黨”的“紅/綠聯盟”則構成對中右翼的足夠牽制。
去年下半年至今年初，德國西部各州顯示出“極右翼民粹和生態黨派民粹”的“藍綠夾攻”，已讓傳統的黑、紅兩主流政黨/政黨聯盟感到憂慮。自9月以來東部各州極右翼和“深左翼”民粹的“藍紅夾攻”，則讓整個德國都感到恐慌。
倘若這一趨勢延續，到2021年下屆聯邦選舉後，很可能會出現“主流政黨不主流”。連目前這個效率低下、內耗嚴重的“黑紅聯合政府”都難以為繼的局面，屆時德國政壇乃至社會的穩定，將受到更嚴峻考驗。
天鵝、蝦和梭魚
自暱稱“AKK”的卡倫鮑爾接替有意隱退的默克爾黨領職位10個月來，基民盟這個冷戰結束以來德國政壇的絕對王者可謂每況愈下。在去年10月宣稱“再困難我也知道怎麼贏得選舉”的她，已在歐洲議會和東、西部各州選舉中節節敗退，輸得灰頭土臉。
11月22日至23日，基民盟將在東部的萊比錫舉行黨代會，如果“AKK”無法給出個“滿意說法”，屆時黨內將一片大亂，焦頭爛額的默克爾或許會被迫換接班人。
但那又能如何？不論移民及難民政策、貿易及投資政策，還是福利政策、環保政策。兩大傳統政黨都在“藍、紅、綠”三派極端民粹的日益壯大和相互牽制下左右為難，動輒得咎、寸步難行。
這不由得讓人想起“克雷洛夫寓言”——天鵝、蝦和梭魚分別用力朝三個方向拉車，結果大車紋絲不動，而車把式則左右為難。
□陶短房（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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