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擴招，高職質量須保證

▲圖為浙江長興縣職業技術教育中心學校電子電工專業學生自主設計完成的工業機器人。譚雲俸攝/光明圖片

2019年初，國務院印發《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兩會期間，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宣佈，高職院校今年擴招100萬。5月，教育部等六部門印發《高職擴招專項工作實施方案》。面對眾多政策紅利，在職業教育大發展的今天，我們仍不得不承認，在我國各級各類教育中，職業教育依然是短板：教育質量還需提升，學生潛能有待挖掘，類型屬性體現尚不明顯。面對諸多待解之題，如何真正把政策執行到位，實現精準破題？推動職業教育發展還需在哪些方面發力？需要我們持續探討。

高職百萬擴招必須走“有質量地擴招”之路

根據教育部發布的2018年高職院校數1418所，有學者測算出“每校多招705人才能完成擴招任務”。但事實上，這種方式是不可能也絕對不可行的。其理由是，擴招的院校和專業必須與產業轉型升級的要求匹配，而非任意地擴大；新增的勞動力專業方向必須符合市場預期，而非製造新的結構性失業群體。因此，本次擴招恐怕不能重走1999年第一次高等教育擴招的道路，而必須同時提升存量和增量品質，有效地滿足穩定就業和高素質勞動力供給的需求，走“有質量地擴招”之路：

其一，以高職教育為契點，將勞動力存量置換為優質人力資源。我國正處於社會轉型和產業升級的關鍵時期，要實現“兩個一百年”奮鬥目標，必須依賴人力資源水平的全面提升。而我國勞動力市場雖有充足的適齡勞動者，但由於結構性失業、技能不足等原因難以滿足產業對優質人力資源的需求。本次擴招試圖通過激發高職教育的活力，充分發揮高職教育培養大國工匠和能工巧匠的作用。

其二，以百萬擴招為支點，撬動高職院校“辦適合的教育”。我們應當清醒地意識到，此次百萬擴招的基礎底色是高等教育即將邁入普及化。根據2018年高等教育的入學情況，大學招生790.99萬人，其中本科生422.16萬，高職高專368.83萬，毛入學率48.1%，可預測2019年擴招100萬的話，這一數字將達到或超越50%。根據美國學者馬丁·特羅的大眾化理論，高等教育毛入學率跨過50%的規模，將實現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邁入普及化的高等教育最基本的特徵就是“多元化”和“適需性”。從根本上說，職業教育脫離參照普教模式、轉變為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類型教育，它將把現有的高職教育逐漸導向“辦適合的教育”。

實現“有質量地擴招”高職院校亟待轉變

教育部等六部門2019年5月印發《高職擴招專項工作實施方案》也提出，按照“標準不降、模式多元、學制靈活”原則，提高人才培養的針對性、適應性和實效性。要實現“有質量地擴招”，高職教育在一定程度上將顛覆原有形態：

轉變教育教學觀念。精英高等教育模式下，入學人數極為有限，由此，接受高等教育就被普遍認為是背景優良或天賦較高人群的特權。而當高等教育的入學率不斷增加，一旦達到或超過適齡人口50%的普及高等教育階段時，接受高等教育就被看作是一種義務。

轉變學制體系與管理模式。由於生源背景、學習能力及偏好的差異，高職教育一直以來的全日制統一步調模式將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學分制和彈性學制。這一趨勢符合世界發達國家職業教育辦學規律。本次擴招所帶來的多元生源，將成為激發和啟動這一制度變革的強大動力。與此同時，多元生源將帶來“時學時輟”的現象，因此，還須及時改革學員管理模式，匹配多元學習過程和學習需求，建立長期性的學籍管理制度、學員成長的終身電子檔案袋等。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實現分層分類教育，提供給不同群體“適合的定製教育”。

轉變招考制度和評價體系。“職教高考”應改“一考定終身”的導向為“選拔合適的生源進入高職”以及“實現接受高等教育的公平性”。基於此，其科目設置和內容應突出對職業能力和綜合素質的考查，針對不同專業、不同群體採取分類招考的試點，有意識地從招生環節就注重“技能匹配”，儘可能避免結構性失業狀況的出現。為了實現讓更多人能夠接受高職教育，應採取“寬進嚴出”模式，參考歐美等國的註冊入學制度和課程准入制度等；改革現有評價考核，積極把崗位勝任力測評作為評價考核的重要依據。

轉變人才培養方案。由於生源的多元化趨勢，根據“辦適合的教育”之宗旨，以往一份人才培養方案一統到底的時代即將終結，而迎來的將是“私人定製”時代。由此，根據生源群體的差異，高職院校有必要全面摸清教育對象的教育基礎、技能經歷和就業需求，以傳統生源的人才培養方案為基準，開發“1+N”的多版本人才培養方案。

轉變課程教學模式與師資能力。基於群體的差異性，原有課程體系的高結構化將逐步降低，課程模塊化以及課程界限的模糊化將成為未來的趨勢。對於教學而言，無疑需要巨大的變革。這一變革將對高職師資的教育教學能力提出前所未有的挑戰，須加強高職院校教師隊伍建設，通過資源整合“為我所用”，挖潛一批、專項培訓培育一批、校企合作解決一批、“銀齡講學”補充一批、社會力量兼職一批，加快補充急需的專業教師，且有針對性地建立培訓體系和教研製度。

轉變學生指導體系。高職百萬擴招將把高職教育從“單一供給”模式導向“多元選擇”模式，其中最為關鍵的是讓個體學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它是有效增強高職院校畢業生就業競爭力和職業生涯發展潛力的基礎。因此，有必要建立和完善“三全（全程、全員、全面）合一”的職業生涯諮詢與指導體系。借鑑美國、加拿大等國成熟的課程選修指導體系和生涯諮詢體系，在高職院校廣泛建立專業化的職業生涯諮詢與指導體系，加強對學員生涯規劃、課程選擇以及技能等級證書選擇進行指導的功能建設，提升職業院校的教育服務水平。

作者：匡瑛 石偉平，分別系華東師範大學教育學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研究所副教授；華東師範大學教育學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研究所名譽所長、教授